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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由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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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苏轼《赤壁赋》
夜黑风高
在最阴暗的山洞里，一名女子模样的人散发着妖气，披头散发跪在地上俯下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直到一道金光划破天空
一名身着袈裟的和尚从远处走来
女子转头查看异样，脸上手上都是血，脚踝处未遮挡衣物的地方露出点点金光，和天上那道，和那个和尚手上的那一点相呼应着
“你多次残害我山人，我奉命下山捉你回山上，你还想反抗吗？”
他们实力悬殊，女子盘腿坐正再也不动
“那就随我走吧”
和尚靠近，女子再也支撑不住倒下
他看到露出的脚踝，才发现原来从金光开始她就被控制住了行动
从腰间掏出那个金瓶瓶，坐下在她旁边，然后运功收进去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遍”
他俯下身子在收进前在她耳边低语
“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被我找到了”
“我照顾她？她不是过几日就该被处决了吗？”
“还在商议，也许会被炼药”
“好”
在睡梦中听着逐渐清晰的人声，逐渐清醒
掀开沉重的被子，挣开眼睛看到几千年都不变的陈设
我也没有弱到那种地步，几千遍过去早也免疫了
所以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醒啦，先不要下床，那个师傅说这里都是”
“这里都是金光密布的网，放心吧，我不会逃的”
“你怎么知道？按道理你...”
“按道理我不该知道，但是我就是知道了，我还知道你叫秋叶，你猜为什么和尚屋里有你一个女徒弟”
她不顾阻拦，下床，边走近旁边屏风后拉上帘子的隔间，边说着那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你不和她说说，她哪儿来的吗？”
撩起帘子看向端坐在书桌后的和尚，他正襟危坐，但是也在听着她的一举一动，或者说他本意就是听着她
“你出去吧”
他叫还懵着的人离开，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失忆，或者说已经有了抵抗力，所以接下来的话不能被旁人听进去
然后站起，路过站在帘子旁的女子，走到门前，缓缓关上
“怎么，害怕吗？九峰上最听话的弟子，老尊师最得意的门生，私自...”
“不是私自，是老尊师慈悲，而且不是所有的光头都是和尚，只是本门不成文的规矩，现在不遵循也可以”
看着他走到饭桌上，端起茶壶，斟了一杯，他说话好像就算是人命关天也不会着急的样子
“真是把那个老东西夸的天花乱坠，那你也会娶妻生子吗？不是和尚是什么”
“如果.....”
她没想听他的下文，走到他刚刚坐的位置，坐下，刚好和他面对面，这是早就做好了监视自己的准备
“几千年了，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自己开始翻找桌上的书，还都是以前那些索然无味的书，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看过无数遍了
“应该是没有”
听到他的回答，抬头看他刚好也对上了他的眼睛
“看我干什么，好像一副我要死的样子，虽然也快了”
“许久未见，我以为你会和之前一样忘记那些”
“我倒是想忘记”
他最不配提及曾经
“三师兄被逐下山，现在已经一儿一女了”
“是吗，挺好的，你和他碰面有说什么吗？”
“他说，他想见见你”
两个人四目相对，如果照之前早就会有一个人先害羞躲开
“和尚！你最尊师重道，还不是有过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你扪心自问是自己的心出了差错还是我是那个勾人心魄的万恶之源！你们到底哪里来的脸面说教我，披着人皮的畜生！”
咆哮的女子怀里抱着逐渐消散的小女孩，周围都是金光笼罩，阵法缉拿
“休要再蛊惑人心了！我山上下几十人名，皆因你，现在到了我门下还不乖乖等着惩戒，还妄图蛊惑逃跑，明日就叫你行刑”
女子因为压制和哭喊晕过去，再醒来还在地上，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肮脏没人愿意碰自己
真是虚伪，伪君子，明明发泄的时候怕自己咬或者叫唤还特意封上了嘴巴，等到老尊师问罪就把自己蛊惑人心推出来
“你还好吗？”
一个男子上前碰上她的肩膀，又被同行的人拦下
