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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袭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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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羊镇今日也开始飘起雪来。
孟行带着一众兄弟换上了厚袄子,落山要比这冷上许多。
“头儿,咱们这次要是真把落山土匪都抓住了,刘大人会赏咱什么?”
孟行咬了口馒头,边嚼边说:“管他娘什么赏,落山土匪只要在一天,城里百姓就睡不安稳,百姓都是咱爹娘,剿匪就是保护老爹老娘。”
这几日不知怎的,上头拖欠了大家月俸,那刘珏的人找借口说这落羊川已经不归刘大人管了,没了进账,银子发不出去,兄弟们听了,浑身没力气,剿匪也没兴致,但孟行带头要去,手下就会跟着,孟行一贯把手下都当做兄弟,大家说话没个禁忌,这会儿有人嬉皮笑脸玩笑道:“头儿,你不会要带我们朝‘爹娘’磕头吧,我可磕不起这么多爹娘。”
另一人跟着接了句:“这磕一个也不给钱啊。”
孟行把剩下的馒头揣到怀里,干笑了几声,笑完立马正色,唰一下拔出剑,指着刚才玩笑的人,吼道:“他娘的不想干就给我滚出去!”
这一声把兄弟们都吓住了,下边没了声音,孟行竖起剑,就这雪水用衣袖擦拭剑身。
“上头欠了银钱,老子会亲自给兄弟们去讨,要是讨不回来,老子紧自己的裤腰给你们贴上,绝不欠你们半分子儿。”孟行伸手指着身后的落山,“但那要在剿了土匪以后,若是你们有谁不想去的,老子不勉强,出去就是,但若要去,就给我一心抓匪,别想什么银子,什么娘们的,剿匪拼的是命,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风雪侵袭在众人脸上,大家沉沉低着头,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被孟行一壶话浇的透彻,没有人选择退缩。
落山的路本就不好走,这会儿大风大雪拍肆意拍打,上山更加艰难。
“头儿,这大雪来的蹊跷啊,前些日子还太阳当头,这是不是土匪里土道士在做法啊。”
孟行走在最前面,抬头就吃了一口雪风,前面土路很快被雪覆盖,蜿蜒的白色像一条长蛇绵延入天,末端消失在灰蒙蒙的雪尘里。
孟行停住脚步,望了望右边的林子。
孟行曾上过几次落山,也在半山腰蹲过土匪,对山路还算熟悉,林子里有别的路,虽然进了林子难辨方向,但也比在土路上吃雪强,孟行指了指林子道:“往右边,进林子,都跟好了,注意自己身边的人。”
带着大家在林子中走了许久,孟行突然挺住脚步,他倏地抬手示意,身后兄弟们机敏俯身掩在灌木里。
林间安静的只有积雪坠落的声音,身后兄弟靠近孟行,问说:“头儿,有什么情况?”
孟行双眉紧皱,眼神坚定地追着什么东西,忽地睁大眼,转身问:“看看左右有没有掉队的兄弟。”
话刚问出去,就听后边的人说:“头儿!我后边跟这的小陈和三子不见了!!”
孟行立马起身,“都待着在别动!”说罢,起身折头回去找人,顺着原路去,孟行在一处茂密灌木间发现了两具尸体,正是小陈和三子,两人身上都插着几只箭,这箭直击要害,一瞬毙命。
“他娘的。”孟行一声啐骂,他扯下两人的腰牌挂在自己身上,随后转身回到队伍里。
他一回队伍,就傻眼了。
眼前众兄弟身上都插着箭,横七竖八倒了一片,鲜血融在雪里,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孟行忙跑上前,他俯下身焦急地叫着大家名字,无人回应。
孟行怒火肆意,站起身朝林间咆哮:“□□娘的,给老子出来!!!”
声音在林间回荡。
孟行胸口猛烈欺负,怒火烧的全身发热。风雪里发出异声,几只箭从不同方向射出,孟行遽然拔剑,手腕一转,挡下三支,身后一只斜斜飞来,孟行侧身,那箭擦着腰间“三子”的腰牌而过,腰牌掉在雪丛里。
孟行旋身踏树干而上,越过张牙舞爪的枝叶,对着深处刺剑,一声闷响,孟行拔剑,一个手持长弓的人掉下树来。
就在他追踪另外几人时,一匹马穿过树林疾行而来,马背上的人手持长剑,电光火石间就出现在孟行身后,长剑朝着孟行后脖子一横,孟行俯身屈膝跪在雪地里。
方媚回过头,孟行才看清是个长相俊秀的女人,这副挺拔的身姿,若不看脸,真以为是哪个军营里的年轻将领。
方媚翻身下马,与孟行厮杀起来,孟行吃了一惊,这女人手上力气了得,两侧的粗枝被斩断不少,孟行也被逼的只能闪躲。
“吃皇粮的人都这么无能吗?”方媚猛地朝孟行身下出剑,孟行抵剑横档,方媚虚晃一枪,抬手从上方斩下,剑身横打在孟行手背上,随即她仰身抬腿扫向孟行头部,孟行松手扔了剑,仰首闪躲,结果脚下打滑,跌坐在了雪堆里。
方媚退身几步,手上挽了个剑花,居高临下望着大喘气的孟行,道:“还是说,孟家人都是废物?”
