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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顾云歌的信念 ...

  •   两个人在感情上付出的多与少,在亲吻中就显而易见。

      沉寂在其中的只有顾云歌一个人而已。

      但哪怕是这样的局面,他也心甘情愿。

      时间如白驹过隙。

      满打满算,顾云歌和童优优在一起了八年,八年里发生了许多事。

      他们没有领证,也没有婚礼。

      在同一个屋檐下以莫名其妙的身份做着夫妻一样亲密的各种事情。

      在童优优怀孕五个月时,一直以来身体不好的顾母病倒了,且很快就去了。

      病房外,得知妇人没了的童优优颤抖的抓住他的袖子。“顾云歌,我害怕…”

      童优优平时虽飞扬跋扈的,但其实是个十分胆小的人。

      哪怕这几年她和顾母互看不顺眼,没少做出蠢事隔应对方,也无法接受她死亡的事。

      可她忘了,此时的顾云歌比她更需要安慰。

      男人的手都是凉的,整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听到她的声音后红着眼抱住了女人娇躯,声音悲切,“别怕,妈只是睡着了…”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从小到大,他没有父亲,是母亲把他拉扯大,在简单而平凡的生活中,两人相依为命。

      顾云歌自小就很懂事,唯二对不起母亲的就是不顾她的反对坚持和童优优在一起,以及哪怕后来有钱了,他也没能找到治疗她的办法,让她煎熬而遗憾的结束了这短暂的一生。

      沉浸在自己恐慌中的童优优没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将鼻涕眼泪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可是,我以前…我以前那么对她,她肯定很讨厌我…她死了肯定会变成鬼魂缠着我的……”

      “我害怕呜呜呜…”

      她不安分的乱动,根本就不给他难过的机会。

      “不会的…”顾云歌闭了闭眼,手温柔的拍抚她的后背,“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我们的人,她在天上会保佑我们的。”

      无论他怎么安慰,童优优的哭嚎根本止不住。

      为了她不伤及自己的身子,顾云歌让她接下来除了必要的出面,其余时候都呆在公寓里。

      童优优却不肯。

      下葬时,女人挺着大肚子,十分诚恳的为以前气她而道歉,如果不是有人拉着,她估计能忏悔个几小时。

      顾云歌跪着,她也一起跪,没一会儿又因为腿麻了像条虫一样动来动去。

      “顾云歌,你觉得我这样的诚意够了吗?”回程的车上,童优优顶着红肿的核桃眼看着他。

      顾云歌抬手,她便很自然的窝在了他的怀里。

      够了,”他的脸颊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头发,“只要你和宝宝都好好的,妈一定会很高兴的。”顾云歌声音沙哑而疲累。

      里面的脆弱明显到粗枝大叶的童优优也有所感觉。

      她的手拍了拍他僵硬的背,“顾云歌,你想哭就哭吧,别憋着,这次换我来安慰你。”

      男人怔住,沉默了两秒,童优优感觉到他轻轻摇了摇头,她心说,真不知好歹。

      可随后,温热的水滴滴在了她的脸上,一滴接着一滴,飞快滑落。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这是童优优第一次见他哭。

      一滴又一滴……淌进了她的心里。

      直到童优优身体僵硬,才推了推他。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睡着了。

      这两天顾云歌忙的脚不沾地,既要处理葬礼事宜,又要顾好孕期十分没有安全感的童优优,整个人瘦了一圈。

      但也幸好有童优优在,否则什么都没有了的他恐怕会失去支撑,一蹶不振。

      是啊…那样的事,他想象不到。

      母亲的离去让顾云歌没来得及伤怀多久,童优优便要生产了。

      妇产科室,鬼哭狼嚎的,在外面等待的顾云歌心揪在了一起,脸色白了又白。

      旁边另一个正目送老婆被推进手术室的男人也是个新手,听着童优优的歇斯底里,直接扒拉住床边不肯撒手,最后被他疼得不行的老婆一脚踹开。

      忧心忡忡的不止顾云歌一人,事先通知过来的童家人也是咬着手指头不安的踱步转圈圈,让本就心乱的男人更加焦躁。

      关心则乱,最后还是卢雅情温声细语的安慰着几人。

      而童优优,也如愿生下了一个女婴,取名——安安。

      仿佛从汗水池里爬起来一般的难受,童优优嫌弃的推开紧紧抱着自己,仿佛是什么生死离别的顾云歌,咬牙切齿的表示,自己再也不要生第二次了!

