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破了诡异世界的副本》一周失眠七天

5、小雨

　　杨柳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泞的地里走着，身边蝇虫飞舞，眼前杂草丛生，身后有人亦步亦趋。
　　他忍无可忍。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杨柳已经拒绝了顾一的组队邀请。
　　但他阻止不了这个人跟个牛皮糖一样缠着他。
　　“我们是同一国的。”
　　“我叫顾一，你叫什么？”
　　顾一非常理所当然。
　　“杨柳。”杨柳顿了一下。
　　“你知道你已经被多少人订上了吗？”他牙根有点痒。
　　要不是他清楚意识到自己打不过这个人，而自己的底细也被他摸清楚暂时耍不了心眼。
　　好吧。他心里呼出一口气。
　　他暂时还没有对这个好歹帮过自己几次的人有下手的想法。
　　“我还是隐形人。”杨柳妄想和他讲道理。
　　到目前为止，他在其他选入者的眼中根本不存在，而顾一是个大目标。
　　“你当我被揍几次是自己喜欢？”他好不容易不暴露自己的存在将那三人干掉。
　　要不是一来就碰到那几个人，他希望自己能无声无响得苟到最后。

　　“跟我结盟你很亏吗？”顾一不懂他。
　　他的认知里，同一国结盟是最理所应当也是相对最可靠的联盟。
　　他对对方的担忧和排斥很非常不理解。
　　“你有实力能保全自己，跟我结盟只能是双赢。”
　　杨柳没理他看了眼狗链上的数字，180个选入者现在只剩下不到六十个。
　　“现在是第三天。”顾一跟在他身后再次开口。
　　“已经进入这个副本的中后期，诡异不会再允许独狼的存在，它要出手了。”
　　杨柳咬牙切齿，一个转身挥出一拳，拳风擦过顾一的脸颊，只扬起他一缕发。
　　他没想着这拳能中，另一只手迅速上前掐住对方脖子一把将两人带倒在地。
　　杨柳跨坐在对方身上，死死禁锢住对方的手脚虽然他没察觉对方有任何挣扎的动作。
　　顾一只是略有些吃惊得挑挑眉。
　　“别来烦我。”几个字一字一顿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
　　“你脾气很大，还很抗拒和人接触，为什么？”
　　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
　　杨柳泄气，跟他一起被选进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杨柳松开他，站起来，条件反射得翻了个白眼，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没关系，你不用理我，我跟着你。”顾一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笑容，在这张冷淡的脸上格外违和。
　　“或者你跟着我，”他按住对方肩膀，“至少找人，还是人多更好点吧？”
　　“嗯？”
　　顾一的肩膀差点被杨柳卸了下来。
　　他揉着肩膀，感叹怎么碰上这个一个难合作的对象。
　　他本也不喜欢多管闲事也不喜欢死皮赖脸强迫别人，但按诡异从前的做法，中后期开始就是它出手的时候。
　　为了多份存活的几率，他背着的不止他一个人的命。

　　眼前的建筑群逐渐密集，两人紧绷了肌肉，已经进入了从前的市区。
　　这里了无生机，荒草冲破柏油路鼓起一个个小包，街边的汽车腐朽掉漆只剩框架，苔藓爬上建筑掩去从前的颜色。
　　杨柳抬头仔细辨认了一下这里他们经过的最大的一座建筑上零星挂着的招牌，扭曲的字体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种文字，甚至连字母都没见过。
　　“不是地球上现存的任何一种语言。”顾一开口。
　　“难道你认识所有文字？”杨柳开口夹抢带刺。
　　顾一没有接话，往里张望了几眼，里面全是断壁残桓，没有一点生物停留的痕迹。
　　杨柳没理他，绕到建筑侧边，伸腿踢掉窗框上残存的玻璃，翻身进入。
　　顾一紧随其后，左右打量了一下，想翻看桌上的笔记本，然而刚拾起，纸张就酥脆得在他手中化为了齑粉。
　　他刚想开口，杨柳就不轻不重得给了他一手肘让他安静，眼神漠然盯着地上的脚印。
　　浓厚灰尘上，非常清晰，非常新鲜。
　　顾一心领神会得跟着他闪身躲在了墙后，放缓呼吸。
　　“这里是医院。”顾一低声在他耳边道。
　　杨柳瞟了他一眼，冲他挥了挥手上的手术刀。
　　刚捡的，比他翻得还快。
　　顾一觉得自己担心得有点多余。

　　一墙之隔传来声响，是有人对话的声音。
　　杨柳竖起耳朵，还是他一句话都听不懂的鸟语。
　　“是法语。”顾一开口。
　　他沉默着倾听，突然抓住杨柳的手腕。
　　“他们找到原住民了。”

　　“就在这里，我看到她了。”劳伦斯语气有些急躁。
　　“他们跑不掉的。”另一个女声响起。
　　他们三人好不容易干掉了挡在路上的人的怪物一路风餐露宿追到了这里。
　　人类文明的痕迹。
　　她咬着脸颊内侧的软肉，抓住个原住民总会知道的。
　　他们从一楼开始一间间搜过去，在进入一间手术室的时候，凝固了视线。
　　“有其他选入者进来了。”她咬牙，手指抚过地上的几串脚印，然后一用力将其抹除。
　　“我们要快点找，不能让他们抢在我们前面！”

