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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陪他演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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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顾府一地狼藉被收拾的干净,那刘珏看陆宴与花子酌都在,不敢懈怠,连夜派人里里外外将顾府清理了。
这一夜人人难眠。
花子酌打发了手下,自己捡着尸体守了一夜,一大早就朝京城递了折子,此事闹的大,想瞒是瞒不住的,他只捡着无关紧要并且在场之人都知道的事情说。
陆宴召集了自己的人手,询问当晚的异常,本想着是花子酌用令牌调走了他的人,手下却说是常公公把人叫走了,去林子外接人,但要接的人没来。
陆宴不得不怀疑上常季来,但证据不足,他便打算问个明白。
顾己肆也一夜未眠,“石子”投湖了,这个波澜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没料到,穆幼青会“逃婚”。
天蒙蒙亮时,顾己肆刚从浴池出来,夜里染了一身血,那腥臭味隔得老远都能闻见。
昨晚花子酌和陆宴还在现场查看,顾己肆就以寻妻为由出了府。
他不是去找人的,而是去杀人的。
孟行带人去追刺客,多半是能追到的,孟行算是孟氏一员猛将,只是前些年因喝酒误了事,被罚到了刘珏手下当差。
抓几个死士对于孟行这种带过上万兵马的孟氏将领来说,就是猫抓耗子,易如反掌。
可就在顾己肆以为追到了孟行的人,并打算出手时,却听对方窃窃私语道:“住手,这是太后吩咐要保护的人。”
顾己肆愣住了,他假装没听见,继续出手,却发现对方十几人招招都在避让他,他本想就此作罢,打算去追孟行,收手时却听领头那个说:“别耽误,杀那女人要紧。”
不知道为何,顾己肆在那一瞬,能想到的“女人”就是穆幼青,他倏然回头,一把钳住领头人的肩膀,问说:“哪个女人?”
领头人慌了神,这要杀的是谁,他哪敢说,他避开顾己肆就跑,顾己肆了然于心。
顾己肆不可控的怒气上头,亲手杀了那十一人。
领头的躲在了水缸后,他大气不敢喘,顾己肆手里的剑被染得红,血水一路滴淌,他朝水缸那走了几步,忽然驻了足,又将剑扔到了水缸旁,那剑清脆地摔在领头人脚边。
顾己肆像是故意放了他一马。
他一边追着孟行的踪影,一边找着穆幼青。他琢磨着黑衣人的话,太后派人来杀穆幼青,却又要保护他......看来太后已经知道了。
正想至此,就听见酒坛碎裂的声音,他寻声而去,听到了穆幼青的惊叫声,于是出手救下了穆幼青,穆幼青误以为是别人救的。
她问那个“别人”是不是花子酌的朋友,那人出声说话时,顾己肆就听出来了。
这声音他在熟悉不过了,正是孟氏正子,飞麟军主将孟生。
穆幼青走后,他一直尾随其后,直到穆幼青进了顾府,他才转身,再去找孟行,他怕孟氏两兄弟如果遇上了,那将会是一个大麻烦。
可他始终没找到孟行。
寻到后半夜,城中都没什么大动静,他便回来了,一直泡在浴池里,心里盘算着之后的棋子布局。
那身带血的衣服,他叫吉祥烧了,吉祥跟惯了陆宴,知道主子的事都不能过问,于是乖乖将衣服烧了,等顾己肆洗好回到卧房,彩珠就端来早膳。
“顾公子,木姑娘是半夜回来的,到屋中倒头就睡了,方才醒了,说是要来找您。”
顾己肆交代过彩珠,顾府里的一切动静都要告知他,上次穆幼白偷潜进来,多抓了一块糕饼吃了的事,顾己肆也是知道的,于是他顺藤摸瓜,查到了阿玉这个名字。
顾己肆拎着勺子喝了口粥,才问:“她没吃东西吗?”
“没有。”彩珠摇了摇头,“木姑娘说没有胃口,给她送过去了,一口也没吃,好像找您挺着急的,怎么还没有来呢......”
