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斯谕

27、第 27 章

　　今天的晚饭交给崔行，谁让他买回来那么多肉，焯水之后的肉在土灶锅里都是满满一锅，还没算上肥肉多的那一半，肥的那一半今晚再剁肉打夜班包饺子。

　　五花肉在锅里把多余的油脂煸炒出来，一起沥在陶瓷猪油盆里等待凝结，留下一点底油放姜蒜干辣椒，姜切片蒜子要整颗的放，辣椒也一整个的放；炒到肉变得金黄后淋一圈生抽炒香加入开水，放一把冰糖和几片香叶桂皮炖煮至软烂入口即化的程度，汁水不要收的太干，拿来拌饭吃或者明早煮粉煮面加一勺进去可香。

　　看着那么大一锅红烧肉，张念安想了想还是没放土豆，免得一顿吃不完第二顿的时候土豆彻底烂糊了不太好看；除去红烧肉还得有个素菜和一个汤，张念安问崔行今晚吃什么小菜，崔行挥舞锅铲的手顿了顿，不确定地说：“我去屋背后掐把空心菜？”

　　“吃腻了。”张念安面无表情地说。

　　中午吃烤肉还剩下一棵生菜，今晚就吃它吧。

　　生菜叶一片片撕下来洗去根部的泥土泡进盐水里，锅里煮上一锅水放盐，等水开后调成小火，生菜尾巴先下锅煮到八分熟，叶子再进去烫个十几秒通体就会变得晶莹剔透；一片片生菜叶整齐码好，用淀粉水耗油鸡精和蒜末小米辣调个料汁淋上去又好看又好吃。

　　早上那块摔碎的豆腐也不煎着吃了，一点点肉沫炒一炒，放块猪油进去加水煮开，豆腐切成小块做个肉沫豆腐汤吃；天热不怕菜冷，崔行那儿的红烧肉张念安试了两块也可以出锅了，但还能再收收汁，张念安看着厨房里接着备用水的缸，突然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走到水缸边一看看见个塑料盆，昨晚去捡的螺蛳还没洗！

　　张念安张嘴就喊：“崔行！！”

　　“怎么了怎么了？”出去透气的崔行连忙跑了进来。

　　张念安指了指盆里的螺蛳：“你来闻闻它们臭了没。”

　　崔行正疑惑什么事呢，走过来一看，露出和张念安一模一样恍然大悟又震惊的表情，说道：“对哦，我们把它忘了。”崔行用手捞了把螺蛳上来闻一闻，又蹲下身低头凑近闻闻水面，只有水腥气没有臭味，螺蛳看起来也活的好好的，还能吃。

　　只是这螺蛳身上的苔藓……崔行去楼下杂物间里翻找崔爷爷这里面攒的蛇皮袋，找到了用来装橘子柚子一类的细口网织袋子，螺蛳全都倒进去对着流水冲，用刷子刷，用力刷了几遍后苔藓去了不少，于是崔行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崔钰他们。

　　反正今晚要打夜班包饺子，为什么不把螺蛳一起煮了呢，等五花肉出锅就把螺蛳煮了，越煮越入味，包完饺子刚好蒸着吃一碗新鲜的！

　　崔钰林栗两人先是各自拿了把刷子，就刷鞋刷衣服的刷子，隔着袋子使劲搓，后来像搓衣服那样一人搓一会儿，琳琳就在一旁拎着水管捏着水管口滋滋喷水；洗了大概十几遍吧，活生生把这袋螺蛳洗脱一层皮，流水从一开始的乌漆嘛黑到了现在只混合着螺蛳壳碎末。

　　洗完之后还得拿剪刀或者老虎钳子把屁股敲烂，一是方便入味二是方便吃。

　　代价是两人双手泡的发白，身上衣服溅满了泥点，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了，坐在屋檐底下靠着墙抬头望天直喘气；张念安的一句“开饭了”拯救了两个精疲力尽的少年，本来中午吃了那么夯实的一顿晚上应该吃不下多少的，可干了活之后吃的那叫一个欢快，头埋在碗里抬都抬不起来，两口红烧肉一口米饭转眼就是一碗饭。

　　张念安担心林栗会不会不开心，因为他就是想着好玩才来乡下，现在被要求着做了那么累的活怕心里不好想，可林栗完全没这种负担，相反他觉得自己被需要了，自己是有用的，这是在家里从来没有过得体验，所以他铆足劲干的比崔钰还上头。当然吃的也比崔钰多，每次两个人吃着吃着就会互相闹起来，明明菜都还有，可两人就是想吃对方碗里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就是要跟你抢着吃，护食的很。

　　吃了两碗饭还喝了碗豆腐汤，林栗拍拍肚子，“吃饱啦，安安姐手艺真好，我这么吃下去怕是得胖个十几斤。”连带着拍了拍崔钰鼓起的小腹，差点没给他拍吐咯。

　　崔行把碗筷都收拾好了他去洗，张念安只要把桌子擦擦就行，她听到林栗这么说，笑着解释道：“今天的红烧肉是崔行做的哦，我就做了个生菜和豆腐汤。”

　　林栗也不尴尬，转头朝厨房那儿喊：“崔哥，今天这红烧肉做的真棒！”

　　崔行在厨房里笑了两声，当作回应，崔钰又跟他闹了起来：“都说了得喊舅，你别乱我辈分懂不懂！”

