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钓》美人外史

4、不知

　　常先生愤然起身，强忍着怒火维持体面，才没有吼出来，“常执礼！我原以为你今日回来是因为已经放下了那些不伦的想法，”常先生失望的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是执意如此，那可是你亲手养大的弟弟！”

　　常执礼放下手中茶盏，和常先生对视，直面他的怒火。

　　常执礼道：“你既知晓粟粟是我养大的，便该知晓当我意识到自己龌龊的想法时，有多鄙弃自己。”他的声音还是冷静而平缓的，“我比任何人都要恐慌，我无法面对，所以选择了逃避。”

　　这一逃，就是四年，他缺席了常粟太多成长的时刻，却不曾错过。

　　又啜了口茶水，接着道：“但今天我回来了，是因为我识清了自己，也接纳了内心的想法。”

　　常执礼的字字句句好似重重敲击在常先生与常夫人的心上，“我爱他，他是我养大的，但我们并无血缘上的任何关系，说是弟弟，也只是为了让他更好的适应在家中的生活罢了。”

　　屋中静默，无人再开口。

　　常执礼垂下眼睛，声音极轻的说：“年少时不懂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被当作弟弟亲自养大的人，现下却是明了，我亲自娇养长大的孩子，一点点看着他陪着他成长，他信任我，看重我，仰赖我，离不开我，认我做他的主心骨，凡事围绕着我，我总是觉得自己将最好的给了他，他又何尝不是把小小的自己觉得最好的都给我了？”

　　“我怎能不心动，爱，又何错之有。”

　　最后一句话好似震醒了常氏夫妇，常先生依旧沉默着，常夫人却唇瓣翕动，有些嗫嚅：“倘若阿粟并不喜欢你呢？”

　　常执礼看着常夫人，“我不会强迫他，我比任何人都疼他，我也不会放下自己的妄念，但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利，假若我向他行进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他退却了，我还是会时时陪伴他，却是当他作弟弟。”

　　“这爱，可以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爱，也可以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爱。”

　　至于这爱到底是如何，全由常粟做主。

　　常夫人闻言终于是放松下来，她这一生只有这么几个最重要的人，自然是不希望他们之间生了间隙。

　　常先生也缓缓的叹出一口气，低沉道：“工作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就不留家里吃饭了，先走了。”

　　说着便离开了。

　　常夫人端起茶盏喝了口，安抚他，“执礼，你爸爸他到底不能那么快接受，他是思想守旧的人，我们都是拿阿粟当亲生儿子看待的。”

　　常执礼站起身，“我知晓的，粟粟快到了，我出去迎他。”

　　常夫人点头，看着常执礼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

　　于是便有了开头常粟觉着如梦似幻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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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执礼伸手拿过常粟扔在一旁的毛巾，让他坐下，抬手帮他擦了擦头发，“擦干再上来。”说着松开毛巾，毛巾便搭在了常粟的头上。

　　常粟却是一愣，“……哥，我们一起睡吗？”

　　“现在睡还太早些。”

　　“那是……”常粟支吾着。

　　常执礼斜了他一眼，“是我没说清楚，头发弄干了，端着你的小桌子上来。”

　　常粟便懂了，小时候他们学完习，写家庭教师留的作业时，都是一人端着一张小桌子上床写的。

　　所以这意思是要让常粟写作业了，怪不得从正屋出来的时候要他拿上书包。

　　啊！作业作业，他哪里会写，小时候和常执礼一起学习时，他还能学进去些，后来常执礼不在家了，他被送进学校上课以后更是什么都学不进去。

　　他本身就不好学习。

　　但是哥哥发话，常粟必然是听的。

　　常粟出去找出吹风机，磨磨蹭蹭的半天也吹不干，房间里传出常执礼冷淡的声音，“这般的慢，可是要我为你吹头发？”

　　常粟听见，浑身一个激灵，麻溜利索的吹好头发，就搬着小桌子拿上书包进了房间。

　　常粟看着半躺在床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看的常执礼。

　　那本书应是常执礼从养病之地带回来的，和常执礼一起生活的这些年下来，他对常执礼书柜里的书每一本都如数家珍，所以现在也能看出这本书不是家中书柜里的。

　　常粟素来不爱学，了解家中书柜自然也不可能是因为爱看书了，而是因为常执礼爱看书，他是个哥控，所以哥哥干嘛，他便要有样学样，只是那些书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于晦涩难懂，所以所谓的看书，也只是看个书名，然后随便翻翻书中内容就算是看过了，如此下来，倒是对常执礼的书柜里都装着些什么书全然了解。

　　正如现在，常粟看着常执礼手中的那本书——书衣通体纯黑，除了个白色的静字便什么都没有了，常粟就知道了，这本书虽不是家中藏书，却也是本他看不懂的天书。

　　视线从常执礼抓着书的纤纤玉手缓缓开始下移，划过常执礼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衣，也掩藏不了的纤细腰身，优雅交叠的修长双腿，最后停留在裸露在外的，白皙透着些粉的双脚，趾头上的指甲也修理的干净整洁。

　　那脚趾头颗颗圆润饱满似珍珠，常粟看着，忍不住喉结轻轻滚动了下，真是好看美好的人，连脚趾头都是。

　　但是常粟觉得，别的好看的人也不一定有他哥这般细致，他哥就像是古时候宅院中被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公子，长得一副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还饱读诗书富有才情。

　　至于常粟的视线为什么是从手开始下移的，那当然是因为他不敢看常执礼的脸，怕和他的目光对上。

　　常执礼感受到床边的人一直傻站着看他，从书中抬起头，视线落在常粟身上，语气淡淡：“怎么还不上来？”

　　为什么还不上来？自然是因为他现在莫名心虚紧张啊！

　　他要怎么说，难道说他哪怕不被常执礼触碰，只是待在同一处，都会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

　　这是能说的？？！为什么别的时刻不会这样！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十六岁的常粟不懂。

　　自从被常执礼带回家起，一切有关于美好的开关被按下，苦难都离他远去。

　　他被养的太好，什么东西还没等张口要，便被常执礼送到跟前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遇到事儿都没等想，便被常执礼解决了，除了那时常执礼的突然离开，常小少爷何时自己苦恼过？

　　这便是他的人生第一次了。

　　“哥……”常粟颤颤巍巍的开口，“我好像生病了。”

　　常执礼皱眉，丢下书坐起身，随手将常粟手中抓着的东西放到一旁，抬手拉近他打量着，只见大男孩的脸泛着红，有些长的额发微微遮住眼睛。

　　常粟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典型的北方长相，浓眉大眼，高鼻唇红，毋庸置疑是帅气的，是那种受北方环境影响而沾着些痞气又阳光的帅。

　　身量也是长高的飞快，常执礼离家时，常粟还比他矮了将将一个头，现在却是直逼他了。

　　只是身形颀长，却没有多少肉，皮下只薄薄附着着一层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