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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祸患起萧蔷(2) ...

  •   七月高温,热的人心慌。

      见她迟迟不开口,他又接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初来乍到,想结交个当地朋友,我的方式或许有点唐突了。”

      不管梁奉生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倒有了恰当的理由:“既然是朋友,那就更应该还你了。”

      梁奉生低头看了眼禾轻洲郑重其事退来的钱袋,接下,顶着那谁也看不穿的和善面相:“那我们算结识了。”梁奉生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把伞归还给了禾轻洲。“倘若禾小姐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尽管禾轻洲满怀疑惑,也清楚这不过是句客套话,当不得真,但还是做个样子,点头答应了梁奉生。

      “小姐,把鞋穿上再出去呀!”禾轻洲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仆着装整洁,手里提着双洋皮鞋追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梁奉生一转身,那个小女孩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你要去哪?”

      小女孩洋装打扮,精致乖巧,说话的声音也是稚嫩的小奶音。

      梁奉生接过女仆手上的小皮鞋,蹲下来给梁瑜生耐心的穿了起来:“我一会要出去一会儿,晚上才回来。”

      小女孩极不情愿的‘哦’了一声,抬起头忽然发现了旁边还有个大姐姐的存在,小手指了指问:“是和她吗?”

      梁奉生看了看禾轻洲,否认:“不是,是和你浦哥哥。”

      听了梁奉生的回答,小女孩歪着头疑惑的问:“那这个姐姐是谁?”

      梁奉生丝毫没有不耐烦,认真的回答小女孩的问题:“哥哥刚认识的新朋友。”

      “你怎么刚到上海就交到朋友了?”小女孩迎着阳光抬头,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向禾轻洲:“还是个漂亮姐姐。”

      没有谦虚,因为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小女孩说的前半句话上了。

      刚到上海?那就说的通了。

      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梁家有两个少爷,之前只听说过有一个远赴日本留学的。

      梁奉生。

      梁序生。

      听起来确实像亲兄弟。至于这个闻所未闻的少爷,应该因为梁万庭前不久逝世,才把他给喊回来的。

      问题来了,梁万庭为什么不让梁序生回国操持家业,而是让另一个无人知晓的孙子来代替?

      关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梁家子孙未知点太多了,禾轻洲现在脑子有点乱了: “不好意思啊梁先生,我有点急事……”等梁奉生再抬头,禾轻洲已经跑没影儿了。

      比昨晚速度还快。

      “……?”小姑娘疑惑的看向哥哥。

      梁奉生撑着膝盖蹲下,好说歹说才把梁瑜生哄回屋里去。

      自己则留在原地打开信封,那叠钞票的封条没有断裂的痕迹,厚度也是正确的,这变相说明禾轻洲没有动这笔钱。

      梁奉生摊开那张信纸,信纸的左上角被人刻意折了起来,他掀开一看……

      亲爱的。?
      联想到将才禾轻洲的举动……
      ……
      以后还是别叫浦庆写信的好。

      汇阳路上,有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餐馆,那里的老板正是她要见的人。

      走在去往餐馆的途中,禾轻洲总觉得不对劲——有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有谁会跟踪她呢?莫不是被曹江易发现了?禾轻洲这么胡乱猜测着,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

      见身后的人与自己一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禾轻洲稍稍松了口气,若是被曹江易发现,应该让人把她绑起来,而不是跟踪这么简单了。

      在拐了几条街仍于事无补后,她索性放弃了,在路边随意买了些苏姚喜欢吃的点心,调头去了苏姚家。

      快要抵达苏姚所居住的公寓楼下时,禾轻洲闪身进了一家店内。

      这家店是之前苏姚带她来的,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门面的玻璃墙里面的人看得见外面,而外面的人让却看不见里面。

      她看清了那男人。那男人在玻璃面前瞅了半天,见什么也看不见,压低了帽檐,看架势是要进来找自己,禾轻洲连忙朝外走去,与那人恰好打了个照面。

      禾轻洲的视线明目张胆的落在男人的脸,那男人也是没料到这一出,双眼到处乱瞟,试图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看到禾轻洲出去,刚进门的男人又硬着头皮追了出去,只见禾轻洲进了马路对面的一栋公寓楼。

      “你说什么?有人刺杀曹江易?”听禾轻洲大致讲述完昨晚一整个事情经过,苏姚大为震惊。

      提起昨晚的事,着实把禾轻洲感动到了,明明自己都怕成那样了,却还能第一时间想到带她一起逃命。

      昨晚那名男子猝不及防开了几木仓,许嫣是第一个被吓到尖叫并且立即撒腿就跑的,紧接着就是其他舞女也一窝蜂的四处逃散,苏姚第一时间就想到带着禾轻洲一起跑,当时禾轻洲在嘈杂的背景中对她摇摇头,跑去扶起躲在舞台角落瑟瑟发抖的一个姐妹,示意自己带着她先走……

      苏姚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直到经理在后台找到她们,让所有人全部先回去,也没见禾轻洲从里边出来。

      苏姚: “你后来怎么没跑出去?你不害怕吗?”