      顾云歌撩开她狼狈的湿漉漉的头发,温柔的亲了亲她,“好,只要安安一个。”

      顾安安越长大越白嫩漂亮,简直就是缩小版的童优优,水灵聪慧,见到她的人都对这个白面团子喜欢的不得了。

      到哪都是前呼后拥的。

      毕竟她身边的人,每一个都不简单。

      就算不提家族势力浑厚的祖父家外祖家,光是她父亲是‘童谣’集团的总裁,母亲是童家的大小姐,就令人惊羡,更别说还有个香饽饽似的特别抢手的舞术指导干妈了。

      真正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每当拥抱着妻女时,顾云歌都觉得满足。

      然而,幸福并未一直眷顾他。

      眨眼十年一晃而过——

      童优优带女儿前往海外分公司看父亲,自己坐游轮返程。

      谁能想到游轮出事,里面的人无一生还。

      顾云歌得知这一变故时,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童优优出事了……

      浑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让他站都站不稳。

      “顾总!”听到声音的秘书推门进来就看到男人痛苦的捂住胸口,无法呼吸一般倒在了地上。“来人啊!快……”

      当顾云歌醒来时,人在医院,他茫然的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白炽灯晃晃悠悠的,好不容易才聚好焦。

      “童优优呢。”思绪慢慢回笼,他抬手摘了呼吸器,看向身旁的人。

      “总裁…”秘书犹豫的低下头。

      顾云歌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脏一痛,“找到她的尸体了?”

      “…没……游轮爆炸,能找到的几乎都是碎尸,勉强凑出个人形,还有几个下落不明的……夫人恐怕……”

      顾云歌握紧手,“那就接着找。”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哪怕只是尸体。

      可最后……

      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顾云歌再也坐不住,他把公司和女儿托付给了顾郁湫,自己带着重金聘请来的搜索队一起,在那片事发海域翻来覆去的找。

      找了整整一年零三十五天。

      期间在海底找到过几具泡肿的或者只剩骨头的残尸,但化验后都是空紧张一场。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游艇上的男人脱下潜水装备,赤着精壮的上身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发呆。

      又是什么都没找到。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但就是空落落的,身心都觉得孤寂。

      他身边的人也不敢打扰他,就坐在一旁休息,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

      是啊,一年零三十五天,全年无休,每天上演一场大海捞针,不说捡个全尸,连个衣服碎片都没看着,估计是被鲨鱼给……

      咳,算了,不想了,反正跟他们又没关系。

      赶紧拿钱走人吧,大海再美也看吐了。

      ——————

      小顾安安再见到自己的父亲时,眼眶忍不住红了。

      一年多不见,顾云歌黑软的发丝已经半白,长过了肩,被简单的束在了身后。

      他不再是印象中那个清冷温柔的模样,从前白皙的肤色因经常晒太阳的缘故变为小麦色,劲瘦修长的身材也更加健硕了一些。

      变得更加成熟有魅力了。

      “安安,过来。”

      但无论怎么变,这个男人望向她的眼神以及声音依旧那么温润。

      他仅仅朝她伸出了手,顾安安便被这一幕触动,眼泪掉下来,跑过去抱住了他。

      “爸爸,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顾云歌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发。“长高了。”

      顾安安快十二岁了,她不止长得像童优优,身材与童优优少女时也有了几分神似,娇小又轻飘飘的。

      这让顾云歌不由有些恍惚。

      女孩仰头,用那双含泪的大眼睛看着他,“爸爸,你回来吧,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她恳求道。

      顾云歌有一次在游船碰礁的事故中出手救人,自己差点被卷进了漩涡中丧命。

      这件事在新闻报道过,看的顾安安心惊胆战。

      顾云歌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听安安的。”

      自童优优出事后,顾云歌再也没笑过。唯有现在面对顾安安时,他才能微微露出微笑。

      “真的吗?”女孩惊喜又不确定的看着他,似乎要他发毒誓才能安心。

      除了桃花眼型像顾云歌的女孩,其他的,无论是眸中神采,还是小巧可爱的鼻子,粉嫩的唇,亦或者是乖巧的鹅蛋脸…简直和她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的。”

      顾云歌眼睛突然一涩,他松开女孩,拿出一个礼盒来,“看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他回来,是因为顾安安十二岁生日快到了。

      孩子五岁时,童优优说过,那是女孩子最重要的时间段,她们一家三口要玩一整天,吃一整天。

      他一直都记得,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

      看着顾安安被笑容取代的泪眼,顾云歌眸中尽是温柔,他仿佛在顾安安身边看到了从未离开的童优优,顽劣的和女孩一起拆礼物。

      “哇!好漂亮,我好喜欢,谢谢爸爸!”