孟行倏然抬头,杵在地上的手紧捏成拳,细雪在掌心融化,伴着一丝粘稠的温热,那是兄弟们倒下的地方,孟行眼里霎时布满血丝。
这林子里打斗确实不好施展,四周阻碍太多,加上风雪迷眼,这又是这娘们的地盘,打斗时还得躲箭,孟行不占便宜。
他站起身,拍着掌心的雪渣,才发现手背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他拾起一把雪敷在手背上,捡起地上的剑,“你杀了我这么多弟兄,今日我得为他们讨回公道,让你和你手下陪葬!”
方媚皱起眉,扫视地上四仰八叉的尸体,她抬头望向林子深处,察觉不对,她的手下今日跟随万屠进城里了,山上并没有她的人。
四周风起,孟行足尖一点,猛地向前,方媚抬眸间见孟行身后袭来一阵黑色箭雨,孟行也察觉异样,正欲回首,就听方媚大喊一声,“趴下!!”
孟行立马朝灌木里伏去,方媚转身躲到树干后,箭雨从身旁掠过,林间惊起飞鸟。
方媚定了定神,悠悠探头,见外头没了动静,慢慢走出去,她警惕地朝孟行倒下的地方去,眼睛扫视四周,忽地一柄狼头刀从侧面砍来,方媚竖剑抵挡,对方力大如牛,方媚招架不住,往雪地里倒去。
孟行忽地窜起,剑刺敌人背心,方媚一惊,在地上滚了一圈,敌人口吐鲜血,扑倒在身侧。
孟行拔出插在自己肩头的箭,朝着方媚说:“你他娘的到底是谁,这些人和你有没有关系。”
方媚站起身,凝视林子深处,“他手上用的可是狼头刀,我若是和莫疆人有关系,你早该死了。”
听见狼头刀三字,孟行眼睛都瞪圆了,“狗娘的,杀我兄弟的是莫疆人!?”
孟行横剑就要朝林子深处去,远处忽地一道红光窜天,尖肃声刺耳,空中炸开一朵火花,孟行驻足,“那是什么玩意儿!”
方媚大惊,喊了一声:“那是万屠的信号,城中有难,“她想了想道:“不好,莫疆人袭城了!”
两人对视一眼,孟行骂了一声,就往山下跑。
此时的落羊谷正平静,百里遇回来后就在谷中悠闲晃荡,这个时节连草药也冬眠,他没事干,正躺在窗边吹雪风,扭头见守林子的两位姑姑疾行而来。
百里遇坐起身,亲和笑问:“姑姑怎么进谷来啦!”
两人一前一后道:
“城中有变!”
“谷主何在?”
百里遇收了笑,指了指屋中,“阿锦在屋里,城里发生了什么?”
两人道:
“火光连天!”
“杀起来了!”
“谁和谁杀起来了?”百里遇从窗沿跳下来,阿锦正好开了门。
她缓步走上前,手里抱着一把草药,“这大雪天,怎么会烧起来?”
“粮草着了!”
“是莫疆人!”
百里遇大叫:“什么!?莫疆人怎么会在这里!是莫疆的百姓吗,有多少人?”
两位姑姑互望一眼,都摇了摇头。
百里遇看向阿锦:“阿锦,你在谷里,我出去看看!”
阿锦并没有收到上头的指示,她也不想冒险轻举妄动,正想叫住百里遇,两位姑姑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又说:
“刘大人被绑!”
“还有位小姐。”
阿锦正想是哪位刘大人,难道是刘珏?就听两位姑姑说:
“叫,花......花”
“花凭烟!”
阿锦一听,瞳孔骤缩,立马将怀里的草药扔给百里遇,自己往谷外去。
“诶诶!阿锦等等我!”百里遇追着去,忽然又退回来,将怀里的草药递给姑姑,“姑姑放心,我会保护好阿锦的,其他师兄弟不在谷中,劳烦两位姑姑看谷了。”说罢追阿锦而去。
城中刘珏的人和莫疆人正在火拼,莫疆人穿着楚凉人的衣衫,实在不容易分辨,官兵又要保护百姓,又要提防易妆的莫疆人突袭,一不注意就落入陷阱。
刘守元被绑在衙门一间偏厅里,他背靠着柱子,全身都是麻绳。
“花大小姐,对不住啊,咋就着了他们滴道了捏。”
花凭烟被绑在另一根柱子上,街道上不是刀剑相撞就是百姓哭喊,花凭烟使劲挣脱着麻绳,“我就知道你这老头不靠谱!要是我的人在,绝不会叫我被人绑了来!!”
刘守元瘪了瘪嘴,忽地又笑起来,“您别担心啊,这里可是落羊镇,您知道落羊镇里有谁在吗?”
花凭烟放弃挣扎,厌烦地想了想,不屑道:“刘珏?他更是一个没用的废物!指望他还不如指望神仙。”
刘守元摇了摇头,露出一口大白牙:“不不不,这里有我滴两个儿子。”
花凭烟皱起眉头,“你都如此靠不住,你儿子能好到哪,该死,要是花冕在就好了,小时候他教过我怎么解绳子,我当时怎么就不好好听呢!”
“您别急别急,我儿肯定——”
话音刚落,院中忽地喧闹起来,花凭烟抬头朝窗外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胖子拉着一只风筝跑,那胖子笑呵呵的嘴里喊着:“放风筝了,放风筝了,爹你快出来和我放风筝,二弟说你在这等我!爹爹我把风筝带来了!你快出来啊!”
花凭烟惊讶地张了嘴,见那胖子身后跟着十几个挥着刀的莫疆人。
“这傻子是谁家的,怎么跑进来的,他不要命了吗!”花凭烟刚问完,就听一旁的刘守元说:“儿啊!跌载这捏!”
花凭烟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望着刘守元,随后她闭上眼,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