　　杨柳从百叶窗目送三人离去，他刚想抬头，就撞到了顶板，灰尘簌簌落下，扑了他一脸。
　　“我希望这里没有什么巨型老鼠蜘蛛什么的，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你不是一直在生气？”顾一道，随后收获了黑暗里的一对眼白。
　　通风管道很窄，杨柳这种小骨架的身材也四处碰壁。
　　他们安静得在通风管道里爬行，黑暗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劳伦斯三人找遍整个一楼，原住民没找到，甚至连另外的选入者也没找到。
　　“艾琳娜，不对劲，原住民可能在楼上其他地方，另外的人怎么可能也没见到。”他们可是专门派了一人看住楼梯口和门口。
　　艾琳娜面色不善，她站在大厅，目光环视着整个室内，长久的打量后，她的目光向上。
　　“对啊，”她喃喃自语，“我怎么忘了。”

　　砰的一声铁皮碰撞的声音从通风管道内部响起，从远处回荡进耳朵。
　　杨柳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他们在找我们。”
　　咚，咚，咚。
　　那声音一点一点，规律得由远及近。
　　杨柳屏住呼吸，通风管道黑暗里咚咚咚的声响跟他的心跳一般同频。
　　咚，咚，咚。
　　两人不敢动作。
　　咚，咚，咚。
　　一点一点那声音敲到顾一的身边，声音猛然一沉。
　　敲击声沉默下去，杨柳眼观鼻鼻观心，手指攥紧。
　　一把尖刀哗得戳破铁皮，然后使劲往前一划，光线从缝隙中露出来，那把尖刀左右晃动一下，辟出一个洞。
　　洞口露出一只眼睛。
　　“找到了。”
　　杨柳听见了笑声，戏谑的，他在那个笑声中，没有恐惧，冲着那只眼睛握紧手中的手术刀狠狠扎了下去。

　　“啊！”
　　一声尖叫传来，随后是更多的怒骂，那三人手中的利器不断往上捅来，戳出一个个孔洞，光线射入，年久失修的通风管道破烂不堪，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击。
　　杨柳推了顾一一把，两人相隔的几十厘米中间，是不断露出又拔掉的利器。
　　“跑！”

　　杨柳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得往另一端爬去，他动作很大，铁皮随着他的动作哐当哐当响个不停，身后的尖刀如影随形。
　　他听见顾一也往另一端逃离，底下的人叽里咕噜了几句，分成了两组，同时追击他们。
　　他像揣了个炸弹，引线就在身后不断燃烧，他在狭窄空间里不便动作，时不时被引线追上，划破皮肤，留下浅薄的伤痕，刮出丝丝血迹。
　　通风管道很快到了尽头，在楼层的顶端，笔直得拐上去。
　　杨柳看了眼头顶黑漆漆的洞口，没做犹豫，把手术刀咬在嘴里，四肢抵住管壁，一点点往上爬。
　　腿上不合时宜的漫起疼痛，他清楚伤口已经裂开，额上缓慢溢出汗珠。
　　他咬着牙，往下看去，通风管道的底部已经被破开，一张女人的脸从破口处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那张漂亮的脸蛋眼神冰冷，海藻般的头发像一条条毒蛇。
　　“wait me。”

　　杨柳满身灰尘，用出最后一丝力气，使劲踹向通风口的铁栅栏，他想跨出去，受伤的左腿却一下子卸了力，整个身体从通风口滚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他没顾着喘口气，迅速从牙齿里抽走手术刀，在挥向身前的那一秒，一根削尖的钢管抵住他的喉咙。
　　他抬起头，却愣住了。
　　怎么会有小孩子？
　　面前的小女孩只有八九岁的样子，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钢管，满脸戒备，手却止不住发抖。
　　她的衣服很脏，却不是陈年老垢，而是像刚刚经过一场恶斗留下的痕迹。
　　女孩眼睛一刻不移得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有一点移动迹象的时候发出警告的话语。
　　虽然他听不懂，但语气总是能证明。
　　杨柳有些恍惚，这张脸，这张脸。

　　在诡异降临的第三年，也就是第二次选入，那是一个游乐园，诡异特意选择了百分之八十的未成年选入者，其中过半数没有超过十五岁。
　　“这是我特意为你们选择的乐园，我真是太好心了。”当时的机械音语气里都带着止不住的骄傲。
　　被它的机械音埋没的，是无数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心有余悸寝食难安。
　　那次的世界的直播观看人次和热度，到现在都无法超越，甚至连诡异第一次降临的世界都无法与之匹敌。
　　“那么现在，
　　请尽情玩耍吧！”
　　那次的世界，也是目前为止所有副本世界结束最快的世界，不到36小时，180位选入者全部淘汰。
　　“无趣，太无趣了!”自己精心创造的世界被这么辜负和浪费让机械音非常生气。
　　也是那次，副本世界失败后的惩罚尤其严苛，几乎让世界消失了五分之一的人口。
　　从此之后，诡异的选择对象非常刻意得选在了16岁以上。

　　杨柳没有挣扎，他伸出手，在女孩警告的眼神，和抵住喉咙越来越大的力度中抚上了她的脸。
　　女孩愣住了。

　　【他在干什么？】
　　【他什么运气啊，我靠这都能找到原住民？】

　　酒馆里，一个男人闷头喝着酒，一杯又一杯，他的眼神从未从半空中悬浮的屏幕上移开。
　　他的动作停住了，在看到小女孩的脸的一瞬间，李想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随后露出一丝苦笑。
　　“好运吗？”
　　他低下头，肩膀轻轻耸动，像在笑，然后捂住了脸。

　　“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杨柳说。
　　钢管的尖端已经刺入皮肤，女孩惊惧得看着血渗出来，下意识手往回缩。
　　“对不起。”杨柳喃喃。
　　“对不起。”
　　“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