顾己肆顿了一下,又继续低头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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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幼青在顾己肆的书房外左右张望后才慢慢推开门。
顾己肆的书房简单,书册放的少,大多是此前房屋主人——那位书生留下的。火炉里的碳还在烧着,一股青竹味儿裹挟着雨后湿泥,蔓进了屋里。
“这里一定有他勾结的证据。”穆幼青自言自语着走向桌案,案上十分整洁,只放了一盏烛台,正中放着一张纸,纸上画了画。
她拿起画来看,画的上半部分是放飞的百盏孔明灯,那柿子红配上了暖姜黄,瞧着舒服,下半部分画的是一位凤披霞冠的女子,女子没有五官,只是头顶的千遗冠十分惹眼,顾己肆几乎是十成地还原了华冠。
穆幼青看得出神,这画无论配色还是构图,都如此精妙,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她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欣赏画作的时候,放好画纸,她就在屋中翻找起来。
顾己肆这屋子果真简陋,能翻的东西并不多,穆幼青思忖着,或许他将东西放在里卧房或是贴身带着,毕竟那人心思缜密,断不会像刘珏那样随意。
她索性坐在了蒲团上,不知怎地,就想朝那小方桌下望一眼,歪头一望,果然瞧见了东西,她伸手拿出放在桌下的一摞纸,一张一张翻看。
上面画的,都是不一样的鬼神,她都不认识,但她见过,当初顾己肆答应帮她画画卖钱的时候,画的就是这个。
穆幼青皱了皱眉,这纸足足有五十张。
书房门吱一声开了,穆幼青将画纸胡乱塞回去,立马站起了身。
顾己肆缓步从门外跨进来,穆幼青大气不敢出,心想:只要我不出声,他就不知道我在。
顾己肆进了门,转身将门关了,他手还扶着门,就这么站了一会儿。
“人都没事吧?”顾己肆突然问说。
穆幼青眨了眨眼,手捏着衣裙,不知该不该开口。
突然间,梁柱上飞下一个黑衣人,那人落地直接跪在顾己肆身后,“回主子,都没事。”
穆幼青被吓了一跳,进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屋里还有人,那人为什么没对自己下手?
穆幼青背脊冒着冷汗。
顾己肆转过身,“从今日起,派四人保护木姑娘,这四人直接听命于她,不必按我的旨意行动。”
黑衣人干脆利落地应了,奇怪的是,黑衣人并没告知顾己肆,穆幼青就在旁边,甚至没有朝穆幼青望一眼,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穆幼浑身一抖,她突然明白了顾己肆的用意。
他一定知道,她就在屋内,他故意说派人保护她,其实是要监视她。
顾己肆查到了穆幼白,并且知道她和穆幼青去过刘珏府,知道她要救人,要挡自己的路,所以派人监视她。
穆幼青咬着牙齿,绝不会再被他的伪装给骗了。
既然他要演,穆幼青决定配合他演。
她就这么站着不动,直到顾己肆打发走了黑衣人,坐在桌前开始作画。
那作画动作娴熟,落笔也干脆,穆幼青想起顾己肆曾说过,他的眼睛不是完全看不见。
她在心中嘲讽,这么多人都被他骗了。
他眼睛根本就没事。
穆幼青站了一个时辰,腿开始发抖,腰也酸疼,她慢慢抬起胳膊,不出声地捏了捏,却听顾己肆说了句:“站不住了就坐下吧。”
穆幼青呆立原地,随后捏住了拳头,她闭着眼,想象着这一拳砸在顾己肆脸上的样子。
心想:你要不就别说话演到底,让我站这么久又告诉我你的确是装的,这惩罚的手段好狠啊。
“站得住,怎么会站不住。”穆幼青肆意挥动胳膊,大幅度做着伸展,眼中像是装满了闲情逸致,柔和地望向窗外那......正看着她嗑起瓜子的吉祥。
吉祥像是无视了穆幼青,直接朝顾己肆说:“公子,绑在柴房的人都审出来了,是上山的土匪,说是新匪占了窝,被赶下来了,看着此处人多,想进来偷点吃的。
“那就将这几人送给孟首领吧,他不是正在抓匪吗。”
“得嘞。”吉祥吐了瓜子皮,转身走了,甚至没再多看穆幼青一眼。
