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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刑房 ...

  •   顾己肆是前朝太子这件事,花子酌并没有着急往上报,但上头还是知道了。

      花子酌对此心里有数,只要进了京城,就会有人来“抢人”。

      但他万万没想到,来的是大理寺的人。

      他在去连池殿的路上,就被人堵了。

      马车停了,花子酌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对方隔着车帘问说:“花大人这么匆忙,是着急去哪?”

      花子酌对这个声音不算太熟,若不仔细回忆一番,也想不起来人,这般狂傲不羁的口气,还带着一点鼻音,一口不利索的楚凉话,这样的人据他所知的只有大理寺少卿霍霜。

      是个靠父亲走关系进了大理寺的。

      花子酌并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只是刑部移交案子的时候,见过一面。

      花子酌知道,霍霜是得到了消息来拿人的。他扭头看了一眼顾己肆,他很好奇如今的太子殿下进了京城,又遇到来拿他的人,究竟是什么反应,抬眼一瞧,太子殿下闭目养神,不知是醒是梦。

      看来太子殿下淡然得很。

      万事俱备了?

      花子酌揣起手里把玩的木雕准备下车,起身弯腰时,碰到了顾己肆的膝头,低头瞧见顾己肆手捏成拳,紧抓着的衣衫皱起一块,那一块被手心的汗水沾湿,颜色有些深。

      花子酌顿了顿,不动声色地下了马车。

      “这位是......”他佯装回忆,望着那张完全是莫疆长相的面孔,然后恍然大悟,“是霍大人啊,怎么,大理寺差事变得这么闲了,霍大人都来街上遛马了?”

      霍霜明显对花子酌耽搁许久才下马车感到不满,他皱着眉头,嘴上却笑着,那样子有点像苦笑,“你我也别打嘴架,直说了吧,大理寺是来要人的,”他手持马鞭,指着花子酌的马车,“要前朝太子。”

      花子酌双手负在身后,心中想着对策。

      霍霜故意说是“大理寺”来要人,而不是他霍霜来“抢人”,明面上花子酌就不得不放人,但太后还没有给他旨意,这人该不该放给大理寺,他还得斟酌,毕竟进了大理寺,就等于进了皇上的牢房,顾己肆算是必死无疑。

      霍霜也知道花子酌不会轻易放人,他没什么耐心,早就准备好了动手。

      花子酌颇为难地说:“我也不会存心不放人,只是这人还得先进刑部,得等刑部审完了,大理寺再做复审,况且霍大人光凭一张嘴就带人走怕不合规矩,好歹白纸黑字的文书得递一份,咱们还是走个过场的好。”

      霍霜扭了扭脖子,手腕一转发出咔咔声,他正要翻身下马,就见那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了。

      霍霜定住身子,在见到那传说中的前朝太子时,他显然有些惊讶。

      心想这人的气质不像太子,倒像一尊玉人,就该静静盘腿坐在莲花里,不吃牛羊肉,不喝羊奶酒,也不拉屎撒尿。

      顾己肆走到花子酌面前,行礼道:“这一路有劳花大人了,既然大理寺的人都来了,花大人也别驳了大理寺面子,在哪审都是审,花大人把我这个麻烦交出去,才好脱手清闲。”

      霍霜觉得前朝太子是个懂事的人,绝对不是个好审的人,他双腿朝马肚子一夹,马蹄的铁掌叮当响,到顾己肆身旁时,他俯视着这位早该死在五年前的前朝太子。

      “我这人骑惯了马,坐不来那方方正正的马车,闷。”他朝身后手下示意,手下让出了一匹马牵了过来。

      霍霜眼神在顾己肆的面具上多停留了会儿,才转头又看花子酌,“多谢花大人了,这就走了。”

      霍霜像是大获全胜似得满面狂傲。

      “会骑马吧?”他轻蔑地睥睨着顾己肆,还没等对方说话,便扬鞭打马,那大马嘶鸣扬蹄,霍霜笑起来,他傲视前方,说道:“不会骑就跟着我的马跑。”

      霍霜的马猛地一头窜出去,掀起的风吹乱了顾己肆的鬓发。

      花子酌没怎么看得起霍霜,觉得他是莫疆的种,既然人已经被迫给出去了,他就只有先上报太后,花子酌对顾己肆颇为揶揄地说:“太子殿下一路好走。”

      顾己肆没看花子酌,他一手抓住缰绳翻身上马,凛冽寒风刮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他嘴里哈出白气,说了句:“有个人,还请花大人代为照看。”

      说罢,就追着霍霜的马去了,霍霜手下的七八人打马压在最后。

      花子酌转身上了马车:“去孟府。”

      大理寺今日冷清。

      太后寿宴在即,皇上休了假,说要给各部准备时间筹备,往日只允年假,但皇上十分重视此次太后寿宴。大理寺虽然挨不着这件事,但皇上一视同仁,有假一起休。

      霍霜等于在加班。

      他只身等在刑房内,茶都有些凉了,顾己肆才被手下带进来。

      霍霜抬头,“到底是你的腿娇贵,还是我的马挨着饿了?”

      顾己肆站在原地,望着满墙沾着血痕的刑具,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刑房的样子。

      霍霜豁然起身,一把掐住顾己肆的脖子,将人往后推,顾己肆的背猛地撞在墙上,“给我装什么哑巴,有嘴就回话,这是大理寺,不是你的太子宫。”

      顾己肆喉间发紧,面上憋出淡淡的红,他抬起眼皮,嘴角一笑。

      霍霜皱起眉,手上力气不减,“笑什么。”

      顾己肆冒着虚汗,两只手就这么垂在两侧,一点也没反抗,他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了几个字,霍霜没看懂,他一下子松开手,“说!”