“师弟，不可，有妖气”
哈哈哈，真是可笑
转身看看那两名胆小的老尊师的徒弟
是那个，是那个唯一看到了真相的两个小和尚
“无碍”
接着就被那个不顾阻拦的和尚抱起，抱到床上
“你是不是很冷”
还在惊讶之余，他已经为自己盖上了被子
那个阻拦的和尚还在门口犹豫，最后选择关上房门，在门口守着
“三师兄有些胆小，不要见怪，痛不痛？”
他碰向自己的伤口，脚腕被锁妖链子灼伤的很严重，他伸手握着脚腕，运功疗伤
“你不想说话，点头也可以，我看到了，你是被强迫的，但是我也做不了什么，我能力不够，刚刚的印记可以为你明天减少些痛苦，希望你下辈子可以过的好点”
她挪开那个温热的怀抱，他本来不该来，如果被发现了，他就没有前途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离开吧，没必要揪着那些事不放，没必要愧疚”
“我来照顾过你几次，你记得吗？”
我记得，他是待人最温和的那个，所以我一直记得他只是藏的很深的伪君子而已，我对他们没有好的想法，就和他们对我一样
“师兄对你有邪念，我知道，如果我有能力了我会告诉老尊师的”
他居然提到了那个畜生，他到底是看到了不该看的
“如果那个小女孩活下来了，你要给她取名什么”
妹妹，他还知道死的是个女孩啊，所以为什么
我无法面对他这一句又一句反复扎着我心的话，用尽了力气把被子拉起盖上额头
“秋叶怎么样，我觉得这里的秋叶最美了，而且你这里刚好有许多树”
真是可笑，你以为把我放到这么多树的地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做那些你们捉我上山的理由的龌龊事
蛊惑人心，我到底哪里蛊惑人心了，明明是人心不诚
想着想着我失声痛哭起来，我到底是没有能力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对抗
“你杀了我吧”
死在你手上我比较不怨
我蒙在被子里压低声音说出绝望的话，但这句我没有说
他犹豫了，他没有给我回应，仔细想想他凭什么抛起名声来与我沾染上不必要的关系，真是蠢
“你滚吧”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你不要...”
“滚！”
我依旧压着声音，但比刚刚提了一倍的音量，也许是吓到他了，但他还没走
“明日我会去的，我...”
“滚！”
他走了，我察觉到了，因为妖的缘故，他们交谈的声音我也听到了
“师弟，你明日会拦吗？”
“不会”
“可是，你明明知道真相”
“我和她还好有下辈子的，下辈子我还会尽力护她”
“可是”
“师兄，不早了，该回去了，明日，你也是上阵的那一个不是吗？”
“我倒是不想上阵”
两人聊罢走了，但自己这边又是一个难免的夜晚，我还没懂他们说的话
“妖孽，你可知罪？”
“不知，不服”
“不知好歹”
我撇过脸，不去看那一众人
阵法开始运转的时候，那个人冲了上来
“停下，停下！”
“三师弟你要干什么”
打头的人慌了，想要去阻拦，被后面的老尊师拦下
“居然就这么一晚上，连爱徒都被蛊惑了”
“不是的，不对，这一切都不对！明明内心阴暗的是你们，为什么要让一个女子受苦，为什么！您当初不是这么教我们的”
他跪在我面前，现在眼前的这个背影，比昨天的怀抱更温暖，也更讽刺，那个人在人群中甚至没有拦他的师兄
“你看清楚了，她是妖，除妖是天道，你要什么道理！”
“分不清天道的是你们！”
他怒嚎着，好像比我还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我很想感谢他，但是我们都掰不过这所谓的天道
“你走吧，现在后悔，你还会有生的机会”
我在他背后，说出事实，他护着我，根本就是徒劳，还浪费自己的力气
“如果生后都是这样的，我宁愿和你一样去死”
他转过身，朝我挪过来，但没有靠太近，如果靠过来就会有光灼伤，神也不例外
“不知悔改的东西”
他的师傅劈过一道光，是想劈在我身上的，但是他在我面前，他的背淌着血，七窍喷出的血
尽数洒在我身上和我的周围
金光怕是最高的刑罚，最痛的刑罚了
终于他的师弟飞奔过来，抱起淌着血的他
“为什么，你要挡”
“我看到了，她那一滴泪，落到了我心里，但我没想到师弟你居然不会痛”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明明都说不了话了，却还要谴责他人
我还在惊慌之中就被金光劈中
在金阵里，我把他打的印记，给的唯一的祈愿，给了他
“三师兄，下辈子要做想做的人和事，不要再来这里了，一定，我以我的生命祈愿，无论多少次，请保佑他”
也许我是第一个信神的妖吧
从此以后我年年都要和金光对抗
几道来着，忘记了，这么多年，年年劈的都不一样
他的师兄大概也没想到过他那时的意思，如果他知道我会重来这么多次，八成会后悔
“吃饭了”
秋叶进门端进来的和原先的没差
我依旧寸步难行，我唯一清楚的记得的就是痛的感觉
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被光灼伤着，所以只要再次被他捉住我就一心向死
