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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卫重渊-一、幻梦伊始5.仿徨 ...


  •   怎么度过夏天?
      怎样的回答都有。去公园的、逛街的、看书的、玩游戏的。叫上朋友的、一人乐的、没有朋友的。休息的、休闲的、借机挑战些什么的、把时间都睡过去的......
      在这催人怠惰,连空气都为之沸腾的炎热中,每个人多少还是有努力使自己的生活显得充实。
      不过,这样的充实对我们来说真的有必要吗。

      我仍记得自己回到设施前是怎样的仿徨。
      除去调查分析的部分时间,十二小时的睡眠后,其余时间都是在徘徊。
      站在阳台上,沉默地注视对面居民楼反射夏日天空的玻璃窗。
      坐在沙发里,沐浴着阳光听一整个下午的唱片。
      居家的时间这样过去,出门则是漫无目的地徘徊游荡。自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在其他人嬉戏玩耍笑着路过时,在迎面吹来带着鲜花气息的热风时,在抬头仰望不知何时到了傍晚变得晦暗的天空时,在那每一个瞬间,知晓自己面无表情。
      无聊、无趣、无改变者。
      能一直这么下去吗,像这样活着——无法想象答案的我只得纵身于时间流逝。
      共鸣正是我心的呼喊......于是有了这一种极其过分的比喻。
      总之而今我回到了设施,不像过去那样无所事事,也没变得每日劳碌奔波不停。毕竟对我而言让生活看起来“充实”是不必要的。
      但偶尔做点平时不做的事,倒也未尝不可。

      于是时间来到此刻。坐在路边某个无人冷饮店门口,感受清晨的冷风,我看向侧对面。
      在那里的是重渊。
      解析预计今天下午进行,早上是自由时间。很适合观察职员日常生活。
      出乎我意料的,他正于一个我眼熟的酒吧工作,旁边有客人向穿着制服的他搭话。
      “咦...?”
      “怎么是你?刑邦他去哪了。”
      “发生了一些事,刑邦暂时无法回来兼职,这段时间,我会代替他工作。”
      “是么...”
      “是的,如果有其他想知道的事,还请看我的名片。”
      “我不看啦。”
      刑邦。这是某个职员的名字,而我终于想起这是什么地方。
      叫刑邦的职员,他的时间半分留给设施,另半分留给这家酒吧。虽然酒吧的同事老是把所有工作都推给他做,但他应该是喜欢这儿的,不然怎么还不辞职专心干解析?
      莫非是所谓角色扮演的乐趣么。
      但我也不能确定他的真意——毕竟他在共鸣时被残梦碎片卷走,现在也沉睡在虚境深处。
      “您的宇宙废料,请。”
      就在交谈的时候,重渊已把做好的饮料递到客人面前。
      “这就好了吗,真快啊....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喝宇宙废料的?”
      “没什么,只是刑邦和我聊过您的事。”
      “他说到什么地方了?”
      “说到您明明酒量很差但就是忍不住喝酒,而且喝醉了会扑在他身上唱失恋情歌,唱得还挺好听的部分。”
      “他说他很喜欢您的歌声哦。”
      “......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要锤他。”
      “您最好不要这么做,刑邦他会伤心的。”
      不出刑邦所言,一杯酒不过半,哭嚎着的客人猛地扑进重渊怀中唱起情歌。
      实现了对神智的统治,在这样的我的意见中森罗没有留给谈情说爱的份。情歌的歌词是不需要也不能被理解的内容,但就和爱情片一样,大家就是很喜欢这类东西。
      重渊一言不发地让对方抱着。
      “将思念萦绕...(抽泣)...还是想要传达给你??”
      “即使捂上耳朵闭上双眼也好,请接受这份心意吧...??”
      “??正因为我们终将别离??”
      酒吧昏黄的灯光下,痛哭流涕的人和咫尺间只是微笑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到中午的休息时间,唱情歌的人抹着眼泪回去了,重渊打着伞在酒吧外公共庭园的大树下席地而坐,阳光透过树荫斑驳地照在伞上,就仿佛蛇的鳞片般。
      他在伞荫下看书。
      回想起来见面的大部分场合他都在读书——说明书也看的。是因为看得很专注么,他不像往常那样微笑而是面无表情,但或许是看到了有趣的地方,又忽地高兴地笑了,就和森罗随处可见的那些无忧无虑的人一样。
      森罗永远处于夏季的天空湛蓝深远,蒸腾的水汽带着一丝暖意,再加上眼前的图景...
      旁观这一切我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也正因此,错过了清脆笑声停下的时刻。
      “...只是在一边看着可不好。”
      晴空强烈的阳光模糊了一切,但他像是透过光亮也能看清似的,收起书来到我所在的阴影处。
      “别待在角落里,您也来这边坐吧。”
      “毕竟今天阳光也很不错。”