穆幼青觉着更气了,她好歹是这里的女主人,遭到接二连三的无视,觉得被侮辱了。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顾己肆问说。
穆幼青回过头,斟酌了一下,说:“有啊,特别多的话,来日方长,我慢慢说。”
顾己肆点了点头,两人都不在说话。
穆幼青敲了敲膝盖,想起吉祥去找那个什么孟首领了,虽然不认识人,但她想多为自己拉点关系也不是坏事,便说:“那个,我出去一趟,这家里太空了,买些东西布置一下比较好。”
顾己肆又点了头。
穆幼青出府的时候,云可珠跟在了身侧,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四个黑衣人跟着她。
她不做躲藏,大大方方就来到了衙门口,正看见吉祥送完人出来,往另一头走了。
这前脚刚走,衙门里就喧闹起来,一位老妇人被两个衙役推搡着出来,“走开走开,每日都来,烦不烦,都说了在找人了,找到了会送回去的。”
那老妇猛地跪地,声嘶力竭的喊着:“两位差爷,救救我孙女把,她都失踪五日了,在这么下去,会没命的。”
周围围了人过来,两个衙役不想把问题闹大,毕竟看热闹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将事情传出去,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
于是两人大喊:“别看了别看了,都走吧,就是一个疯婆子闹衙门,再不走一会儿花大人可就来了。”
落羊镇一直宁静繁盛,没什么大事,这衙门的正主也一直空缺,偶尔是刘珏代劳审案,此番花子酌来了,就暂代主审,清理着刘珏没有办好的旧案。
众人一听,都不敢在逗留,只剩那妇人跪坐在地上哭的半死。
穆幼青看不下去,上前扶起老妇,“奶奶,您遇到什么事了?您的孙女怎么了?”
老妇哭的说不出话,支支吾吾凑不全一句,穆幼青干脆伸了手,抓着老妇手腕,在老妇记忆中,瞧见了一位面熟的年轻女子,这位失踪的女子,穆幼青眼熟,她回忆一番想起,正是那日在林间,与江祁一同救下的那个姑娘,后来被江祁带走了。
她好像叫做——方媚。
“奶奶,我知道您的孙女在哪,她叫方媚对吧?没事您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她,给您送回家。”
那老妇一听,立马停了哭,紧紧握住穆幼青的手。
穆幼青带着云可珠来到齐王住处,她想着江祁是跟着陆宴的,他一定也住在这,但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拜访,她实在害怕那个齐王,想了想,她走到了后墙处。
“可珠,你帮我,我得翻进去找个人。”
云可珠没有阻止,直接屈身让穆幼青踩,穆幼青好不容易翻了墙,正要往下跳的时候,就见花子酌负手站在下方,正挑眉望着自己。
穆幼青心一惊,立马朝云可珠抬手,示意她别动,穆幼青打算往回走,就当没来过,说花子酌眼花看错了。
正扭身,院里来了两个下人,“花大人,齐王殿下在书房请您过去。”
穆幼青一慌,进退两难,她就这么定定坐在墙头,两个下人见了,互相对望一眼,心有灵犀喊抓刺客。
只是还没喊出声,花子酌就堵了两人的嘴,他说:“有只鸟雀落受伤落在了墙头。”
两个下人望向花子酌。
花子酌继续说:“木小姐心善,翻墙救鸟,只是那鸟儿不懂人情,反咬了木小姐,就这样飞走了。还不快找梯子,让木小姐下来。”
两个下人听了,立马找来梯子。
穆幼青回头,朝云可珠眨眼,让她快走。
顺梯子下来的时候,梯子打滑,花子酌扶了穆幼青一把,穆幼青本能地抓了他的手,再回头,就看见另一张俊秀如玉的脸。
那张脸穆幼青认得,与那日浴池中的顾己肆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娇嫩稚气。
此时的顾己肆沐在一束阳光下,一身嵌着金边的华服十分惹眼,那玉冠金带看着奢华,甚至压此时的陆宴一头。
顾己肆朝自己伸手,笑得十分好看,他朗声说道:“花冕,你在要池中坐多久?还不快出来,要是着凉了,花伯母又该唠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