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异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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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人骑车回到了宿舍楼，此时这里也闹嚷嚷的，十分嘈杂。
大多数都是大学生，一些表现欲望强烈的人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为后来人讲述现在的状况，喧哗的人群中声音愈来愈大，其实也用不着讲述，抬头一看便一目了然。
果然在芳馨苑，这里是文学学院的女生宿舍区域，越过大约两米的墙壁，走入正门，后面就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建筑，每栋楼都修建到六层，高楼外面的墙漆还是上个假期新刷的，现在乌云密布看不出以往在阳光反射下的夺目，反而因为拥挤的人群黯淡了色彩。
原本这地方男生禁止进入，但现在也顾不了许多，因为无论是守门的保安还是涌进来的男生，谁都没再看大门上“男士止步”的标语，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望着上方。
那是距离大门最近的一个宿舍楼，此时最顶层靠右边的一处阳台上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隔了很远，郁枫依旧能看见，那是一名穿着睡衣的女生，她扒拉着什么东西赤着脚站在阳台外面，身子半悬空，隐隐有下坠之势。也因为是隔得远，郁枫眯着眼看了好半天才看到，那女生拉着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人被她拽着半身已经越过了阳台边缘，似乎是个男生。
郁枫看不清男生的表情，但能从肢体的纠缠中感受到男生的恐惧，那男生像是想死命往后缩，同时他的后面应该也有人拖拽才使得他没有被女生拉下来。但悬在外面的女生似乎有着一股疯劲，她完全不管不顾身后是怎样的高空，阳台外面只有小小的一处平台可供人站立，原本这地方是一层阻拦，防止高层晾晒的衣物掉落用的，平台轻薄，完全不像是能长稳站立一个人的样子，再加上那女生不管不顾的模样，像是真的想要拉着那男生去死，她从背后勒紧了男生的脖子，任凭男生如何挣扎都没有松手。
每当女生险之又险差点踩空时，下面都会爆发出一阵惊呼，围观的学生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有些学生从下面晾衣服的地方不断抱来一些棉絮堆叠在下方，也有宿管找了一些身强体壮的男生牵着床单守在下方。这些做法其实面对六层的高楼坠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学生们还是焦急地行动着，不少人已经在喊着一些话，那些急切的话语从风中传来：“已经报警了！”“消防和救护车都叫了！”“没来！都还没来！”
不时传出的惊呼和偶尔尖锐的惊叫都没能分散郁枫的注意力，此时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高空中纠缠的两个人，或者说，是最外面的那个女生。女生的肢体动作变得怪异起来，她先是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若说之前女生还有着站在平台上求稳的一面，现在就是彻底地失去了理智，她往后一退，直接离开那处平台，以自己身体的重量来将男生的大半身子拉出阳台，拉着男生的人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遭，猛地脱手。
两道身影滑落，然后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嘶吼，接着是重重的砸地之声，那声音像极了摔落在地的西瓜。
尖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人群脸上残留着惊恐之色，尤其以最靠近高楼的最甚。那些站在下面抓着床单试图营救的男生们个个脸色惨白，他们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地面，坠楼的两人头颅也像是西瓜一样破裂，红的白的混杂在一起，某位男生一个哆嗦，似乎终于从刚才的刺激中缓过来，而后挤开人群找了个地方大吐特吐，像是想要把胆汁也吐出来。
学生们哪里见过这场面？除去少数兴致勃勃拿着手机拍照的，大多数人都忙不迭地后退，此时声音又渐渐起来了，人们想要以说话来缓解之前受到的精神冲击，很快这地方又喧嚷起来，面色难看的宿管和保安开始赶人，让人群不要全都拥挤在这里。
郁枫的脸色也发白，她并不是因为刚才坠楼的一幕而感到震颤，而是从刚刚起，从那女生站在阳台外面抽搐开始，郁枫的脸色就不对劲了。那个时候，突如其来的感受和教学楼上被飞鸟袭击前一模一样，只不过不再是敏锐到不适的五感，而是发烧开始时那种模模糊糊的，时近时远的感觉，那感觉现在牢牢地抓住了她的神经，那是一种直觉。
就像是地震到来前时动物会有的某种直觉一样，会不安、害怕、恐惧，乃至想要逃跑。郁枫清晰地从那女生身上感受到了威胁，明明女生远在高楼之上，但郁枫就是克制不住地想要逃跑，她从女生身上察觉到了强烈到令人发指的恶意，那恶意不是针对她的，是针对所有人的，但郁枫只能感受到冲着自己来的那股浓重的、有如实质般的恶意，什么东西想要撕碎自己，什么东西想要吞噬自己的血肉，什么东西睁开了狰狞的眼瞳！
郁枫终究还是没有跑，她抵抗住了直觉给她的预警，木然地看着两人坠楼，在女生落到地面之后还有半分钟的时间里，郁枫仍然能感受到那股恶意的来源，就在地面上，就是那名女生，直到断气，恶意这才消散。