      稍微问了下,他很早就注意到我在边上了。
      “本以为会是和我有什么事要说,但看来并非如此,所以来找您了。”
      “如果让您就这样回去的话很浪费呢。”
      为什么会说很浪费,这种事还是不要细究下去了。
      不知为何重渊对我评价很高,如果是演技也就罢了,真心如此作想的话反而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聊些别的吧。
      “我听见了你和唱情歌的人的对话。”
      “那么您也要扑过来吗?衣服已经换过了。”
      “怎么想到这的。总之,这里和刑邦有关,所以我感到有些好奇...”
      ”你们关系原来很好吗?”
      “我和他是朋友。不如说,为什么您会对此感到惊奇?”
      “那是因为——”
      思绪回到过去。
      虚境是唯心的场所,想什么做什么没有身体和物质环境当中间商,进行攻击行为的场合都是从意识到对象存在开始。
      然而有些职员不是这样,他们做不到意识而直接到了攻击的地步,强度更高,但敌我不分。
      强攻击性......刑邦不是这样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存在,却也是敌我不分。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和重渊组队的场合,他的攻击从来是二分给敌人,另八分全砸重渊身上。重渊又是职员中最优秀的,可以说,几乎只有刑邦能让重渊以满身疮痍的状态结束解析。
      在虚境,攻击可能出于敌意,也可能是另一种表现的善意......但关键是,重渊本人对此意见如何。
      “这样么。”
      “我认为这不算什么,和过去职场上的同事对比的话。”
      “过去的职场啊...是什么样的状况呢?”
      照履历看,重渊过去做过的工作数不胜数,所以有些在意。
      “是个人情淡薄又精英主义盛行的地方哦,业务能力接近,所以总是和同一个人出任务,我跑前面交涉,而他在后面放火。”
      “...放火做什么?”
      “或许是为了杀菌消毒。”
      “那不是完全没有在配合么。”
      “是啊,同样没有配合,刑邦的攻击比起火烧要温和许多。”
      感觉也没好到哪里去的样子。
      “那除此以外又如何,还是说,这就构成交友的要素了?”
      “我想可以友好相处就算是朋友。而且他是个善良的人,这也可以增进好感。”
      “这样啊。”
      对于会将一般而言灵魂伴侣的标准用在交友上的我而言,是很遥远的说法。
      还是说正因为这样我才总高兴不起来呢。
      “不过...”
      重渊接着说了下去。
      “梦中有着人对美的追求,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放火的那位同事不会做梦,因而无所不知,但我并非如此,我渴望那些无法言说的事物,和设施中大家希望理解虚境的一切是同样的。”
      “在这世界上,少有比存在共同目标更加牢靠的关系。”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
      “只是寻找世界的缝隙,也就会担忧天空的崩塌,所有一切都会变得像是在梦中发生的事情那样呢。”
      “或许如此。但可能这并非是梦,而是和梦的概念相反的东西。”
      “平时的生活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永远而不永恒,司空见惯却转瞬即逝的存在。因此,即使最为幸福时不安也挥之不去,也只有在那不安的刹那间,才可以窥视世界的一线缝隙。”
      ——缝隙,裂隙,边界线。
      这个瞬间,我感到重渊和自己看到的是同一个世界。
      “...现在感知到的一切并非全部真实,裂隙是这一证明。”
      “相信透过那缝隙,可以看见世界真实的面貌吗?”
      “是的。”
      ”这是一种启示,也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浮生若梦,为了寻找其中的间隙,今后也会继续在这梦和现实的边界仿徨。”

      再随便闲聊了一些其他事情后,我告别重渊来到广场上。
      遥遥地望向海平面另一边。仍是碧海晴空,万里无云。
      在离城市很遥远的地方,浪潮如白鸟划破天际,往地平线的彼端飞去,什么都不去想,只是朝着那仿佛能吞没世间一切的一线。

      在之后,就是解析的时间。
      重渊领着队伍抵达目标地点,而通过记录,我收到了一条信息。
      允许了解析的同时,虚境要求某人在此进行自我剖析。
      两者的成效和过程关联在一起,无可否认的公平做法。
      我指示重渊离开队伍登上虚境搭建出的舞台,他就在舞台上向镜中的自己伸手,与己共舞,自导自演。
      “虽说存在能够称上喜欢的东西,但失去了也没关系,忘记了也全无所谓。”
      “没有重要的事自然也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随时可以像新生儿那样认知世界,只去思考如何应对,做出合适的行动。”
      “我每天下来只是在扮演’我’,并没有别的意义。”
      “皆无必要,因而亦无本质的我可以成为许多不同的我,或冷漠,或无知,或傲慢,或热情,或深沉,像给人偶加上提线一样,拥有不同的自我,享有不同的人生。”
      “而’我’只要继续生活就好。事实上,无论哪种生活对我都不成问题。”
      这么说着,他像看着远方,又像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那眼神执拗而深邃。

      “但我却对这样的生活产生了疑问。”
      “我曾遵循的教义说一切都是虚幻的,本质并没有区别,所作所为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伟大的他者代劳。可我仍作为’我’存在于此,无法融入其中,也无法脱离其外,这理由到底是什么。”
      “我是否完整?或者说,对生命来说圆满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为何出生?或者说,是否所有出生都是因为有所欲求?”
      “失去了本质后,存在剩下的只是一具空壳。”

      “无法割裂,无从对立,无可否定,无数的’我’联系在了一起。”
      “’我’是不完整的,用一切事物也无法填补这份空白。”
      “为了填补那空白便执幻为实,认假成真,那妄执,最终彻底地成为了存在本身。这样的话现实又到底去了哪里,如同在梦中得到的充实,醒来后只剩虚无也只有虚无永恒。”
      “越是渴望、贪恋,那目标便越是遥不可及。”
      他视线的前方——没有耀眼的阳光,也没有连接天与海的碧蓝。虚境为他具现的风景只是苍白的天空,淡青的大海,微冷的海风,平平的光影。
      光线朦胧、平淡,没有明显的反差。
      在这种光下,一切事物都将更接近它们的本色。
      “于是便再次思考——”
      “我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呢?”

      回到舞台开始的地方,捧着虚构的剧本对照台词。
      “不,女士。”
      “我已得到天启,我已从中知晓应该遵从的教义——自您眼中的深渊!”
      “这场梦。”
      他贴近舞台的核心,在他挥刀的一瞬,幕布将舞台掩盖。
      “我一定会找出其中的缝隙。”
      解析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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