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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狼来了 六 ...

  •   窗外久违地有了月亮。乌云散开,月光轻轻的撒下,在蝴蝶上映出清冷的光。
        “很漂亮的项链。”

      黑暗中没有声音,像一团粘稠的气泡在空气中发酵。
      洛溪溪下意识的摸了摸蝴蝶项链,把它藏进了自己的衣领里。
      “看来对你而言这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察觉到她的动作,沈司辰稍稍退开几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感到洛溪溪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是谁送你的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女像被触了逆鳞,警觉地问。
      “因为我要从你口中得到真相,再带着所有人出去。”沈司辰叹了口气,“所以不好意思,可能要揭开你的伤疤了。”
      “所以呢,大圣父,我又不是什么圣母。我只是想活着出去,并且我手里有全部的规则,现在是你在求我。”
      洛溪溪冷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我一个人就能通关这场梦境。”
      沈司辰没有接她的话,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其实昨晚,你一直都是醒着的,对吗?”
      洛溪溪瞳孔骤缩。

      “溪溪别怕,咱俩睡在一起,我睡外面,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蒋晚铺好被子,关上了灯。
      “晚晚,你困吗?我有点睡不着。”洛溪溪埋在被窝里,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蒋晚的侧脸。她的手在被窝里慢慢攥成拳,今晚……蒋晚会死吗?
      “嗯?睡不着吗?你是不是害怕了?别怕别怕,来,我给你一个东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蒋晚把一个金属链状物塞进洛溪溪手里,温热的,还带着少女的体温。
      “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我现在把它送你了,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蒋晚拍了拍洛溪溪的背轻轻安慰,“我们一定能一起出去的,到时候你来我的城市找我玩,我带你吃遍所有美食。”
      她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里,误以为旁边少女的沉默是因为害怕与担心。
      “真的没事的,溪溪,早点休息,说不定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发生呢。”
      “要不我跟你唱摇篮曲?”

      半夜。
      蒋晚在睡梦中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突然间感到不对劲,她似乎身体悬空,已不在床上了。
      蒋晚猛地睁开眼。
      她正在被看不见的触手拉扯着向门外走去,她试着努力挣扎,却全身无力。无言的恐惧慢慢从蒋晚心里升起。她回头看向熟睡中的洛溪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溪溪!救我!救救我,溪溪!”
      她离门口越来越近。
      “溪溪你听的见吗?救救我!”
      一步之遥。
      “溪溪!”
      她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几近力竭。
      空气里安静极了,只回荡着她的哭喊声,副本似乎对其他玩家有影响,所有人都沉睡在梦境中,没人听见她的呼救。
      她浑身哆嗦着,终于绝望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那个与她仅仅相识两天的少女,女孩没有安全感的蜷缩在床上,身体时不时颤抖一下。
      对不起啊溪溪,我可能要死了。
      说好的带你出去去我的家乡玩,怕是要食言了。
      不过幸好把护身符给了你,你一定要替我活下去。
      ……
      “咔嚓。”
      她被拖出了门。
      “救命……”
      她不知道要去向何方,强烈的求生欲使她紧紧地扒住楼道的墙,细小的沙子揉进指尖,留下一道道蜿蜒的血痕。
      谁来救救我?
      她感到似乎被固定在一个四四方方狭窄的空间里,身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好重,她动不了了,连抬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空气慢慢变得稀薄,她听见自己大声地呼吸,意识慢慢离她远去。
      好难受……
      眼皮越来越重,全身的骨骼也被压得咯吱作响。
      好疼……
      她清晰的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走向死亡。

      洛溪溪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眼角有一滴泪划过,滴落在枕巾里不见踪影。
      蒋晚不知道她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听着门外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一点动静,洛溪溪慢慢松开紧攥着的被子,放松蜷缩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因为蒋晚是她“杀”的原因,从蒋晚开始呼救时她就从梦境中清醒。
      可她不敢睁眼。
      她听着蒋晚一声比一声绝望的哭喊,她像木头一样躺在那里,她不敢回应,尽管她知道蒋晚会死。
      可她也怕死。
      她慢慢地攥紧手心的项链,上面似乎有一个什么形状的吊坠硌得她手疼。她越来越用力,不敢回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她慢慢地松开手,感到手心一片黏腻。

      “你见证了她的死亡。”
      沈司辰慢慢地将这个完整的故事拼凑起来摆在她面前,最后总结。
      “当然,这一切基于我自己的推理与猜测,尽管我有依据,但主观性还是很强的,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你就当听了个故事吧。”
      他听到了抽泣声。
      “是,就算一切如你所说又怎样,我就是看着她死在了我面前,是我害的她,那又如何呢?”
      洛溪溪情绪激动,她全身颤抖着,带着几分哭腔,“我也怕死啊,这不是只有一队才能活下来的阵营本吗?”
      沈司辰垂眸看着她,眼神带着几分复杂,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大胆的想法:“这确实是个阵营本,可梦境从未明确说过两队不能共存。”
      “你什么意思。”反应过来后,洛溪溪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好像听不懂话了一样,痴了般喃喃自语,“没有明确说过不能共存……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毕竟全部的规则在你们手上。”沈司辰向她伸出手。
      “现在,你愿意考虑一下我最开始的建议了吗?”