      “正准备跑路,走之前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场乌龙,加上有点腿软,我就待在原地没走。” 禾轻洲解释道。

      苏姚去厨房拿来了碟子,把禾轻洲拿来的点心装进碟子里,往禾轻洲那边推了推,又忙手忙脚到了两杯水。好不容易坐下,苏姚就翘起二郎腿,眼睛亮亮的看着禾轻洲催促道:“继续继续,你还没和我说那个开木仓的男的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有钱,还有那个人为什么要刺杀曹江易……。”

      这架势,看来自己不详细说说,苏姚是不会罢休了。

      女孩儿们聊天总是随心所欲、畅所欲言,不知怎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别的事儿上了。

      苏姚滔滔不绝的分享着自己听来的小八卦,比如许嫣又炫耀有金主带她逛街买衣服啦,有个姐妹瞒着所有人跟一个男子跑了,被老板的人逮到时,那男的一口咬定是女的怂恿他,还有一个姐妹被某某家公子给赎出去了……

      干她们这一行,钱挣得不多,要有大的花销,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有的人就会在百乐门内与酒侍私下合作卖酒,又或是卖身子。这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大多人是不相信在百乐门工作的女子会是清清白白的。

      传言能花大价钱把百乐门里的女子赎出去的男人,那一定是爱惨了那个女子。

      苏姚说,那个姐妹被那公子赎出去时,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那公子就把她搂在怀里,阿妩阿妩的哄着,轻声细语的安慰……

      苏姚描述那场景时描述的绘声绘色,包括那公子的语气。在一声声阿妩阿妩中,苏姚的眼里渐渐涌现出了羡慕与希冀。

      叫禾轻洲鼻头一酸,那双瞧着苏姚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心疼。苏姚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从小就缺乏父母的爱,才十五岁就要被家人强制送去换彩礼。

      她真的太渴望有人爱她了,她也想要有人唤她唤的亲昵,而不是像她小时候父母每每不顺心时呵斥她那样:苏幺,你和你姐姐一样,都是讨债鬼。

      “姚姚。”禾轻洲喊完顿了顿,然后望着苏姚,言语真挚的告诉她:“你现在不是苏幺了,你要好好爱自己。”

      苏幺,是苏姚父母给她起的名字,她不是第一个被送去换彩礼的女孩,但也不确定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苏姚怔怔的看着禾轻洲,少时,小嘴突然就瘪了,抱着禾轻洲就开始哭,哭的差不多了还小声抽泣:“对,我现在、现在是苏姚,不是苏幺了。”

      禾轻洲一下又一下抚摸她清瘦的背脊,温声细语的唤她“姚姚”。她没有安慰她让她别哭,而是不断重复道:“哭吧姚姚。”

      把委屈和不甘,通通哭出来吧。

      你今年才刚满十八,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从苏姚那栋楼的大门里出来后,禾轻洲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能冒险前往。

      但为了计划的进行,禾轻洲决定主动出击。她打听到了曹江易任职的机要处所在的大楼,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在门口等。在此期间还害怕门卫赶她,特地买了包上好的烟。

      “喂,小姑娘,你等的是什么人呐,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一下。”那人收了好处,心情大好,提出要帮禾轻洲。

      禾轻洲摇头,友好的笑了笑拒绝了门卫大哥的好意:“不了。”

      曹江易估摸着已经把自己忘了,就算还记得,又怎会专门出来就为了见她呢?

      约莫等了两个时辰,中途门卫还好心给自己拿来了板凳,但始终没见到曹江易的人影。

      不会根本没来上班吧。禾轻洲百无聊赖,猜想着各种可能。

      她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把凳子还给了门卫。

      正要无功而返,“禾小姐。”有人喊住了她。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一辆轿车缓缓停在了机要处大门前。

      “梁先生?”禾轻洲没想到会在这见到梁奉生。余光顺带往车里瞟了一眼,没有其他人。

      梁奉生瞧了眼禾轻洲身后的建筑,又看向 禾轻洲:“禾小姐这是在等人?”

      经过昨晚的观察,禾轻洲不敢告诉直接梁奉生自己到这来是专程来等曹江易的,毕竟她两边都惹不起。

      “嗯。”禾轻洲无奈的笑了笑,耸了耸肩,“可惜没等到。”

      傍晚六点时分,阳光照在人们的身上依旧炙热,禾轻洲穿的是短袖的旗袍,被晒过的皮肤有微微泛红的迹象,用发簪挽起的长发落出来了几缕,显着人慵懒且随性。

      梁奉生别开了眼。

      他知道禾轻洲在等曹江易,但是人姑娘不挑明,自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这就不好说了。

      “时候不早了,应该是等不到了。”梁奉生抬手看了眼手表,下车来拉开了车后门,逆着光,抬头看向禾轻洲:“禾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那就劳烦梁先生送我一趟了。”禾轻洲没有推辞。

      一是怕跟踪自己的人还没走,二是这次没蹲到曹江易,算是得了个教训,路上还可以从梁奉生那里问些关于曹江易的事情。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车子内饰看起来有九成新,鼻息间隐隐传来皮革的味道。说实话,不太好闻。

      禾轻洲不自在的将车内打量了个遍,才慢慢把视线投向挂在斜上方的后视镜。

      镜子里的梁奉生眼神专注,车子平稳匀速的在路上行驶着,路窄人密,车速放的很慢,以至于从车窗外扑来的风也是慢的,柔和的,只能吹得发丝轻微摇晃。

      就这样沉默了半路,禾轻洲突然打破沉静:“梁先生开车很稳。”

      这倒是让人意想不到。方才禾轻洲从后视镜观察他这么久,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结果半天就憋出一句夸赞他的话来。

      ……我在说什么啊?禾轻洲内心疯狂吐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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