      里面的东西是顾云歌在深海捡到的,珊瑚,金币,宝石…什么都有,且质量都很高,市面上几乎见不到。

      顾安安是天之骄女,无论是在顾家还是在童家都是被宠着长大,自然是什么都不缺。

      她高兴的是,自己能成为父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还记得刚得知妈妈遇难时,父亲往日清澈如宝石的眼睛里映射出的绝望清晰骇人,像世界崩塌了一样。

      那时候,顾安安真怕他会随母亲而去。

      ——————

      哪怕再怎么与命运挣扎,童优优的名字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墓园中。

      顾云歌握着毛笔,艰难的在墓碑上描了红字。

      寥寥几个字,他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一笔一划,仿佛泣血。

      也许是他身上的气质太过阴沉死气,路过的人纷纷对他投来目光。

      顾云歌仿佛未觉,盯着死气沉沉的石头,半晌才幽幽开口,“童优优…欺负我是不是很好玩?”

      这几天的天气并不好,阴云密布,但就是不下雨,空气中的沉闷让人很不舒服。

      像他此刻说不出来的心情。

      “我不相信你死了……你一定还活着,只不过不想回来找我而已。”

      他语气笃定。

      “我一直想,只要你回来,我就原谅你故意吓我……可等了这么久,我也要等不下去了…”

      人一生最可悲的,无非就是明知不可而为之,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顾云歌就是这样的人,但偏偏他听不进别人的话,握着空无一物的手,执拗的站在原地。

      “他们都觉得我疯了,现在连安安也劝我放弃……”

      男人低哑的声音顿了顿。“对…安安……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安安长大了,长得很像你,但比你乖巧许多…”

      说到这里,顾云歌声音越发的苦涩,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么说你一定要不高兴了…”

      “你当时是坐着游轮回来的,大海是不是很漂亮……无数次,看着漆黑的深渊我就特别被吸引,好像继续往下就能找到你……但我怕就那么出现在你面前的话,你一定会很害怕吧?”

      童优优…你感受到了吗,我很想你。

      每天都很想你……

      想到心脏快要爆炸,想的快要死了。

      男人粗粝的手抚摸上红字,温柔的就好像同爱人十指相扣一般。“…到最后,还是连你的一句‘我爱你’也没等到…”

      顾云歌对着墓碑说了许多话,可那个聒噪的人再也不会给予他回应了。

      天色越来越黑,墓园里来悼念的人也纷纷离开。

      他在那里坐了许久,来找他的顾安安看到父亲面容上是自从童优优不见以来最安逸放松的状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爸爸…”她轻轻叫他。

      顾云歌撩了眼角,见是她,便也没掩饰眼底触人心弦的痛色。

      头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水滴。

      顾安安和顾云歌都抬眸看了眼天空。

      终于还是下了。

      “爸爸,回去吧。”顾安安撑开伞遮在他头顶,劝说道,“妈妈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肯定也会心疼的。”

      心疼?

      顾云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你看,我们的女儿真的很懂事。

      临走前,顾安安看到他低下头,隔着手亲吻照片上笑容明媚的女人,像是终于要放下什么,在做最后的告别。

      男人嗓音清冷中夹杂着温柔,哄孩子一般轻声说,“妈老了,你让让她。”

      顾安安心揪在了一起,忍不住眼睛的湿润撇开了头。

      父亲那么得爱妈妈,哪怕妈妈什么都没有给他,也依旧是至死不渝的守护着。

      伟大又让人觉得不值。

      顾云歌身姿挺拔,深深地望了一眼,握紧手,又缓缓松开,转身接过顾安安手中的伞,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缓缓消失在了细雨蒙蒙的雨雾中。

      立了墓,我就真的死心了,童优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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