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柳枝秋

122、璀璨

　　二十七看到二十一不太熟练的为她擦掉了眼泪，又抱着她希望她别哭了，也希望她说句话，有点表情。
　　二十七没什么想说的，也不太想动嘴，只是回应了二十一的拥抱，回抱住了她。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二十七问道：“十一，你很主体融合以后还能分开吗？”
　　二十一回答道：“理论上来说可以。但如果要系统自毁的话，我大概要一直占据主控制权直到自毁完成为止。”

　　“也就是说，你必须跟它共同消亡...”二十七的语气很平淡，平淡中，透出绝望。
　　二十一“嗯”了一声。

　　二十七说道：“抱歉，我一直说要带你出去，一直说要一起离开。如果我没说的话，你会不会不那么失落一点...”
　　“我很早就知道了，谢谢你愿意带上我。我不失落，就是......有点难过——”

　　“对不起...十一对不起......”

　　下午，二十七说自己想要出去逛逛，散散心。
　　二十一本来是想要跟着去的，但是被二十七拒绝了，二十一有点难过，但二十七说会给她带点东西，让她乖乖自己待着。

　　因为担心二十一会跟着自己，所以二十七让她自己乖乖待在房间里。
　　二十一答应了，并表示自己会乖乖的待在房间里等二十七回来。

　　之后二十七就独自离开了。

　　她走出房间，走进了电梯，下了到了一层。
　　前台看到了她，还是之前的那个人，这几天二十七都没有下来过。

　　二十七走向前台，问道：“往外走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这个旅社的空间，只有这座酒店和外面的湖。”
　　二十七随意的点了点头。

　　之后就朝着外面走去，前台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酒店的外面是通往迷雾的桥，酒店就像是湖中的一个孤岛，二十七走在桥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是在找我吗，十七。”

　　二十七点了点头，“我想跟你聊聊。”
　　女孩说道：“那不如，我们去一个让人舒服一点的地方吧，我有一个很好的选择哦。”
　　“嗯。”

　　门形的白光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二十七没有犹豫的跟着女孩走了进去。
　　周围的白色逐渐消退，两人一起来到了一座用石头建成的城市，这里看起来并不老旧，但是十分富有上个世界的建筑美感。

　　女孩似乎十分喜欢这样的建筑风格，她看起来十分高兴。
　　——“来，别淋湿了。”女孩递给了二十七一把透明的伞，两把伞撑了起来。
　　两个人撑着透明的伞走在仿佛上个世纪的街头。

　　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很安静，下着小雨，街道上有一些积水，并不冷。

　　女孩问道：“你想说什么呢，我愿意为你指点迷津。”
　　二十七说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觉得自己很无力，想找个逃避现实的借口。”

　　“是阿，真是让人无力的现实阿，活在梦里是很美好的事情，只不过，我的梦总由不得我。”

　　二十七道：“我总是在想，不是现在，还有时间。但其实一想也只有几天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我的梦，梦醒来，一切都消失了。”

　　女孩也有点悲伤，“我最讨厌一切结束的时候了，那总是让我感受到空虚，就好像黄粱一梦，梦醒，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别难过，她的一生，足够精彩和幸福。”

　　二十七点了点头，“是阿，还好是幸福的，还好我做的还不算少。”
　　女孩笑了起来，“你做的足够了，你做得很好，十七。”

　　“这个梦做的太盛大了。说实话，我做不到醒来，做不到醒来之后继续陌生的生活。简而言之，我会死去，精神上的死去，我的□□也会随它而去。”
　　意思是，如果不在这场梦结束时死去，那就自裁，因为完全承受不了梦结束时精神的去世。

　　二十七说道：“我不知道之后我会怎样，或许会被之前工作的地方找回去继续工作，又或者被抛弃，我也不知道。我没怎么想过以后的生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战胜梦的离去。”

　　“或许会好的。我以前的是这样跟自己说的，但是连我自己都不信了。幸好，幸好我会随着梦离去，而不是从梦中醒来。”

　　二十七道：“我想去很多地方，代替二十一去看看，她从未亲眼所见的世界。”
　　女孩笑道：“那很好啊，至少还有个执念可以支撑你前行。”

　　女孩撞似毫不在意的问道：“你有想过，留下，留在系统里吗？要知道，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但是停下来，却很容易。”坚持是最难的东西。

　　二十七回答道：“想过，我也跟二十一说过。她说她很开心吧...但是她问我，那其他人怎么办......我不知道，我没法做出选择。用二十一一个换取万千人的生命，任谁看都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但是二十一不是东西，她是我喜欢的人。”

