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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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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遮住天光,阴煞之气滔滔不绝盘旋而至,如附骨之疽缠绕在叶修臣周身,贪婪地吸吮着只属于生者的气息。
夜修臣眸中寒意迸现,冷嗤道:“何方宵小,竟敢在本座面前装神弄鬼!”拂袖一挥,一团赤焰翻涌而上,快如惊电,周遭黑雾登时轰然炸裂。
黑雾消散处,出现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
夜修臣凝目望去,正是那个灰袍书生,他手执拂尘悬浮立在半空中。
见夜修臣破了他的阵法,木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讶然之色,语气森然地道:“你小子是夜无极什么人?”
夜修臣不由微微一怔,夜无极都死了五十多年,江湖中人早将他忘得差不多了。这书生即使怀疑自己与魔宗有关,按常理也应问他与夜符洛的关系,为何却提起一个离世五十多年的人?
夜修臣心中一动,眼中波光掠过,道:“你这老小子与璇玑宫连玉宫主又是何关系?不过偷学转魂换魄术一点皮毛就敢违逆天道,戕害生灵?”
书生身躯微颤,目中戾色大盛,阴森森道:“连玉?哼哼,我不过是看了两眼回生卷,他就狠心将我逐出璇玑宫,让我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苍天有眼,他的兄弟、徒弟一个个全遭横死,他也没能善终,真是报应!”
夜修臣冷笑道:“我若是连宫主,必当场将你格杀!岂容你多活这一甲子,晚辈不才,今日便越俎代庖为连宫主清理门户。”
书生仰天大笑道:“黄口小儿,不自量力!”
笑声未落,手中拂尘当空一扫,夜修臣前后左右蓦地出现四具穿着寿衣的干尸,在书生的操纵下像活人一样站了起来,四肢僵硬地扑向夜修臣。
它们手里居然还拿着刀,从四个方向齐齐而动,刀影密密麻麻席卷过来,刹那间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光网,将夜修臣罩在中间。
刀网的寒芒层层激压而来,四面八方利刃压顶,以排山倒海之势将他裹了个密不透风。
夜修臣眼中锋锐闪动,这几具干尸傀儡所列阵型奇诡怪异,紧密有序,竟是从未见过阵法。
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夜修臣飞身而起,旋身在半空中急转直下,掌心烈烈燃烧的赤焰分化成无数火球打向傀儡。
傀儡瞬间被烧成灰烬。
书生怛然失色,还没来得及重新召唤干尸傀儡,就被夜修臣一掌拍中胸口,立时便倒在地上,挣扎着爬了几下没爬起来。
夜修臣踩住他大腿,淡声道:“把劫来的人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书生喘了口气,嗬嗬笑道:“他们就在那,你自己去救便是。”
夜修臣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青荷和那具穿嫁衣的骷髅一同躺在地面上,人还没醒。
夜修臣脚下一用力,那书生腿骨“咔嚓”一声断了,他倒也是条汉子,疼得冷汗直冒也没叫出声来。
夜修臣走到青荷身旁,用脚尖踢了踢她肩膀,青荷毫无反应,看来一时半会是醒不了的。夜修臣皱了皱眉,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原本毫无知觉的青荷,在夜修臣抱起她的一刹那霍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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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凝结成冰,沈璃面前的几具干尸傀儡几乎冻成了一根根冰棱子。
沈璃屈指敲了敲,硬梆梆的,就是阎王爷来了,也没法子让它们再还魂。
沈璃满意地笑了笑,拨开黑雾向前走,没走两步就看见慕少容和聂轻歌背靠着背,正挥剑如虹大战干尸。
看见沈璃,聂轻歌着急地问道:“沈大哥,你有没有看见青荷?”
沈璃摇摇头,好心地问:“你们需要帮忙不?”
慕少容一剑砍断一具干尸的半条手臂,叫道:“阿璃,你别过来,这干尸厉害得紧,小心伤着你!”