      洛溪溪努力回忆当时出现在墙上的第六条规则,逐字逐句复述给沈司辰听。
      她越来越心惊。
      梦境从未清楚说过阵营本的规则。
      这个阵营本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定义的。
      没有食物的玩家不需要进食,倘若一直不进食会死吗?
      那如果接受另一方阵营玩家的食物呢?被动获得会实现共存吗?
      梦境对此一概没有说明。
      而他们惯性地认为必须互相残杀,只有一方才能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于是一方掠夺,一方死亡。

      那么蒋晚的死又算什么?
      洛溪溪浑身冰凉,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有些茫然无措,无意识地攥紧了那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蝴蝶和它的主人一样,被层层锁链困在了一隅,折损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

      “项链很好看,她给你时是怎么说的,是想让你有个精神寄托吗?”沈司辰感受到她抖得越来越厉害,打断了她的想法。
      “她说……她说这是她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一定能保我平安。”洛溪溪恍恍惚惚地回答,眼神空洞,像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你看,她连护身符都能给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她一起赌一把呢?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她的命,说不定你们就就赌赢了呢?
      “可是我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洛溪溪快被脑海中各种声音逼疯了,拼命给自己找理由,情绪终于爆发了,她跪坐在地声嘶力竭,“我只是不想死有错吗?”
      “你现在说得这样冠冕堂皇,是因为你一直都是个旁观者而已!换做是你你会去赌一把吗?”洛溪溪冷笑,“我不相信人性是善良的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我只知道命运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蒋晚死了……那是因为她傻!才刚刚认识几天,她凭什么那么相信我,凭什么对我那么好,她死了只能怪她自己!”
      女孩有些歇斯底里。
      “……”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当然,不然呢?一切都怪她自己,都是她的错!对,就是这样的!”
      沈司辰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有些哀伤。他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那你哭什么呢?”
      洛溪溪愣在了原地。
      她微微颤抖着抬手,摸到一手的冰凉。
      她早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她哭什么呢?
      她是在后悔自己下手的过于利落果决,还是在悲伤一个真心待自己的朋友就这样消散了?
      亦或是她仅仅是接受不了自己杀了人后发现还有最优解。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复杂,洛溪溪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现在胸口堵的慌,心脏像是要碎掉一样,喉间哽咽着发不出声音。她抓着心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呼吸。
      “呜……晚晚……”
      她呜咽着,从喉间挤出一丝悲鸣。
      正对上那晚蒋晚绝望之际喊的最后一声“溪溪”。
      她终是泣不成声。

      沈司辰递过一张纸巾,转身离开站远了些,静静地等女孩调整好情绪。
      明明谁都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命运啊,就是这么深不可测。
      他听着身后的哭声慢慢变得微弱。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司辰回头,洛溪溪站在他面前,眼睛肿的像核桃,鼻尖通红,她张了张嘴,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嗓音中还带着哭腔,眼神却是无比坚定的,沈司辰恍惚间看见了蒋晚的影子。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递出一根从屋里带过来的巧克力棒:“你敢接受我的食物吗?”
      “你敢和我赌一把吗?”
      他的眼里好像有火光在燃烧。
      赌这个梦境正如他们猜测那般,赌一切可以实现共存,赌他们自己定义的阵营本。
      沈司辰拿着巧克力棒的一边,静静地等待着洛溪溪的回答。
      “好。”
      几乎没有犹豫的,洛溪溪拿起另一边,从他手里接过巧克力棒。她拆开包装,还未等沈司辰反应过来,就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如果我们今晚都没有死,是不是就赌赢了?”
      “当然,”沈司辰看着她几下将食物咽下肚,有些讶异,轻轻问,“你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现在不怕了?假如我猜错了,我们赌输了呢?”
      “死了就去陪晚晚,这样一想也没那么可怕了。”洛溪溪抬起头,眼里的光亮的吓人,“而且,这是我第一次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你会让我输吗?”
      “不会。”
      沈司辰郑重回答。
      “而且我还答应了蒋晚,要带她出去。”
      洛溪溪诧异抬头:“可是晚晚……不是已经死了吗?”
      沈司辰点点头:“但是,我应该知道她的尸体在哪了。”
      “在哪?”洛溪溪猛地扑了上去,紧紧抓住沈司辰胳膊,“晚晚在哪里?我求求你快告诉我。”
      她的嘴唇都在哆嗦。
      “别急,”沈司辰看着窗外第一缕照耀在地平线上的阳光,安抚道,“走吧,一起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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