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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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摩所在的椅子往前动了动，被送到四人前方的空地处。
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怪从四面八方涌出，将空摩团团围住，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只待方盈野一声令下，就立刻上前了结空摩。
看到这一幕，闻吟顿时猜到了方盈野的打算，他朝几位同样受困的师兄弟看了一眼，冲方盈野喊道：“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何要伤及无辜！”他想要用力扒开身上的藤蔓，却引来了更用力的紧缩。
“无辜？”方盈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俯下身子，脸埋在双掌的指缝间，发出阵阵笑声。
方盈野的反应刺激了空摩，他梗着脖子，鼻子里嗤出一声冷哼，“孽障，本尊从不后悔当初让师弟抽去你的灵髓，只恨当初未能亲手将你诛灭。”
“上仙当真从未后悔过自己做的事吗？我指的可不是这一件，而是云程师姆的事。”
方盈野轻飘飘扔出的一句话，竟然让空摩像点燃炮仗一样，脸涨得通红，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舌头有些打结，“孽，孽障你——”
方盈野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在上方放出云镜。
云镜是带有回忆记录功能的法器，且一旦记录，无法更改画面。
云镜里，一位穿着引昭门衣服的年轻女子，正是方盈野口中的云程，她躬着身子，双手举过头顶，从一位老者手中接过一柄宝剑。
而在她的不远处，比现在年轻许多的空摩正负手而立，整个人站在石碑的影子里，眉眼间满是阴郁，谁能将眼前之人和曾经春风得意的第一门派副掌门联系起来呢？
紧接着画面一转，云程在斗法会上夺得了第一名的佳绩，她笑容满面挨着师姐，在大家的簇拥下，高举手中盛满佳酿的杯盏，仰头喝尽。
而这次，作为师兄的空摩不再像上次一样闷闷不乐，而是同样轻晃着杯盏，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尽达眼底。
第三幕的场景，云程和空摩站在队伍的最前端，老者向二人叮嘱护送引昭门宝物去虚境除患时的注意事项。云程少年意气风发，耐心听劝，反观空摩也同样抬着头，只是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队伍在行进途中遭遇了一场怪风，被妖力强大的魔物重重围住，云程将宝物护在胸前，使出浑身解数吸引火力，在此之前，她已经向空摩发出信号，让空摩带着真正的宝物回引昭求救。
空摩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转身离开的前一秒，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表情。
画面的最后一幕，身负重伤的云程被同穿蓝衣的人日夜追杀，最终被逼到暗雾森林的崖边……
“这能说明什么？”发现云镜只记录这些，空摩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当年谁不知是云程里应外合，连同魔物企图盗走引昭的宝物，此事早有定论，岂是你这区区一个云镜就能栽赃给我的？”
“是吗？”上方忽然飞出一把匕首，在空中飞速旋转，直直地插进了空摩的肩膀，一瞬间，鲜血就从匕首插进的地方喷射而出，刚才还忙着嘴硬的空摩大叫一声，晃动四肢拼命挣扎，却被藤蔓狠狠拉住。
“那是……师兄的匕首”听泉望着空摩的方向小声喃喃。
那匕首是他们还是徒子时，师父为他们打造的，每个人的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达到一定修为才能向师父求取。
他记得师兄似乎不太喜欢他的匕首，不知何时再也没见他用过。
“空摩，你猜猜看，这匕首我是从何处得到的？”
方盈野从宝座上起身，一个跃身就出现在空摩面前，她迎上他痛恨的目光，把匕首用力一拔，顿时，鲜血淋漓。
方盈野同样将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之后，又在他身上捅下数刀，流出的血很快就止住，伤口处散发出剧烈的疼痛，空摩咬紧牙关，简直想从方盈野身上咬下几块肉。
方盈野观察着在场几人的表情，扬声道：“你认不认罪我根本不在乎，主要的是让你的师兄弟看看他们敬爱的师兄到底是个什么人面兽心的东西，”说到这儿，她把匕首扔到地上，“至于报仇的事，还是我来动手比较好。”
她背过身去，围住二人的妖怪主动开出一条路，方盈野负手前行，声音飘到上空：“当年云程被你推入暗渊后，浑身是伤，被妖怪围困之时仅有三成功力。既然上仙是副掌门，想必不用法术就能杀出重围吧。”
随后，妖怪圈子重新围拢，而困住空摩的藤蔓突然消失不见，空摩只好费力地捡起地上的匕首，迎击扑面而来的妖怪利爪。
空摩，你可千万要活着，就这么死了简直是太便宜你了。
方盈野看着被包围的空摩，打了个响指，地面的阵法启动，空地上的妖怪和空摩全都去了另一个空间。
“接下来，该轮到你了。”方盈野挪动步子，停在听泉面前。
方才离得远，听泉没有将方盈野看清楚，如今他仔细一看，发现方盈野的长相还是和以前一样，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方盈野是清冽锋利的宝剑，那么如今的她就如一把邪性魔气的大刀，眼神充满了侵略性。
听泉被缚住手脚，但眼神中仍然透出恨意，他嘴硬地说道：“我师兄不管犯了什么错，始终是我师门中人，哪还用得着你来审判。你这……”
