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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冥界残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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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奈何桥边,一位孤零零的红衣鬼影安静地站在桥头。
“冥起,你何必天天在此处等候你的心上人,人家现在身居高位,怎么可能记得你。”
一位身穿黑衣的无常鬼君锁着两个魂魄准备登桥时,正巧看到岸边的红衣残魂。
残魂每日都会站在桥头,今日这位鬼君来了兴致,与她搭讪了几句。
残魂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道:“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老黑,说得没错,人家现在可是仙界的帝君,与北海的公主定了亲,就准备抱得美人归,你还在此处等他,真是傻得出奇。”
说话的是一位白衣无常,他此刻牵引着男女老少八九人刚从阳间赶来,经过奈何桥时,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不免过来搭上两句。
“阿提他,要成亲了吗?”红衣少女抬头露出一张五官模糊的脸,之后又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不信的!”
白衣无常叹口气:“那位可是仙界的帝君,你再瞧瞧自己,还是断了不该有的念想吧!”
红衣残魂听得二位鬼君的话,沉默良久。
黑白鬼君,领着魂魄要去交差,无心与这缕残魂争辩什么,摇着头离开了。
看着鬼君离去的身影,红衣残魂心中五味杂陈,思绪随之飘荡开来。
一千多年前,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轻飘飘的一缕残魂飘来了忘川。
她三魂不全,又无七魄,注定不能进入轮回道,冥王见她十分可怜,赐她久居忘川河畔,在此安养残魂。
她来此处不久,发现院落中长出一颗小仙树,虽然意识残缺,还是识得此树,名为菩提树。
红衣残魂非常不解,菩提树是仙界的神树,不知从哪里遗落来的菩提树种,竟长到了此处。
忘川河畔,偏僻之地,其它的鬼影都不会飘来这里,她想:有这棵小树与自己为伴,以后就不会感到孤单无聊了。
她常常为树施水,小心呵护,可惜冥界灵气稀薄,日见小树慢慢枯萎,无计可施。
后来,她想到一个办法,提取出自身的灵源,为树浇灌,这棵小树终于摆脱困境,渐渐长成了参天神树,可她自己因为灵缘缺失严重,五官渐渐变得模糊。
有一日,她刚刚提炼出一丝灵源,准备为神树浇灌,走到院落时,一片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棵菩提神树。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悦耳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残魂寻着声音,转过身去。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位面容俊朗,着了一身青衣的少年郎。
“你是谁?”残魂疑惑地问道。
“我名为菩提,便是你要寻的那棵大树,日后你唤我阿提便好。”少年浅笑,“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残魂踌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们从此处相识,不如你就叫冥起,如何?”少年爽朗地说道。
残魂点了点头,少年郎见她答应,眉眼含笑,笑容中覆上一层暖暖的阳光。
从此,有阿提与残魂冥起为伴。
忽有一日,阿提同她说:“阿起,我们成婚吧!”
冥起疑惑地望着他,“成婚?为什么?”
阿提告诉她:“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相伴。”
“唔——,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阿提指着院中的彼岸花,说道:“等它们花开满院时,我娶你。”
从此,这句话,冥起记在了心尖上。
后来,仙界动乱。阿提告诉她,要去保护仙界。
临走时,阿提说:“阿起,在这里,等我”。
再后来,她听说,阿提立了战功,被封为天界的帝君。
阿提不是池中之物,他本就有此等能耐,心中自是为他高兴。
每日,冥起都会站在奈何桥上等他归来,桥上经过的鬼君可能都会认为这缕残魂要高攀天界的帝君。
但她不在乎,因为她相信阿提,阿提曾说过,会回来娶她,同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在一起。
两位鬼差走后,奈何桥上排队的鬼影渐渐多了起来,从头忘不见尾。
“冥起——”奈何桥上的孟婆对红衣残魂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残魂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向桥上走去。
孟婆在冥界以施汤为业,孟婆汤的药效家喻户晓,能让生魂忘记前尘过往。生魂喝了孟婆汤后,与前尘了结,再去投胎,迎接新生。
冥起曾经总是来此给这位婆婆帮忙,舀上一碗汤汁端到生魂面前。
来这里排队的生魂,有不甘的,有迷茫的,有怀恋的······,总之,对前世的种种有说不清楚的留恋。
不管怎样,一碗孟婆汤下肚,万千情绪都会归与平淡。
冥起和往常一样,舀了一碗汤汁。
汤汁清冽,附着一层淡淡的灵力,曾听闻这汤汁是孟婆以八泪为引熬制的,灵效非凡,若是自己喝上一口,是不是也能将愁苦之事望个干净。
于是轻声问道:“婆婆,这孟婆汤好喝吗?”说完,冥起将汤碗递到嘴边,就要一饮而尽。
孟婆听了冥起的话,快步上前,抬手拍掉她手中的汤碗,汤汁贱了一地,汤碗咕噜噜滚出老远。
冥起疑惑地抬头,对上孟婆担忧的眼神,委屈地唤了声:“婆婆!”