　　吃完饭除了崔行外都去村里散散步，崔行不去是因为他要剁肉，五六斤的肉等着他剁呢。张念安其实是想买个绞肉机的，可崔行觉得手剁的肉好吃，而且他耐得住性子，觉得剁肉蛮解压的。

　　沿着村里走一圈，沿着大马路走看见家里有大院子的人放着音响跳广场舞，麻将馆一天到晚的不歇气，里头烟雾缭绕隔得老远都能闻见烟味；张念安四个跟在崔爷爷身后去了防洪提散步，看见有人在河边钓鱼就停下来打个招呼，河边小风吹着可凉快了，看着天色渐暗，张念安担心琳琳就提议先回去，崔爷爷打算在村口小卖部继续待会，让张念安他们先回去，他在外头继续玩玩。

　　回到家发现崔行肉已经剁好，三肥七瘦的肉馅有一半已经放了葱花，另一半纯肉馅等着张念安回来是不是要放点什么，张念安在冰箱里拿了几根玉米做成了猪肉玉米馅的。

　　张念安崔钰四人在这边包饺子，应该是三人，琳琳就是个凑数外加捣乱的，崔行在土灶前烧火给螺蛳焯水。

　　洗干净的螺蛳加入没过它的水，放姜片和米酒煮过一遍后用冷水冲洗，这个时候螺蛳上的那层小薄壳会脱落很多；过了遍冷水后起锅烧油，油热放拍碎的姜蒜，加入螺蛳翻炒后加入米酒再炒至酒精味散去大半，火锅底料豆瓣酱一半一半的放进去，没有啤酒就只能用开水煮，水开后加生抽糖提鲜调味，最后把灶里的火柴抽出，只留下一根最粗能烧最久的柴在灶里用小火闷煮着直到完全入味。

　　哦对了，别忘了加一把整粒的蒜子，等蒜子炆煮到用筷子一戳就散的绵软状态螺蛳也差不多好了，有人就喜欢这口混合着调料香味的蒜子，不管是螺蛳里的还是啤酒鸭里的都很香。

　　崔行把螺蛳煮好也加入了张念安他们包饺子的队伍，不过一个小时，五斤肉包了将近三四百个饺子，冰箱开了速冻都来不及，只好把包好的饺子放进楼上的空调房里免得全部粘成一团。饺子包完螺蛳也差不多煮入味了，张念安夹起一个放进嘴里嗦了嗦，剪了屁股的螺蛳很轻松的就嗦进了嘴里，连带着一口汤汁把张念安呛得直咳嗽。

　　“慢点慢点，别着急啊。”崔行让琳琳去倒水，他给张念安拍背。

　　“咳咳……”张念安咳了一会推开了崔行的手，“你就不能收着点劲儿吗，你拍的时候我都能听到我骨头在响！”

　　就算被呛到了也阻止不了张念安想吃螺蛳的心，因为咳嗽带起的脸红还没消退又去夹了一个吃，咂摸咂摸嘴给崔行喂了个，又用牙签挑出一个螺蛳肉来喂琳琳，问：“我总觉得少了点味道，你觉得呢？”

　　崔行吃了一个，也觉得少了点刻在灵魂深处的味道，正好崔钰他俩放好了饺子下楼来，喊他们试了两个，林栗说感觉少了麻椒油的味儿，崔钰沉思一会说：“我觉得放点紫苏会更香。”

　　好，问题找到了，就是少了刻在南方人基因里的紫苏味，还有林栗说的那个麻椒油，张念安找出一瓶木姜子油让他闻一闻，他两手一拍说就是这个味道。

　　紫苏叶容易找，每家每户屋背后都有玩意儿，崔行打着手电筒去屋背后扯了几片叶子洗洗，放进锅里翻炒翻炒，紫苏的味道一下子就飘了满屋；琳琳吃得惯紫苏的味道但吃不惯木姜子油，所以一半放了木姜子一半没放，再另烧一锅水把饺子蒸好，下午五点吃了晚饭，晚上八九点又吃一顿，这么吃下去谁能逃得过胖这一字呢？

　　可香是真的香，螺蛳没了屁股一缩滋溜一下就滑进嘴里，可千万别嗦的太用力，要是将螺壳里的汤水都嗦出来一定会像张念安一样呛得直咳嗽；琳琳嗦不出来，就用牙签挑着吃，可挑出来吃没有螺壳里的汤汁味道就显得差强人意了，于是张念安给她用小碗盛了点汤汁蘸着吃，这才叫心满意足。

　　吃到一半口渴想喝点东西，可家里都没买什么饮料，崔行正打算开车去买的时候，林栗和崔钰从卫裤兜里各掏出两瓶小瓶装可乐，把张念安看的一愣，这就是男生的裤兜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装了可乐的？

　　正好这时崔爷爷也回来了，手上提着两瓶啤酒，踏着盛夏的月光与星河，看见他们已经吃上了笑呵呵地打趣一句：“怎么都不等我回来一起吃啊？”

　　林栗马上站起来，又是搬凳子又是拿杯子倒可乐，嘴上说着请坐请坐，把崔爷爷哄得一愣一愣的，开了两瓶啤酒分给了他一杯。

　　盛夏的夜里，充满蝉鸣声的乡下小院里，滋滋的嗦螺声此起彼伏，似要和那扰人清梦的蝉鸣与鸟叫比个高低。

　　哦，张念安隔壁的鸭子还在水池里嘎嘎叫着，它们现在已经不想回纸箱里的那个小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