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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惟将终夜长开眼 ...

  •   云州大雪。
      天地都隐藏在一片苍茫之中。
      千楚与聿文刚北上打下云州之地,便收到了附子门的来信。信中说了古钰一切安好,不必担心,他的身子一直在调养中,还需要几味药,希望千楚能托人送去。
      千楚见信上说古钰已经醒了,万分高兴,便赶紧吩咐属下去准备药材。但药方拿下去不久,军中医士桁盏求见。
      桁盏是炎水老先生的徒弟,在楚庄许多年了,因为炎水年纪大了,所以由他跟着千楚出来。他拿着那药方,着急地说:“古钰公子恐怕有危险。”
      千楚不解,“怎么说?”
      桁盏道:“这几味药的药性相冲,且每一味药的原株草木都与这些药不同名,长培是晒干的柒素,黄皇原名非兰,还有溪玖,鹅仁,拼起来便是速来救人。我认为这不是巧合。”
      千楚顿时冒出一身冷汗,道:“我立刻便去。”
      一旁的聿文提醒他,“小心陷阱。”
      千楚不停,直直向外去,当即就要调兵。
      这时,有人闯入军营,飞奔到他面前。他定睛一看,是晓天。他不由分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那个行云将我古钰挟持入了附子门,你是来谈条件的?”
      晓天看着他,道:“不,我来与你合作。”

      过了两日,古钰的身子略好了些。这次,觉凝再也不敢领他出门,便让他天天在屋里头呆着,连门窗都不许开。
      但觉凝又怕古钰闷着,便找了些戏本与他看。古钰说不敢摸书,觉凝便坐着读给他听。
      觉凝的戏本都是些儿女情长的故事,尤其是书香门第的少爷与江湖女子的恩怨缠绵。戏本像是同一人写的,因为常出现这样一句话,“听说公子未曾娶妻,不如从了我?”她念到这句话时,便偷偷看古钰。
      古钰笑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戏本。”
      觉凝一本正经道:“你听见这些话时,是不是觉得幼稚可笑?”
      古钰道:“我曾经也写过戏本,将军与大家小姐,书生与公主,那时候的脑袋里,儿女之事比天高比海阔,是我的一切。”
      觉凝不眨眼地看他,“你的戏本,都写了些什么?我喜欢读书人,我想听书生与公主的故事。”
      古钰道:“太过于文绉绉的了,怕你不喜欢。”
      “不如让我也听听?”忽然传来一声音,便见一长髯男子进了屋子,身后跟着两护卫。
      觉凝站起身,道:“祝缇师叔。”
      那男子捋了一把胡子,笑呵呵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客人说。”
      觉凝虽不情愿,但仍然起身出去了。
      待门一关上,那祝缇便向着古钰走近了些,沉声道:“谋士古钰,名不虚传。”
      古钰看他,并不说话。
      他又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中了毒,说明已经得知了当年的事。”
      古钰一怔,道:“果然如此。”
      “是又怎样?你以为你进了附子门总舵,还能再出去吗?”他说着,抓住古钰的双手。
      古钰道:“当年你们出了献丹之计,助当时的二皇子夺得皇位。后为了炼丹给那皇帝,用易明太子的孩子试药。最后发现,那皇帝逐渐不受你们掌控,而麟王也不会受你们蛊惑,你们便利用皇帝毒杀麟王,想另立傀儡。结果皇帝心狠手辣,将满京谋士屠杀,你们定也是元气大伤罢?这可是谋士之屠唯一做得的好事。”
      祝缇猛地将古钰按倒在榻上,道:“我一个就够了,这王朝还不是分崩离析了?什么王侯将相,也不见得比普通人命硬一些。”
      古钰道:“隐王是否也是你们所杀?”
      祝缇笑起来,“一个皇子,能活得如此窝囊也是罕见。为了那个遗腹子,一次次跪下来哭着求人。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跪在我面前,我便想,既然皇子能跪,为何不叫天下人都跪下。”
      古钰道:“山雨,谷风,津霁,都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哪一个成功了,你便踩着那个上去而已。让我猜猜,你最后选择了谁?是谷风,因为他天生残缺,你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取代他了。”
      祝缇的笑容越发渗人,“那么,通天妖师是否愿意选择我作为主子呢?”
      古钰道:“我不是什么通天妖师,纵使我是,也绝不会选择你。”
      祝缇道:“你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平王对你是什么心思,你那般痛恨他,怎么到了安江侯那边,却心安理得地跟着了。我可是好奇,安江侯是如何驯服你的?”他说着,揪起古钰的头发往床榻上一撞。
      古钰感到脑后一疼,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嗡嗡声中,只听见祝缇说:“安江侯是在床上把你驯服的么?”
      古钰咬牙道:“这只能显露出你那龌龊的心思。”
      忽然,他感到身上一凉,低头看去,看到一把白色微黄的扇子正拍在他身上。
      祝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这可是一把好扇子,用的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骨头。”
      古钰眼前一闪而过山雨对扇子厌恶的神色,脊背渐渐发凉。
      扇骨根根分明,如同耙子一般刮过皮肉。
      祝缇道:“这扇子,我特意做成你当年在京城所用的模样。那时候我只能远远那么看着。现在,你终于在我手中了。”他说着一挥手,护卫上前便按住了古钰。
      古钰自知挣不过,便也懒得反抗。
      祝缇捉住他的手,抚了抚,“多好看的手,纤纤玉手呵。”古钰的手很纤细,手指修长,那指甲粉嫩嫩的,色如花蕾。他便用夹子咬住一片指甲,猛地拔下。
      古钰惨叫一声。
      祝缇道:“别叫,让觉凝听见了多不好。”
      古钰额上满是冷汗,闭上了眼睛。
      这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夜空浓云密布,无月无星。
      觉凝站在庭院中,望着夜晚才开花的白晚铃,不住绞着手指。
      突然闪过一道白亮,雷声炸响。
      觉凝惊了一惊。
      继而滂沱大雨瞬时落下。雨水倾盆在枝桠瓦楞间,发出隆隆的声响。
      隔着一道雨幕,觉凝更是听不见那屋内的任何一丝声音。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师叔身心不正,对门派中的反对者更是狠毒。她担心古钰,却不敢对抗祝缇,她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暴雨将夜铃花打下,猛地落地散成零碎的花瓣,仿佛发出了一声重重的砸地声。
      夜铃花在雨水的倾泻下成片垂下。雨水砸着落花,直捣入泥土中。这时,又一道白亮闪现,接着一声雷鸣,天地间顿时炸开一朵耀光,五光十色重归于寂静的白。眨眼间落花已在积蓄的水潭中浮起,随着水流被吸入墙角,陷入无边而幽深的黑暗。
      山中冬雷惊罕,来得急去得也急,一场暴雨瞬时止息,只余沉积的水流从高处落下,淅淅沥沥,渐行渐休。
      祝缇从屋子中出来,关门扬长而去。
      觉凝这才越过庭院,正要推门却犹豫了,抬手扣响了门扇。
      屋内的古钰精疲力竭,久久不能缓过劲来,直到听见开门声,才猛地警醒,用被褥裹住自己。
      觉凝进了屋,见古钰缩在被褥中面色苍白,她很是担心,“你脸色怎么这样差,是师叔他说了什么?”
      古钰道:“没事,只是些不好的消息。”
      她仍是不放心,“师叔也是,你身子不好,他非要赶着时间说什么坏消息。你快忘了它们,否则身子只会越来越差。”
      古钰道:“觉凝,以后我的身子还是交给行云调理罢,你揽的这个活儿,会使你受到损害。”
      觉凝不解,“在我手底下活下来的人不少,不会因为治死了你一个而有损我的名誉。行云他忙着你侬我侬呢,没空管你。”
      古钰一怔,“明月郡主来了?”
      觉凝点头,“昨天就来了。是来见门主的。”
      古钰心下忖道,这附子门的门主恐怕是与晓天一块儿来的总舵,两家算是正式联姻结盟了。便道:“我可否托你一件事?”
      “你说。”
      古钰道:“替我问一句明月郡主,湛云侯是否安康。”
      觉凝点头,“好。”

