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师徒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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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宣初来之时，嗜酒如命，几次醉酒，险些将自己冻死在路旁，但还是终日狂饮不停。罗翊初时没说什么，跟杨宣相处有些时日了，他自认有些了解此人，别人的话都是捡自己想听的听，任性得很，想让他听劝，得找别的法子。
一天，杨宣打酒回来，罗翊正在杨宣家院中，帮他这个师父晒被子。这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罗翊将杨宣屋中冬日盖的厚重棉被拿到院中晾晒，他一边将被子挂好，一边轻轻拍打着被子，这种琐事自然不能靠杨宣，要是指望杨宣自己想起来，估计得下辈子了。
罗翊见杨宣坐在桌前，又要狂饮一番，便装作不经意的和杨宣提起一件事。
“师父，听说邻村有个猎户前几天没了。”
“哦？是吗？”，杨宣对不相干的人，是不怎么在意的。他只是继续给自己倒酒。
“唉，听说人年纪轻轻，是个打猎的好手，可惜了。大家都说他死得又冤又奇”，罗翊一边拍打着被子，一边说道。
“哦？他是怎么死的？”，杨宣来了点兴趣。
“听说，他被一札深的水淹死了。”
杨宣感到这个死因确实有点……
“这怎可能？”他有些不信，一札深的水，连膝盖都没过，想要淹死人，着实有些困难。
“前阵子下暴雪，路上积了不少，这几日天气又异常和暖，雪都化了，村子附近的路便不太好走，泥泞得很。听说牛车拉货物经过时，留下了一札来深的车辙印。几天前不是又下了场冬雨吗？车辙印里积了水，猎户那日饮了不少酒，经过时一个踉跄，摔倒在那水坑里，应该是醉得厉害没起来，人就这么没了……”
杨宣：……
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想说什么了。自此之后，自己这徒弟仿佛开启了什么说书人模式，经常给自己讲这家的什么人，醉酒出了什么丑态，那家的什么人，醉酒后离奇死亡，丑态是千奇百怪，死法则都是非常没面子的那种，杨宣听得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渐渐地，杨宣也就不再饮太多酒了。他虽不怕死，但是不想死得如此离奇窝囊。
……
杨宣是个随性之人，又是个未成家的男子，日子过得非常糙，这从他几次醉酒睡大街的光荣事迹中不难看出。自从他不再酗酒之后，便没再睡过大街了，不过在自家的院子里，还是随便在哪个能躺的地方都能睡。
罗翊自己家中经常没什么人，都是自己给自己煮饭烧菜，所以厨艺不错，自从撞见过杨宣烧菜的本事后，便经常来他家替他做饭，然后两人一起吃，还有诸如洗衣晒被之类的活计，也都被他接手了，杨宣授他本领，他自觉身为人家的徒弟，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罗翊推门走进杨宣家的院子，看见自己这个师父又在院中睡着了，此时尚未出九，外面依旧天寒地冻，也不知道这人是天生没有知觉还是怎的，好像不畏寒似的睡在院中。
罗翊叹了口气，走进屋内，取了件衣服盖在杨宣身上。初时，罗翊还没靠近杨宣，杨宣便会转醒，用清醒得好似根本没睡的眸子盯着他，现在罗翊将衣服盖在他身上，他都毫无反应，只将衣服裹紧了些继续睡。
“师父，起来吃饭了”，罗翊已经做好了晚饭，也不知杨宣哪里有那么多觉，睡到现在还没醒。眼见日落西山，这个时节晚上冷得很，罗翊准备叫醒对方，免得对方染上风寒。
……
这日，罗翊家中又只剩他自己，他索性直接去杨宣家中，为两人做早饭。通常，杨宣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这段时间，罗翊煮上了饭，便坐在院中，自己一人看书做早课。等到杨宣醒了，两人便一起用早饭，然后罗翊便准备开始每日的固定功课，练两个时辰的刀法。
杨宣除了打猎、买点酒之外，基本不怎么出门，他常整日坐在院中，看罗翊练武、读书或是做些其他的什么事，一看就是一整天。也不知为何，有事没事他总喜欢盯着罗翊看。
傍晚，在指点过罗翊后，杨宣便躺在了院中的摇椅上，看罗翊练武。罗翊练了一阵子，停下擦汗，结果见杨宣还在盯着他看，便问道：“师父，可是我哪里练得不对？”