      顾己肆猛一阵咳,他缓了缓,盯着霍霜雷电般双眼,冷笑着一字一句说:“莫-疆-犬”

      霍霜像炸开的爆竹,他瞪大双眼,捏起拳头,嘴角抽动,“你他娘的找死!!”

      霍霜将全身力气都灌在了拳里,手心被捏的青白,他一拳砸在顾己肆脸上,顾己肆几乎是飞摔出去的。

      头脑一阵晕眩,胃里翻江倒海,还没缓来过,顾己肆就被霍霜一把拎起来。

      “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还把自己当太子?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没有一点头脑,愚蠢的中了兄弟的计,你害死了你亲哥,害死你亲爹,还害死了整个贺国,就因为你无能。”

      顾己肆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破了一大块,口中的腥甜艰难的咽了回去,他的眸中安静异常。

      顾己肆微张了唇,哑声说:“你对我,一无所知。”

      霍霜就这么和顾己肆对视着,在顾己肆的眼中,他瞧不见任何惧怕和不安。

      霍霜决不允许。

      “来人!!”

      两个狱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立马拖来了长锁将顾己肆的双腕套上,一个狱卒又朝顾己肆身后猛踢一脚,顾己肆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双手被吊在空中。

      狱卒挑了一块长板站着等待,霍霜也取下墙上挂着的短鞭,在辣椒水桶里浸了又浸,取出鞭子后,转身就抽在顾己肆后背上。

      顾己肆猝不及防吃痛地闭了眼。

      身后狱卒紧跟着一板子打下来,顾己肆紧紧皱着眉,狱卒连续打了五六板,他都忍受着没吭声,霍霜听着木板打在顾己肆身上的闷响,舒服地笑起来,见顾己肆面色愈发的白,他才挥手喊停。

      “一个将死之人,我何须去了解!”霍霜抬手一鞭子抽在顾己肆肩头,那单薄的衣衫裂了道口子,血红的鞭痕灼烧着他的皮肤。

      顾己肆平静地望着霍霜,他像看可悲的野狗般瞧了霍霜一眼,很快又移开眼。

      这一记眼神激怒了霍霜,霍霜脑子里不停缠绕着那一句“莫疆犬”。

      他一咬牙,抬脚狠力踹在顾己肆胸口,顾己肆整个身子后仰,铁链坠着他的手腕,叮当乱响。

      “今日在这大理寺里,你就是一只卑贱蛆虫,我靴底一碾,就能让你死无全尸。”

      顾己肆口中溢出一口血,他低着头,吐出口中的血水。

      他早就调查过大理寺,半年前这个霍霜的家世背景,就被他看了个遍。

      霍霜的母亲是莫疆贵族,他从小随母亲生活在草原上,吃最好的牛羊肉,喝最好的羊奶,直到十八岁那天,父亲出现在家中,说要带他回楚凉。

      那是他第一次见被称为父亲的那个人。

      他回楚凉的那一年,正是陆氏皇帝登基的第一年,也是顾己肆“死”的那一年。

      霍霜整日被关在家中学习四书五经和八股文,他被逼着去看别人眼色行事,从此失去了驰骋草原的自由,学习了近八个月,父亲四处奔波总算为他谋了大理寺的一个小官职。

      他才进去,就被不停殴打欺负。

      就因为他长着一张“莫疆脸”。

      他想回莫疆,想回母亲身边,他性子直,也刚烈,父亲磨不过他,终于答应——只要他成为大理寺卿,就能回莫疆见他母亲。

      如今他只差一步。

      就差“前朝太子案”这一步。

      顾己肆深呼吸,缓缓抬头,他看着霍霜那双像狼一般野性的双眼,说:“你以为,你还见得到你母亲吗。”

      “你说什么!”

      霍霜心脏狂跳,他捏紧手中的短鞭,用鞭子指着顾己肆说:“你怎么知道我母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己肆松了口气,上钩了。

      “你的事,没有人不知道。”顾己肆嘴角张不开,他说话声有些小,“他们怎么会放过你母亲,你可是莫疆人。”

      “你知道什么?‘他们’是谁?”霍霜一脸慌张,“你快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否则你今日就得死在这间刑房里!”

      顾己肆膝盖疼,他双手吊着坐不下去,轻轻挪了挪膝盖,他低头咳了一声,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但有一个人能帮你,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我要怎么做!放了你去找那个人?你可别骗我!”

      顾己肆抬起头,他就这么望着霍霜。

      霍霜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没窗的刑房里回荡,他踮着脚尖蹲下身,平视顾己肆的双眼,“你希望我这么说吗?”

      霍霜用鞭子一下下戳着顾己肆的脸,“太子,所以说你蠢的很啊,我早就见过我阿娘了,并且我已经将她带走了,谁都找不到她。”

      顾己肆猛地咳了几声。

      霍霜起身眼神示意,狱卒小跑着拿起桌上罪状,递到顾己肆面前让他画押。

      “字有点多,不看也罢,你只需画押,然后就可以安静的死了。”

      顾己肆低头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看了几行,大意是承认自己的前朝太子,勾结刑部侍郎花子酌欺骗齐王陆宴,意图谋反。

      这是大理寺理的罪状,还是他霍霜的意思?

      居然牵扯了花子酌,不像大理寺会干的事。

      “你也可以不画押,不过就是死的遭罪些。”

      霍霜端起茶碗,忽地说道:“哦对了,听说户部侍郎沈大人带回来个可疑的女子,似乎是贺国人,不知道太子认不认识,好像叫......什么青?”

      顾己肆瞳孔骤缩,倏然望向霍霜。

      霍霜看着顾己肆的反应,笑着喝了口冷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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