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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少主 ...

  •   这两日莫兆棠伤势渐愈,温铭为他打通了筋脉,再加上他已能自己勉强运功疗伤,虽然仍旧虚弱,但实在轻松多了。
      他看着温铭,时常觉得奇怪。这个人怎么好像有个百宝箱似的,给他治伤这些天,在这山郊野外,也能随手变出各种药材来。这不,转眼的功夫,莫兆棠见他掀帘而入,手中又有一碗药。
      莫兆棠皱眉,苦着脸道:“这……该不会又是给我喝的吧?”他自幼怕苦,这些天因为伤重,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碗药。原以为这几日伤势好转,不用再喝这些,但温铭实在孜孜不倦,每日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花花草草,变着方儿地煎来给他。
      温铭笑道:“这岭黄草补气养血,我前日在山上发现的。你的剑伤流了不少血,喝这个正好。”
      莫兆棠接过药碗,禁不住莞尔:“要是我不知道你是温家大公子,恐怕会以为你家里世代行医。”
      温铭顿了一顿,摇头苦笑道:“我倒宁愿真的如你所说。”
      莫兆棠抿了一口药,那药汁万分苦涩,一入口,简直苦得他舌尖也要麻痹。莫兆棠一双眉毛皱了又皱,忍住想吐出药汁的冲动,将药碗往桌上一放:“有些烫,凉一凉我再喝。”
      温铭笑笑,也不勉强。
      莫兆棠挑眉问道:“你平日里也随身带这么多药?”
      温铭被他一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赧然道:“我醉心医术,但家父一向反对,说我不务正业。自己学的那一些也只不过纸上谈兵,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真正用来治病救人,让你见笑了。”
      莫兆棠哑然失笑:果然是平日里没实践机会,搁他这儿试药呢。
      温铭望一望他,蓦地一笑:“不过,我这半吊子的医术,偶尔还是能派上用场的。至少,你碰上我,我这点压箱底儿的医术还派了点用场。”
      莫兆棠看他眼中颇有光亮,似乎一个小孩子新得了什么得意玩意儿,等人夸赞。想不到这个温公子,说起自己喜爱的东西,倒有些孩童心性。他忍不住笑道:“说的是,要不是温兄精通医理,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温铭被他一赞,眼中笑意更增,端起桌上药碗递给莫兆棠:“哪,凉了,赶紧喝吧。”
      莫兆棠接过来,心中苦笑:这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见温铭满脸诚恳,也不好拒绝,只得仰头闭目,一口饮尽,顿时苦得直甩头。
      他丢了碗,抓起桌上的茶水便灌,哪知道茶水刚刚灌下去,突然一阵上腹绞痛,胃里翻江倒海地涌上来,禁不住“哇”地吐出一滩褐色的汁水。
      莫兆棠趴在桌上,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喘着气,心中惊讶:莫非……莫非自己哪里还受了些什么内伤而不自知?
      温铭面色一变,抓过他的手把脉,片刻之后,“哎呀。”一声,尴尬道:“我在里面加了些苍苓,是强身健体的,莫非跟这岭黄草相冲……?”
      莫兆棠瞠目结舌,敢情自己不知不觉做了神农,真在拿他试药啊。刚一想,又是一阵反胃,“哇”地一声,吐得天昏地暗。
      温铭满脸歉意,连忙去扶他:“对不起啊唐照,我没想到这两种药会药性相冲,你,你没事吧?”
      莫兆棠只得强笑:“无妨,无妨。”心里早快要呕血。
      哭笑不得之际,却又忍不住好笑。
      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也许这个温铭并没有目的,没有私心,就只是想救他而已。
      这个念头一起,又禁不住茫然。仿佛一种习以为常的平衡被打破,霎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这世上,难道真的会有毫无目的而损己利人之人?

      山中清净,的确是养伤的好地方。虽然温铭时常端来些奇奇怪怪的药汁让他喝,但除了那一次喝得他胆汁也呕出来,总算也没喝出什么大问题来。
      这天傍晚,温铭便提出要送他回易剑门。
      莫兆棠不好推搪,含糊地应了几句,将话题岔了开去。
      温铭道:“我去找点吃的,明日一早,我送你回易剑门。”起身出去了。
      莫兆棠看他走远,他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
      或许,是时候该回玄坤教了。

      他进到屋内,桌上碗中还有先前未饮尽的药汁,莫兆棠站在桌边看了一会儿,然后端起药碗闻了闻,苦涩气息扑面而来,莫兆棠皱了皱眉头,略顿一顿,轻轻抿了一小口。
      仍然是苦得他想甩头。
      但为什么,他会觉得怀念。