“尚可”，事实上这人练得很好。自己收的这个小徒弟，是他平生所见天赋最高的人，无论什么，只要先示范一遍，再稍加指点，他便能练得很好，若是天下的徒弟都如这般，想来天下的先生们睡觉都能笑醒。
“师父，你都躺了一天了，要不出去走走？”，罗翊见杨宣整日躺着，什么都不做，便如此提议。
“不去”，懒得动。
“晚上凉，要不你回屋看书吧”，躺在外面也不活动一下，不怕得风寒吗？
“没意思。”
患上风寒便有意思了么？罗翊对这“粘人”的师父，感到有些无奈。他收拾了一下，向杨宣这边走了过来。
“走吧，师父，我也练完了，咱们回屋吧。”
杨宣这才慢慢起身，跟着自己的徒弟走进屋内。
一回屋内，杨宣便直奔自己的床榻而去。杨宣的这间屋子不大，也没什么陈设，除了一张床，一个小柜子，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外，基本也没什么了。哦，两张椅子中还有一个是罗翊自己搬来了，否则他和杨宣吃饭时，就得有一个人坐床上吃了。这罗翊可受不了。
杨宣将双手枕在头下，支着长腿躺在床上，他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又在进进出出的忙着，一会儿去院子中的炉灶边熬着什么，一会儿又取了些纸笔、竹篾、蜡烛之类的东西，不知道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罗翊端着一碗白糊糊状的东西走了进来，在桌边坐下。只见他双手灵巧的编着什么。
“在做什么？”
“纸灯，今天是上元节，想给我娘放上一盏”，罗翊答道。
杨宣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好似什么都会。他起身来到桌旁，仔细观察罗翊的动作，只见一会儿的功夫，罗翊已经将纸糊好，准备在上面写字了。
罗翊提笔写完，见杨宣有些失神的盯着纸灯，便问他：“师父，要做一盏么？”
“我不会这个”，杨宣道。
“很简单的，师父，我来教你吧。”
两人凑在一起，不一会儿便做好了一个，罗翊见杨宣在灯上好像写了个“柔”字，心想：“难道是师娘？”
明明一身本事，却跑来这种穷乡僻壤隐居，过着这么颓废的生活，确实像是爱人离世，心死隐居乡野……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自己的师父如此。
“走吧，师父，我们去外面把灯放了。”
两盏灯朝着夜空上方的明月飘去，渐渐变得越来越小，罗翊和杨宣站在院中望着远去的灯，谁都没说什么。
良久，杨宣才对罗翊说：“回去吧！”
……
时间一晃，六年过去了。这一年，是天启八年。
这六年来，罗翊在杨宣家中的时间，比在自家的时间还要长。从六年前开始，他便一直在杨宣身边学艺，同时也照顾着对方的生活起居。杨宣这六年间，也将自己的各种本领教给罗翊，在这样的相处中，两人感情愈深。
杨宣望着眼前的人，他这徒儿如今已有十八，从一个少年人长成如今这个五官精致、眉目如画、温文尔雅、飘逸潇洒的青年，他时常想，自家徒弟这人品相貌和武艺，天下间哪家女子配得上。
风华无双。
“师父，当年你为何要教我，收我为徒呢”，记得自己的徒儿曾这样问过自己。
“大概是寂寞吧……原来总觉世人聒噪，不想和蠢人们打交道，但时间久了，又觉得有些孤单，人大概都是贱的。后来，遇见了你，有你这么个小东西陪着，也还不错……”
这话半真半假，杨宣此人本事有多大，人便有多自负，一般人他是看不上的，更不屑于和世人混在一处。都说牛羊才成群，猛兽都是独来独往的，这话在杨宣身上正是一点不差。
他骨子里就有些“独”，十分讨厌被人打扰，说什么怕寂寞就有点可笑了。初到此地时，便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打猎、生活也不觉有什么不好。只是，自从遇见了这个徒弟，就有些不一样了。
当初见这么大的孩子，常一个人在家，多少有些好奇。有一天闲来无事，偷偷暗中观察了一整天，发现罗翊一个人烧菜煮饭、读书习武，要不就是帮村里的人搭把手……之后路过罗翊家的时候，便总忍不住看上几眼，直到那次，终于忍不住现身指点，从此身边便多了这么一个小人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师徒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