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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   原来即便是门对门的邻居,也会好几天见不上一面。

      那天之后,李拾月和夏挚好像依然没有什么交集。对面1401静悄悄的,不知道是这户人家鲜少出门,或是压根儿不在家。

      李拾月的生活照旧,每天坐着陈宜兰的摩托车去补习班、回家,两点一线。

      早上在门外和陈宜兰一块儿等电梯时,李拾月注意到1401门边歪靠着一把伞,她下课回来,那伞仍在原来的位置。

      “拾月啊,今天老师布置作业没有?回来先把作业写了,还在门口磨蹭什么呢?”陈宜兰把回来路上顺道买的调味料放进橱柜里,朝着外边喊道。

      “知道了。”李拾月敷衍地应了一声,又深深地望了1401一眼,才走进去带上了门。

      她径直走回房间,翻出几张卷子摊在桌上,先挨个儿把每道题的解给写上。

      陈宜兰在厨房忙活着,厨房的油烟机“轰轰”地运作着,李拾月听不清陈宜兰的唠叨。

      于是陈宜兰间或会走过来晃悠一圈,看看李拾月在做什么。

      “今天陆老师上课讲的内容你听懂了吗?”

      陈宜兰横穿过李拾月的房间走到阳台,把晾衣架降下来,“不懂的地方有没有拿去问小夏呀?”

      这几天“小夏”这两个字出现在陈宜兰话里的频率实在太高,以至于李拾月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夏挚。

      陈宜兰收下几件衣服,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李拾月旁边小声说:“我听思思妈妈说,小夏的舅舅就是你补习班那个陆老师,他从小奥数竞赛物理竞赛的一等奖拿了不少。你这等于是小老师住在咱家对门,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得珍惜,不会的地方要多问。”

      李拾月看向书桌右上角那叠复习材料,从上往下数第二本里边夹着夏挚写给她的那张草稿纸。

      她当然知道夏挚有多优秀,正因为这样,她才害怕自己冒然找过去,会显得唐突。

      那天他说的“不懂可以来问我”,大概只是出于礼貌吧…

      见李拾月没反应,陈宜兰又问她:“拾月你听见了没有?都是一个学校的,问问题目没什么丢人的。”

      李拾月握着笔的那只是紧了紧,“知道了。”

      陈宜兰把衣服都收拾完,念叨着走回厨房。

      忽的,李拾月听到隐约的开门声,还有东西掉落在地面的声音。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李拾月意识到那是1401传来的动静,歪靠在门边的伞倒在了地上。

      李拾月蹑手蹑脚地路过厨房,跑到门边上。

      从猫眼望出去,却只来得及看见将将关上的电梯门,指示灯显示着下行。

      她拉开旁边的窗户从上向下看,心跳一下比一下更重,十四楼的距离,等待的时间却显得无比漫长,直到——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以她的视力,抄老陆写在白板上的板书都费劲,却能从十四楼望下去,在几个人里边一眼将他认出。

      他穿着一身黑,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

      他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过来。有那么一个瞬间,李拾月以为夏挚看见了她。

      李拾月搭在窗台上的手,猛地收紧。

      可也只是那一瞬间,还不待她再作出什么反应,他又把视线移开了。

      抬头环视过四周,继续朝前走去。

      在落日将尽未尽的这个时刻,影子在他身后拉得很长。

      他拐过弯,背影消失在李拾月的视线里。

      “让你写作业,你在这干嘛呢?”厨房的玻璃门拉开,陈宜兰端着一碗汤走出来。

      李拾月不动声色地翻了翻玄关柜上的东西,“有个本子找不到了。”

      “平常叫你收拾好,你不听,这下好了吧。”她把汤碗放在桌子上,“先别找了,过来把汤喝了。”

      李拾月应了一声“来了”。

      这个时间出门,李拾月实在想不出,夏挚除了吃晚餐是去做什么。可是店铺都开在小区外边沿街的地方,他走的方向恰恰相反。

      李拾月低头喝了一口汤,鸡汤的鲜味弥散在唇齿间。

      是去哪呢…

      之后几天,李拾月也发现了些规律。

      夏挚似乎总在傍晚这个时间段出门,李拾月趴在窗户上看他走出单元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他的身影又会出现在楼底。

      她始终没有鼓起勇气,推门出去和他“偶遇”。

      但每天这两次属于李拾月单方面的“相遇”,还是成为她睡前期待明天到来的最大理由。

      第二天一早,陈宜兰准时推开李拾月的房间。

      窗帘拉开,阳光铺满了整个房间,是久违的、从一早就响晴的天气。

      在陈宜兰的注视下,李拾月喝完了一整杯的豆浆。拎上保鲜袋装的小猪包,推开门。

      就是这一眼,李拾月几乎漏掉一拍心跳——

      夏挚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站在那里。

      电梯间窗户洋洋洒洒地照进阳光,尘埃在空气中浮动着,他就站在光里,身形挺拔而修长。

      他看了李拾月一眼,很浅的笑了笑:“早上好。”

      阳光下,他瞳孔是清浅的亮棕色。

      李拾月呼吸一窒,拎着保鲜袋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收紧,“早上好…”

      陈宜兰走出来,同样看见了夏挚,热情地问道:“诶,小夏,这么早是去哪儿啊?”