人群在被往外赶，郁枫浑浑噩噩的，但好歹没忘记身边还有一个人，她拉走了同样面色难看的方鸢，绕过人群，朝宿舍楼里走，索性路线不经过前方，需要走到高楼的另外一面，那里才是楼道入口。但不幸的是，她们的寝室就在这座大楼里，更不幸的是，寝室面朝的方向就是坠楼所在。郁枫抬头看了一眼大楼，面朝这边的阳台外面已经没几个人了，之前下面的吵嚷还在高楼里的人自然听得见，所以也顺势往外看，又根据视线朝上瞧，吸引了不少女生探头出来看热闹，后来两人坠楼，很多人立马缩回了头，不敢再去看下面的情形。
郁枫是想看看寝室里留下的那名室友有没有看见这幕，但二楼的某处阳台从始至终都没人出来。也好，如果梅冉看见了，依她的性子估计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这样想着，郁枫总算分散了注意力，她们走的位置差一点就要转入拐角，临着就要离开之时，她最后瞧了一眼地面，地面上的两具尸体被布盖上了，但没有覆盖完全，郁枫看见了女生没被遮掩到的脚，没有穿鞋，睡裤只及到膝盖，所以能清楚地看见小腿。两只腿呈现出诡异的红斑，有些还如同肿瘤一般凸了出来，分外可怖。
走到大楼里的时候，身边依旧喧嚣鼓噪，不同于以往女大学生们与同伴们交谈的愉快，而是出于某种不安与神经质的小声交流，空气中笼罩着看不见的压抑。就在楼道口，郁枫和方鸢遇上了刚刚下楼的梅冉。
梅冉看到她们——准确来说是看到郁枫——眼前一亮，然后又迅速转为担忧的神色。她平常是个无忧无虑的女生，模样生得温柔娴雅，白皙脸颊旁飘动着波浪形的棕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看到郁枫时总是显得柔和，但她的性子又不同于外貌的清柔，反而有些说一不二、娇矜自满的味道，自信悠扬却不自负傲慢，青春的魅力展露无遗。
“刚才外面动静很大，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样？”梅冉抢在两人之前开口，问是询问两个人，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郁枫。
“没什么事。”郁枫不在意地朝她点点头，她说话向来语气没什么起伏，“你没看到？”
梅冉摇头：“没有，我本来在找饭卡准备出去吃饭的，那时候戴着耳机在听音乐，就听到有人在叫，外面也很闹腾，我还以为又举办什么活动了，结果出来后隔壁寝室的告诉我外面出事了。”
方鸢这下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连忙接话，或许是长久没作声导致现在要把之前的补上，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就在我们这栋楼，有人跳楼了！还是拉着别人一起跳的！”
“刚刚我们在A栋上课的时候窗户外面忽然哗啦啦飞来好大一群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着回来路上听人说有人跳楼，这不脚踏板都蹬出火星子了回来瞧嘛，没想到真的跳了，就那么几分钟！真是吓人，你说这有什么想不开的...唉，人都死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不提那个跳楼的了。”方鸢话题跳转得也快，很快注意力就转到现实，“你说你要去吃饭？帮我和郁枫带两份回来吧，我还想带她去校医室的。”
梅冉一惊，赶忙问道：“校医室？怎么？郁枫受伤了？”
方鸢正在和梅冉谈话，聊起郁枫上课发烧的事情，郁枫的视线却从两人身上转开，看向了背后的一群人。
又来了，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郁枫微微捏紧了拳头，皱着眉看向走进来的人群。这股时轻时重，似近似远的直觉又开始侵扰她的神经。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么？
郁枫缓缓看向每一个人。
进来的那群人是五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穿着打扮非常时尚，她们互相交谈着，似乎仍然在谈论先前的种种，唯有掩在她们身后的一名穿着较为朴素的女生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倩倩，怎么了？还难受？就在宿舍门口了，赶紧回去躺着休息。”走在前面的五名女生其中一人转头看落在后面的朋友，招呼了一声，倒也没太在意，径直往楼梯走来。
名唤倩倩的女生勉强地笑了一下，但这笑容并没有被前方的朋友们看见，反而落入了郁枫的眼里。
同样映入郁枫眼帘的，还有倩倩脖颈处发红的迹象。
九月底，还有一周就到国庆长假，学生们现在的衣着还算清凉，倩倩穿着一件低领的白T恤，锁骨到脖子附近已经完全红了起来。并不是那种过敏似的一片红肿，而是一块儿一块儿的，像是蟒蛇的斑驳纹路。她似乎有些瘙痒难耐，一只手一直在抓另一只手的手肘部位，低着头走得缓慢。
就在一行六人走到楼梯口来到郁枫三人附近时，暗自警备的郁枫脑中的警钟敲到了最响，还是那股恶心到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般的恶寒！
浓烈的恶意朝这边袭来，恶意的源头不是别人，正是走在后方默不作声的倩倩。
离得近了，郁枫这才清晰地看到了那些红斑的细节，一些斑点已经凸起，上面坠着瘤子似的块状物，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白点在红斑中涌动，倩倩突然抬头，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容，狰狞中带着愉悦，痛苦中带着怡然，她谁也没看，一双眼珠直直盯着前方。
更让郁枫直觉颤抖的是，某种强烈的威胁感像是荆条一般缠绕在脑海，让郁枫的每一处都在发烫，既兴奋又恐惧，既沸腾又压抑，想要逃跑，想要战斗，想要扼杀威胁！郁枫眸色微沉，一双锐利的眼睛冒出精芒。
倩倩的瞳孔如同融化了的黄油，很快，血丝侵袭的白眼球中棕黑色的瞳仁四散，猩红从脖颈处蔓延到脸颊，青筋凸起，太阳穴暴涨，倩倩张开了嘴，歪七倒八的牙齿森然发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