      他放下碗,正要转身出门,忽然听得风中一响,随即草丛之中便有索索响动自远而近。
      莫兆棠面色一凛,肃然回身。
      便有四个黑衣黑裤的矫健身影跃出草丛,到他面前,屈膝拱手道:“少主!”
      莫兆棠顿了一顿,冷哼道:“你们倒是来得快。”
      那四人听得莫兆棠语气中的讽刺之意,连忙道:“属下等营救来迟,请少主赎罪!”
      莫兆棠冷眼看着他们,双眉紧蹙。
      他们既然来了,师父应该也在附近。如果师父和温铭碰到面。。。。。。
      他双眉一蹙,厉声问道:“师父在何处?”
      为首一人连忙回道:“回少主,教主他正赶来,属下已放出信号,相信教主很快便会赶来此处。”
      莫兆棠心中暗叫不好。
      房外此时却传来轻微脚步声,莫兆棠凝神细听,霎时变色:温铭回来了。
      那四个黑衣人看他神色,兀自不解,却看到莫兆棠伸手拿起桌上的药碗,手掌一振,药碗顿时裂成几块。莫兆棠双目精光暴涨,手中碎裂的瓷片飞出,那四人毫无防备,突遭此变,来不及闪躲,瓷片直插入两个人的咽喉。霎时毙命。
      另两人大惊失色,转身便要遁走。莫兆棠一步抢上前去,抓住一人背后衣衫,那人回身一刀砍下,莫兆棠侧身避过,手掌顺着他的脊梁骨而上,一抓,一按,内力催动,将手中细小瓷片打入他丹阳穴之中,那人顿时一声惨呼,委顿下去。
      莫兆棠目光冰冷,煞气毕现,一爪既出,直抓向最后一人。那人不知道少主为何突然发难,听得背后掌风渐近,唯有咬牙回身尽力一拼。他一刀砍向莫兆棠的手臂,莫兆棠缩手,脚尖在地上点了两下,身形移动,已到了那人身侧。那人转过头来,一张脸上又惊又惧,挥刀一阵乱砍,早已失了章法。莫兆棠侧身一避,抓住他的手腕,往后反折,那人惨叫一声,只听得臂骨“咯嚓”一响,竟被完全折了回去。莫兆棠抓着他的手往前一沉,他自己的刀,便插进了自己的胸腔之中。

      莫兆棠长出一口气,松开手,正想直起身来,耳旁突然听到一声厉喝:“唐照!你在做什么!”
      温铭满面怒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屋内惨状。
      莫兆棠一怔,连忙敛了敛神色:“温铭,他们是玄坤教的人。”
      “玄坤教?”
      温铭双眉紧蹙,望着一屋血腥,虽然知道唐照杀的是魔教中人,但心中仍无法控制地愠怒不已。
      所以他才厌恶这个江湖。
      充满了血腥,仇恨,人命如草芥,不论正派邪道,只有无止境地杀,杀,杀。
      原以为不用上易剑门,至少这次可以避开那些血雨腥风,没想到还是避无可避。
      莫兆棠见他面色不善,迟疑一下,道:“温铭。。。?”
      温铭长叹一口气:“这个江湖,这个武林,凡事,究竟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呢。”
      莫兆棠已经知道温铭在说什么,他沉默一下,低声道:“温铭,我不杀他们,他们会杀了我。”
      温铭回过神来,叹道:“我知道,唐照,我不是怪你,只是有些感慨。”

      “你知道我是个虚有其表的半吊子,只懂纸上谈兵,江湖险恶我历练得少,总是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理想。我知道正邪不两立,只是,”他叹一口气,眼中黯然,“人生而平等,担着魔教中人这个名头,其实,也是各为其主罢了。他们也有父母妻儿,我只是为他们的父母妻儿难过。”

      莫兆棠心中诧异,正派向来视玄坤教为眼中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料不到自己出手杀了几个玄坤教的人,竟会让他感伤至此,他有些茫然,正想出言安慰,突然耳中听得一声啸响,顿时神色大变。
      “糟了!莫亦笙来了!”
      温铭一凛:“什么?!”
      莫兆棠一把拉过温铭朝后推去:“你快走!你从后面走,我去挡一挡!”
      温铭决然道:“不行!我怎能留你以身犯险!”
      莫兆棠哭笑不得,这人的这点正义担当,想必是绝不会丢下同伴独自逃走的。他心念一转,一拍温铭肩膀:“温兄真是高义,好,那你去挡一挡,我从后面先走!”
      温铭一怔。
      那神情让莫兆棠忍俊不禁,他掩饰地轻咳了两声,心中忍笑到了极致,对温铭一抱拳,打开门,身形一闪,便不见了影子。
      他跑出几丈,抬手一扬,玄坤教的信号已升上天空。他旧伤未愈,跑得气喘吁吁,此时禁不住撑着膝盖,闷声咳起嗽来。但一想到温铭先前的神情,又止不住笑得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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