“孩子,你与别人不同,若喝了此汤,魂魄就散了。”孟婆语重心长道。
“若能忘记愁苦之事,魂魄散了,又有何妨?”
孟婆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为别人,要为自己。一切愁苦都会过去,总会有明朗的一天,要学着爱惜自己。”
“爱惜自己,爱惜自己”,冥起反复嘀咕着。
孟婆见今日的冥起心思极重,怕她再出什么差池,劝了几句,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爱惜自己,阿提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阿提还说过,若是她有什么闪失,他会很心痛的,思及此,冥起怎么也不会相信阿提会抛弃她,另匿良缘。
冥起回到自己的住处,是一座茅草屋,院落中种了很多的彼岸花,火红火红的,艳丽的如同一片火海,她很喜欢这种花,时常采来挂在腰间。
这种花是她与阿提一同移植到院落,当时只栽种了一小片,如今,在冥起的培育下,长得满院都是,茂盛至极。
“该给你们施些肥料了。”冥起蹲下身抚摸着一株彼岸花说道。
她轻轻抬起手,从手心中释放出一股股丝线状的灵力,灵力慢慢散开,钻进彼岸花的根茎中,花茎眼见的长高了几分,有的直接结出了花骨朵,绽放开来。
“我是割舍了灵源来滋养你们的,你们可要长得再壮实些。”
灵源对与残魂来说非常重要,割舍过甚,会导致魂飞魄散,但显然她并不在乎,只因为阿提曾经说过,花开满院时,他会踏着彼岸花海来迎娶她。
可能是因为灵源缺失严重,头脑始终混混沌沌,冥起站起身,磕磕绊绊地走到茅屋中,早早的睡下。
梦中,冥起踏进一层淡淡的薄雾中,剥开云雾,一位红衣少女落座与湖边的顽石之上,她的旁边站着一位青衣男子。青衣男子手中正捏着一把木梳,为身前的女子梳理长发。
“我明日要去仙界了,不如我们今日便成婚。”青衣男子温声说道。
少女抚摸了自己的脸颊,顿了顿道:“我等你凯旋归来,功成名就之后,再与你完婚,可好?”
男子捏着木梳的手略微停顿,之后恢复如初,继续梳理着乌黑的长发。
“好,一言为定,日后,我会踏着彼岸花海,前来娶你。”青衣男子的声音极为好听。
冥起凑过去,想看清楚这两人的样貌,回首时迷蒙一片,只能从水中看清少女,她脸上没有五官。
冥起退了两步,原来这位红衣少女竟是自己,青衣便是阿提。
画面一转,群山之中,一处壮阔仙府,仙府内外,红色的喜灯挂得满满当当,大红的喜字晃得睁不开双眼。
冥起随着一群仙人在府中游荡,她发觉这些仙人看不到她。
附近的一位长眉仙对旁边的仙友道:
“我听说这位菩提帝君,仙龄不大,早早便晋升上神的修为,震撼三界,所向披靡,实属难得,我从极南之地赶来,就是为一睹芳容气度,画出一幅丹青,为我族小辈做一个表率,不成想赶上帝君娶亲,妙极,妙极,不知新妇是何许人也?”
长眉仙身旁站着一位褐衣道长,他撸了撸胡须,道:“是位身份高贵的公主,你瞧,他们来了。”
顺着褐衣道长所指的方向,凤颜看到了一对新人手中执着牵红,走入喜宴厅堂,牵红一端是位喜服盛装的新郎官,眉眼如画,气度卓然。
“阿提”冥起开心地唤了一声,跑过去,想要挽起他的手臂,只可惜,自己的手轻而易举地从他的臂中穿过,什么也没有抓到。
“嗯?”冥起大概明白,这里的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她也同样触碰不到这里的其它人。
那位新娘到底是谁呢?
新妇同样盛衣华服,头上顶了一片红盖头,看不出容貌,冥起想了想,蹲下身,希望能从较低的位置看清这位新人的容貌,可怎么看也只能看到一张艳丽的红唇。
冥起跌坐在地上,她清楚,那不是自己,因为自己是没有脸的。
新人拜完堂,在众仙们的簇拥下,入洞房去了。
冥起依然跌坐在地上,双手按住胸前的位置,那里很痛,犹如万蚁噬心。她强忍着巨痛,呼喊道:
“阿提——,不要丢下我,你答应过我,要与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冥起猛然睁开接近透明的双眼,似乎淌了几行清泪,已经染湿了枕褥,原来自己也会留泪啊!
梦中的画面尚且回旋在脑中,但好在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茅屋外,几个人影落与院落,踩折了几株彼岸花。
“冥王大人,此处突然魔气肆虐,不知是何缘故?”
良久,冥王回道:“或许同那缕残魂有关,去禀告仙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