　　“我不是机器，做不到在没有生命威胁的时候立即做出所谓正确的决定，也只是没有人现在死在我面前，让我还可以犹豫。”

　　女孩笑了笑，“人总是要做出所谓正确的选择，但正确也是人定义的呀。我知道，你无法做出选择，无法放弃，因为你记得，记得你是谁，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选。人是很难改变，这点的。”

　　“我只是想听你说，我不想猜，那样很累。人总是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那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伤害到他个人的利益，你心中所有的人都让你这么选，是因为只有你是系统的创作者，只有你爱二十一。”

　　“只有你在意二十一的死，对别人来说，不过是死了一个无关竟要的人，甚至没有人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死了，就算知道，他们也会说，一个人换这么多人，值得，再或者给她一个英雄的称号。在我看，很可笑。”

　　女孩说道：“死的不是他们的爱人，毁掉的不是他们几年的心血，他们根本不会懂的。其实，你没必要为他们做这么多，好人总是牺牲的，也很难被人记住。我知道，你做不到。就跟我一样。”

　　女孩笑笑继续说道：“如果是我，我也会想要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吧，但是站在你这个位置，我大概也无法做出选择，其实我倒是有点善良，不算是个坏人，至少在我做出的选择上不算是。我如今的处境，或许是报应吧。”

　　“不过很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喜欢的人，喜欢对我来说太遥远也太陌生了，就像我说的一样。不过其实我更加不能接受的就是，喜欢来过，又走了。我很难接受这样的落差，它会杀死我。所以我一项选择回避。就是从不曾有用，好过拥有后失去。”

　　二十七点点头，“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其实总有办法的吧，只是现在找不到。”

　　女孩说道：“但是现在这个办法，以后可就不一定有了，而且呢——也不一定能用了。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是阿，希望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吧，至少在这个办法之后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让我的爱人伟大一点吧，就当她是，拯救世界的唯一办法吧。

　　“她很伟大，我自私的做不到。”女孩说道。

　　二十七道：“她就要死了，我杀死是她的人。”雨大了，仿佛这个空间都跟二十七的心情紧密相连。
　　“你完全主宰她的生命呢，好有趣。”

　　二十七轻笑道：“身不由己罢了。这具身体、意识是否真的由我在掌控呢。”
　　“我最讨厌脱离掌控的事务，所以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太聪明的人。但是愚蠢的人又实在让我厌恶。”

　　二十七问道“你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结局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不是哦，每个阶段我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会越来越多，但也是基于你的选择，我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但是我隐约看到了结局——”

　　“只是一种感觉，不是明确的能看到什么，我比较了解二十一，是因为我们本质上都是系统，就像我解自己至少胜过了解别人。”

　　二十七觉得好累，这种知道事情即将到来，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命运推着自己向前的感觉好无力、迷茫又痛苦、无助。
　　更让人感到恐惧。

　　就好像一切都是定好的，由不的人改变半分，脱离一寸。

　　——“最后的路，我会陪着她走，直到终点为止。”二十七不知道，她的人生是还有很长，还是跟着二十一一同走到终点了呢。

　　女孩说：“我与你们一起的，别担心啦，即使你不来，我也会跟着她的。”

　　就让我亲眼见证，我最爱的人和最得意的作品，一同消亡。
　　世界或许不再需要我了，但我爱的人需要。

　　“你知道吗，二十一这个个体存在的时间到此为止非常的短在呢。”女孩突然的说道。

　　“短暂？”
　　女孩点点头，“是的，二十九岁，其实应该算是系统0921的年龄才对，她的个体意识出现，大概只有几个月吧，就在你遇到她之前不久。”

　　女孩笑着说道：“她的这一生，短暂异常，又异常盛大。”
　　二十七非常意外，“我没想到这么短暂。”
　　“是阿，我也很意外呢。”

　　女孩道：“知道什么东西非常短暂，又非常灿烂吗？是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里，璀璨夺目，但几秒钟就消散了。二十一，就是你这一生里，最灿烂的烟花。”

　　二十七深处黑夜，二十一燃烧自己，照亮了一切，照亮了二十七，也照亮了唯一的前路，最后也要燃烧自己，祝二十七前行。

　　待到烟花燃尽，二十七还能继续在黑暗的世界里生存吗？
　　未知，就连二十七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可以。

　　——“她真的就像是黑夜中绽放的烟花。”
　　“绚烂又耀眼。”女孩接话道。

作者有话说

　　强势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