“啪——”方盈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一刀捅到他腰间，“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能教出沈清绝这样的徒子。”
方盈野慢悠悠地用藤蔓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千年血参是你好徒子偷的，当日可不只是我进了你的私殿。你不分青红皂白抽我鞭子，不就是记恨我当初没选你，选了闻吟为师吗？哦，不对，是因为我无意间窥见你用人炼毒的事。”
“孽障你住口！”听泉死命挣扎，恨不能挥剑斩杀方盈野。
方盈野笑了笑，“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七情六欲都斩不断，还配称上仙。”
听泉旁边的尹玄不像两位师兄那样情绪外露，他自始至终都像个平静的旁观者，方盈野冷眼看着眼前之人。
方盈野握紧手中的长剑，向他迎门刺去，没想到尹玄不仅偏头躲过，左臂还挣脱了藤蔓的束缚，接过刀背，打算向方盈野反刺回去。
方盈野哪会如他所愿，她松开长剑，又变出鞭子，带刺的长鞭把尹玄裹了个彻底。慢慢收紧，勒出点点血迹。
“我不会对上仙下重手的，我知道上仙醉心修炼，吃了千年血参的功力肯定比你师兄的更强。”
方才还十分淡然的尹玄眯起了眼眸，抿紧薄唇。
听到这话，听泉像炸毛的狗，扭头对尹玄吠叫：“好你个尹玄，竟然和我徒子勾结偷我宝物。”
“闭嘴！”尹玄怒斥一句，也不知是对谁说。
方盈野看他们狗咬狗，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内心深处翻涌的恨意也得以缓解。
“方盈野，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一直未开口的闻吟，凝视着方盈野。
方盈野没有回答，她现在有些不想再见到闻吟这张脸了。
她朝散发着浅光的头顶看去，眼神中透出几分期待。
快了，就快到了。
*
在第三天的夜里，原本平静的暗渊发生了异动。
头顶的黑雾起起伏伏，像潮水涌来时卷起的浪花。
方盈野站在高处，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来了。”她和身侧的藤草妖对视一眼，点点头。
暗渊，一个被修仙大陆遗弃的地方。这里被力量强大的黑暗阵法覆盖，修仙之人难以承受这里的浊气污染，轻则修为尽失，重则魂飞魄散，所以这里成了各大门派的罪徒放逐之地。
方盈野因为被抽去灵髓，彻底沦为普通人，所以才没有受到强烈的浊气污染，之后她在逃跑过程中遇到了师姆云程，后来她放弃了修仙的道路，自愿与此地生长的暗色藤蔓共生，因为她体质特殊，最终才活了下来。
那些命悬一线的时刻，她都是靠着恨意和不甘挺过去的。可惜在她能将藤蔓运用自如的时候，师姆却拖垮了身子。
在临死前，师姆将离开暗渊的法子告知她。
暗渊的结界每五十年的夜晚，会出现一次大规模的浊气削弱，只要以极强的法力攻破阵眼，这个法阵就可破除。
可是如何获得更加强大的法力呢？方盈野想到了让她和云程师姆遭受这一切的引昭派四掌门，他们都是修为极高的上仙，四人的法力加起来定是足够了。
四天前的夜晚，方盈野从减弱的浊气云雾缝隙里钻了出去，独自杀去引昭。
方盈野没有想到一切竟然如此顺利，虽然程云师姆死前曾叮嘱她不管怎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但她不愿意丢下她，就像师姆当初没有丢下她那样。
可惜师姆不能等到这一天了，就让空摩一行人，以生命祭奠吧！
几乎所有的妖怪和人都从山洞和屋内走到空地上，仰望着头顶的浅光。
“轰隆隆——”大地开裂下陷，比往日更加高大粗壮的藤蔓从地下探出，向上缠绕生长，几个妖怪把闻吟四人从牢里抓了出来，抛向空中。
藤蔓伸出长长的枝条，把四人卷住包裹。
突然，意外发生了。
四人中的闻吟斩断了缠绕的藤蔓，从里面滚落出来。
闻吟的药效最早失效，最快恢复功力，他感受到丹田里上涌的力量，望着几乎快被完全淹没的三位师兄弟，心里满是自责。
闻吟遥望着站在藤蔓最高处的那个人，方盈野也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她们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在那一刻，二人心中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闻吟召唤出佩剑，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他乘着长剑，飞升到方盈野面前，将功力灌注在自己的左臂之上，用力一劈，方盈野侧身避开，毫不费力地躲过了。
闻吟看见方盈野展现出的冷静，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反倒是方盈野先开了口：“上仙没有觉得奇怪吗？”
闻吟警惕地收手，却发现自己方才还源源不断的力量突然枯竭，脚下的佩剑失去注入的法力，瞬间卸了力，连带着站在剑上的闻吟，也一起向后跌落。
此时，他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方盈野，猛然俯身拉近距离，在他坠下的刹那，用藤蔓勾住了他的身子。
她在靠近他的那一刻，低声说了一句，紧接着藤蔓往下拉，在闻吟被彻底拉进藤蔓堆里之前，方盈野第一次在他眼里读出了类似于错愕的神情。
最后，闻吟像沉入水中一般彻底消失了。
方盈野又如从前那样，理了理衣袖，负手立于暗渊的最高处……
*
长古大陆记载，在平川时期，一场罕见的晴夜雷鸣自暗渊处响起，从此，世上再无暗渊之地。
而历经浩劫的引昭也不复存在，分裂为几个小宗门派，百年内无复立的可能。
至于方盈野，无人知她的踪迹，据追杀她的人称，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虚境深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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