沈璃“哦”了一声,乖乖调头走了。
慕少容愣了愣,怅然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感觉心口堵得慌。
沈璃在黑雾中不知转了多少圈,等发现夜修臣的时候,黑雾已开始逐渐消散。
他隔老远就瞧见夜修臣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地面上有一大滩鲜血。
沈璃心内一沉,身形疾如闪电,眨眼间就来到夜修臣身旁,极小心地将夜修臣扶起半抱在怀里,低头去看他脸色。
夜修臣轻轻闭着眼睛,根根分明的长睫掩去了眼眸中的冷厉锋芒,孤傲的容色化作沈璃从未见过的温润柔和,鸦色鬓角衬得白皙的皮肤跟冷玉似的,既光滑又润泽。
只是原本殷红的嘴唇却有些发紫,像是中毒了,不过他呼吸平缓,性命应是无碍。
沈璃在他身上没发现内外伤,心上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手指拨开覆在夜修臣脖颈上的发丝,把他领口往下拉了拉,瞧见他脖颈上有几个细如牛毛的乌紫血点,看不出是什么暗器伤的。
沈璃瞅着夜修臣脖子上的毒血点,毫无犹疑地低头亲了上去。
夜修臣昏昏沉沉中,感觉有头饿狼抱着自己肆无忌惮地啃着吸吮着,温柔中带着些许吃干抹净的霸道。
他倏然惊醒,抬手就是一掌。
沈璃稳稳攥住他手腕,轻笑道:“你就不能跟人家青荷学着点,以身相许不好吗,好端端地怎么就要杀救命恩人哪!”
夜修臣瞧见沈璃轻佻的神色,就明白方才那头狼是怎么回事,身子顿时一僵。
他心里又恼又无奈,叹了口气就着沈璃手臂坐直身子,在身上摸找几下,说道:“那个青荷是暗香阁的人,故意利用书生引我们来此,方才大意着了她的道,叫她把玉钥抢走了。”
沈璃最在意的就是玉钥,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火焚之症可就回天乏术了,站起身道:“我这就去追她,把玉钥夺回来。”
夜修臣倒是很淡然,阻止道:“别去了,没有司家子孙的血也打不开寒玉锁。不若就让他们找齐玉钥,我们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沈璃道:“你怎如此笃定他们找不到司家血脉,你又不是司家的人……..”他陡然闭上嘴巴,惊疑不定地看向夜修臣,怔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不会就是司家后人吧?”
夜修臣身子震了下,半晌没言语,良久才开口道:“你想多了。”说完就站起来,许是余毒未清,腿有些发软趔趄了一下。
沈璃顾不得再去探究他身世,忙搀住他道:“你先歇会我们再回去。”
夜修臣道:“你替我去把那书生抓来,我有话问他。”
沈璃这才发现那书生也趴在不远处的棺材旁,正拼命地爬向那具四分五裂穿着嫁衣的骷髅。
沈璃见他对那已死之人如此执着,心底有些怆然,叹息道:“问你什么就从实招来,别自找苦吃听见没?”
沈璃把书生拖到夜修臣面前,自己跟夜修臣肩并肩坐着。
就这一会工夫,那书生一头黑发就白完了,脸也苍老得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他面如死灰抬头盯着夜修臣,咬牙切齿道:“你害我的凝霜不能复生,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夜修臣抿了抿唇,轻淡地一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他说话的时候从袖兜里摸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盒子,只有一寸多长,
夜修臣不紧不慢地打开盒子,一条极细的血线飞速地从盒子里钻出,闪电一样没入书生的眉心。
书生身躯剧烈一颤,五脏六腑登时犹如被无数条毒蛇啮咬撕扯,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
夜修臣从袖兜里又摸出一块雪白的锦帕,慢悠悠擦着笛子,就像没听见书生惨嚎似的。
沈璃只觉得那惨叫声入耳钻心甚是瘆人,堵着耳朵对夜修臣道:“你这放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血虫蛊,魔宗人手一只。”夜修臣抬眸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其实这一条原本是给你准备的。”
沈璃浑身一冷,捂住额头叫道:“不要,我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