      祝缇出了屋子,便得到消息,津霁强攻云州黎部,死伤两千多人,其中硝火营全军覆灭。
      津霁平博南,收歨州,再攻云州,他原先布置在津霁身边的人几乎都已死伤殆尽。而千楚那边,山雨死后,几次人员清洗,他的人也都不在了。
      北方延庆之地,那谷风摇身一变成了延庆王,隐王部下与延庆治下合并,他的人也被排挤出了要职。
      事情似乎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在出师之前,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楚庄安江侯趁势而起,他倾尽财力物力,似乎是为他做了嫁衣裳。
      谋士之屠前夕,他们本已经掏空了这个王朝,架空了皇帝的权力,没想到被皇帝打了个措手不及,几十年布置毁于一旦。十年后青山再起,一切都比他想象得更加顺利,他原以为是王朝气数已尽,现在他隐约觉得他似乎是被什么人算计了。
      他留着古钰想作为下一个山雨用,如今却发现许多事似乎都与古钰有关。他是被他算计了吗?
      好在古钰现在就在他手中,想要毁掉他的意志,只要让他做一条失了主的狗便好。
      他想着招来一人,吩咐道:“书信与安江侯,就说行云把古钰扣在了附子门内,叫他独自前来,否则,杀古钰祭旗。”
      属下一惊,“真要如此直白?”
      祝缇道:“不直白些,他还怕我们使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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