      “阿姨好,”夏挚礼貌地朝陈宜兰点了下头,“有点事儿找我舅舅。”

      李拾月清晰地在她妈妈脸上看见一种,家长对好孩子的喜欢,“拾月这也要去补习班呢。”

      “哎呀,我那摩托车载不到两个人,要不你俩一块儿打个车去吧?”

      她边说着,边打开包掏出一张二十元的纸币。

      “不用了,谢谢阿姨,我路上要去买些东西才过去补习班那里。”

      他没有背包,手上拎了一个很小的粉色纸袋,也放不进习题册和卷子。

      李拾月想,他大概不会在补习班呆多久。

      陈宜兰只得应道:“那好,我先带拾月过去了,小夏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电梯伴随着“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夏挚伸手挡在电梯门的感应条上,让陈宜兰和李拾月先进。

      李拾月从夏挚身边经过时,再次闻见他身上浅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仍是那个不知名的花香。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李拾月每每跟着陈宜兰去超市,都会在洗衣液那一区逗留很久,却总也找不到和他身上相同的气味。

      到达一楼,夏挚朝着二人点头,先走了出去。电梯继续下行至停车场,陈宜兰去取她的摩托车。

      李拾月站在原地张望着,从未这么迫切地想要赶去补习班。

      陈宜兰的摩托车刚在老居民楼楼下挺稳,李拾月跳下车就往楼上跑。

      陈宜兰在身后喊她:“记得好好听课!”

      李拾月头也不回地应道:“知道了。”

      夏挚还没到教室。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将近二十分钟,前排的座位却已经被占满。

      李拾月往最后一排走去,在她平时的位置坐下。

      她盯着时钟的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

      时间将近上课,夏挚的身影出现在出租屋低矮的门框外。他并不进教室,在门外唤了一声“老师”。

      老陆回头见到夏挚,怔了一下,才往外走。

      从李拾月的位置望出去,只能看见两人说着什么,四周的声音似乎消散了,她的注意力只在那二人身上,像一场无声的默剧。

      夏挚递出去的纸袋,老陆并没有接,伸手在夏挚的肩头轻拍了拍。

      夏挚回身向教室内望了一眼,李拾月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秒,他倏尔朝她笑了一下,竟径直走进教室,朝着她所在的后排走来。

      他隔着两个位置,坐在李拾月的右手边。

      李拾月定定地看着他,“你怎么…”

      她的话说到一半,老陆打开白板笔的笔帽,清了清嗓子:“好了,我们开始上课了。”

      夏挚看着她,低声说道:“开始上课了,可以借我一把笔和草稿纸吗?”

      李拾月把纸笔递过去,他轻声说了谢谢。

      那节课,是自陈宜兰突袭之后,李拾月第一次清醒地坚持到下课。

      老陆说看白板、看题,她都照做,只是她的注意力似乎多半都放在了她右手边的人身上。

      夏挚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笔杆,在草稿纸上涂画着什么。

      他的左手按在纸上,从李拾月的角度,很难不动声色地看清他笔下的内容。

      间或抬头听一会儿老陆讲的内容,手托着下巴,肘部抵在桌面上。下颌微抬,侧颜的轮廓线条实在优越。

      夏挚身旁不远处窗户关着,老旧的毛玻璃蒙上厚厚一层灰,却依然难以遮掩外边热烈的阳光。

      李拾月想,他大概比盛夏的阳光更加耀眼。

      一上午的课,竟很快结束。

      老陆讲完最后一道题,教室里陆续有人起身离开。

      夏挚随手把他涂画了一整个上午的纸张团成一团,丢进教室角落的畚箕里。

      李拾月的视线跟着那道抛物线,一同落在那堆废纸里。

      那里面写的会是什么…

      夏挚把手里水笔的笔帽盖上,递还给李拾月,说道:“谢谢。”

      李拾月回过神来,接过那支笔。

      笔杆上似乎还留存着他指尖的温热,李拾月很轻地摩挲了一下笔杆,“没关系的。”

      “你妈妈来接你吗?”夏挚问她。

      李拾月点了下头,“对,她应该在楼下了。”

      “那我先走了,”他抿唇笑了笑,又说道:“路上注意安全。”

      大概只是一个礼貌性的寒暄。

      夏挚站起来,老居民楼较矮的挑高,在他的头顶显得压抑。

      他穿过数排课桌椅,走到前边。

      老陆招呼了一声,“最后一个走的,记得关一下电灯和门啊。”

      不知谁应了一声,老陆把一本习题册卷了卷拿在手里,和夏挚一块儿走了出去。

      李拾月回头,视线再次放在那堆废纸上。

      她清楚地记得,夏挚将纸团丢出去后,它落下的位置。

      李拾月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往常逃似的在第一时间离开教室,今天却一直等到最后一个同学离开。

      她走向教室的角落,捡起了那个纸团。

      在那个时刻,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在宙斯的再三告诫下,仍有人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因为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或一件事,对你有着绝对的吸引力,无论他是希望或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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