“什么时候行刑”
“还远着，老尊师死了，现在一大批人做主，我也是其中之一，有几个估计是被三师兄点醒，这几年对于你都是护着的态度”
“我是该感谢你们吗？”
“随你”
“那他们都知道我了？你不怕传出去坏了你名声吗？对于追随你的人可是重大的打击”
“我不在意，我也没有让他们追随我，而且我从不觉得你是我的污点，你也应该向善才对”
“和你们一样，成为伪君子吗？我才不要”
“随你”
没话说了，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唯一的互动就是他给她夹菜
等秋叶来收拾，他早就离开了，但是很贴心的把封锁开到了林子外
听秋叶说他一直在这里住，别处的屋子都给了师兄弟和徒弟
自己做在向着门口的桌子旁，敞着门和秋叶聊天
“姐姐，害怕死亡吗？”
“不是很怕”
我正专注的看着她，她真的很像我的妹妹，可能是某一世的我祈愿成功了吧
“姐姐，为何盯着我看”
“你长得很像我的故人”
“是吗，那还真是荣幸，姐姐的故人一定和姐姐一样漂亮”
“也许吧”
“那如果姐姐可以活下来，就是师傅可以保你，你会怎么办”
“他要是以正当理由留我在这里，早就被赶下山了，所以我要么会被炼药，要么会被打死，所以我会死，这是一定的，我吃了他那么多徒弟，师兄弟，他应该恨我，而且我有死的准备，我也一心向死”
以捉拿我为理由带我上山，这个套路这些情节，早就演过上千遍了
只不过他杀不杀我，都要留他的清白和一身功名，他的形象必须要好，这样才能和之前的德高望重的尊师一样，让人信服
所以到现在，我活着的日子被一次又一次拖长
是他的功劳
我知道，但我从来不感谢他
“师傅每年秋天就坐在这里呆呆的看着外面，他说落叶很美，但是他更喜欢...”
“在聊什么”
正聊到他，他就回来了
“聊你”
“嗯”
“这个，这个，那姐姐你喜欢什么啊”
秋叶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因为师傅开始盯着她看，有点害怕
“我，没什么喜欢的”
我好想的确没什么喜欢的
“想见见三师兄吗？”
“没有很想”
秋叶看着师傅打开话匣子，就默默离开
“三师兄的儿女很可爱”
“你下过山？”
“下过”
“去游历？”
“找你”
也是，他除了找我，不会想下山的，他就是生来就和深山老人一样
“刚刚秋叶说，你更喜欢坐在这里看什么？”
“明月”
“为什么？”
“得不到”
“你野心可真大”
“没有，我言不由衷”
“那为什么不由衷呢”
“我心由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身走到床边，上床睡觉
我躺下然后看着他熄了灯也走过来
“你不知道我的脚踝靠近会痛吗？”
我提醒他，那是他打下的印记，他应该不能忘记，开始因为每次他的无意，非要让我疼几次他才会记住
“好”
他去了隔间，躺在椅子后面
再几天的快乐日子之后，是行刑之时
虽然我没有忘记
“师傅，你养了这么多日，就不再和他们协商了吗？”
“不了”
我的耳朵还是很灵，听得一清二楚，即便我不想听清
“姐姐，我送你”
“别了，太血腥了，就告个别吧”
我还是不想吓到孩子
“跟着我吧”
他在我前面给我引路
这次的待遇优于之前所有
“你下次还会记得吗？”
他从来不问这个，我行刑的时候，虽然每一世都见面，但他都是最舍不得的那个，无论知不知道我还会和他再见面，但是这次他好像和往日不同
“其实我听得到你们的耳语，就算是心灵上的，我都听得到”
“那你听到什么了”
我淡淡一笑，我听到什么了，我也不记得
对错什么的我们都说不清
“行刑！妖女尤柊，蛊惑人心”
都几千年了还是一样的台词，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对了，尤柊是我的名字，所以我才会自作多情吧
“师傅，你不怕她记恨你吗？”
“不怕，我们总会再见面的，她记恨我最好，这样记得牢些”
我听到了
所以，下辈子，我希望我可以先找到他，让他仰视我吧，其实我也想保护他一次
“师兄，那个高台上的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厉害”
“是我们供奉的神，就像平民百姓供奉我们一样”
一个年轻男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和旁边的师兄谈论着，也许这是他师傅第一次带他出门
“你，上前来”
高台上的女子勾勾手，指引他上前
“拜见陛下”
“你有兴趣做九峰的尊师吗？”
男子有些惊讶，连忙摆摆手
“不行不行，我年纪尚小”
“我相信你，有人反对吗？”
殿堂之下，鸦雀无声
“你叫什么？”
“周枫”
“你的院前是不是有一片枫树林？”
男子一脸惊讶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知道，尤柊，我很仰慕您”
女子满意笑笑
“那你记好了，这是第一万次”
“什么第一万次？”
“我找到你的第一万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