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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狼来了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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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阵营本。
目前的分队已经很明显了。
沈司辰想,如果一切都像自己想的那样,白楼本属于胡高一队,知晓全部游戏规则,出于某种原因,他不愿杀人从而被系统抹杀,那蒋晚又是怎么死的呢?
这种原因,我们一般称它为善良、义气、不屈……统称“人性”。
那是一个坚强不屈的灵魂。
尽管从未谋面,但沈司辰还是发自内心的对他表示敬意。
不管他生前是个怎样的人,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燃起了一缕不熄的火焰。
足以燎原。
沈司辰轻轻闭了闭眼,从繁乱的思绪中走出。那么,蒋晚的死是什么造成的?
或者说,洛溪溪是怎么杀人的?
对比之前所有人的表现,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不是白楼的以身入局,以命相搏,怕是今晚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一行人从楼上下来,脚步匆匆,陈楠脸色难看,“我们又在蒋晚房间里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程旭东撇了撇嘴,“不是吧,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顾焚星悠悠地看着几个人,不紧不慢地收回伸着的长腿:“我们也没发现什么线索,没办法,认命吧。”
“喂,这样轻易放弃不太好吧。”程旭东窜到沈司辰身边,“大佬,你一看就特别靠谱的样子,求求了救救我吧。”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沈司辰:“……”
顾焚星嗤笑一声,这小子眼光不错,还真是精确地抱住了最粗的一个大腿。
“所以现在怎么办,晚上等死吗?”唐琪烦躁地抓抓头发,压抑着喉间的咆哮。他的下巴上新长出不少胡茬,整个人看上去又疯癫又颓废。
“旭东,你那里是不是还有不少吃的,救济我一些可以吗?”胡高突然开口,转向一旁躺尸自闭的青年。
“不用的高哥,我这里吃的还挺多,要不我分你一点?”程旭东刚准备答应,沈司辰突然开口截断了他的话,“一会儿我就上楼给你拿。”
“这怎么行,我记得小沈你的食物并不多,还是算了吧。”
胡高脸色不自然了一瞬,转眼间就恢复正常,连忙摇手拒绝,“我回去再找找。”
“找什么啊高哥,你一会儿就跟着我去拿,我那里还有很多呢。”程旭东大大咧咧,“你们谁还需要吃的吗?我那里还有许多方便面啊什么的,水果也有一些,不过都有一点坏掉了,不嫌弃的话都可以跟着我去拿……”
在程旭东的喋喋不休中,胡高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直到青年疑惑地转向他,“高哥?”
“哈哈,我突然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一些吃的,等明天我再问你要吧。”胡高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也行,”程旭东并没有发现胡高的异样,继续热情叮嘱,“你们不管是谁缺食物都一定要说啊,不管这个副本再怎么邪门,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年轻人很快就把自己哄好,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太阳给队友打气,“大家放心,食物管够。”
气氛微微好了起来。
“高哥,要不你就跟着旭东去拿点食物吧,假如家里没有呢?”突然间,顾焚星开口。他语气诚恳,眼里的关切不似作假。
胡高却觉得自己冷汗都要下来了。
“对呀高哥,要不我还是给你拿点吧。”程旭东转念一想,觉得顾焚星说得很有道理,又马上劝道,“没事,你真的不要不好意思,我平日里就喜欢囤货,我那里真的还有好多。”
“不用,真不用。”胡高这下感觉后背是真真切切地被冷汗浸湿了,“我冰箱里真的够吃,我刚刚只是忘了。”
“真的旭东,别担心我,我要是需要一定会开口的。”
“那好吧,那你随时都能来找我要啊高哥,不要感到不好意思啥的,反正我们在一个副本里,就要互帮互助一起活下去啊。”
“……”
顾焚星成功拱起火后,全身而退,坐在一旁听两人对话。他的脸上露出讽刺的神情,微微转头向沈司辰比了个口型。
“看。”
你看呐,这是多丑陋的一张嘴脸。因为自己知晓规则,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接取他人的善意,害怕有陷阱在等自己。可分明青年人是一腔赤诚,眼里亮晶晶的只有星星。
一个大大咧咧毫不设防,另一个却因这份善良和分享而猜忌慌张。
多讽刺。
有人称这为“谨慎”,可这谨慎是建立在不对等的信息差之上,若所有人知晓的规则对等,起跑线笔直没有曲折,心与心的距离是否会少一层墙的隔阂?
天渐渐的黑了。
电力系统彻底坏了。
房顶的灯泡垂死挣扎里几下,终于“滋啦”
一声熄灭了,空气中弥漫着不安和恐惧。
黑暗往往能放大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慌,沈司辰摸到那只蜡烛,小心翼翼地点了火。蜡烛很短,照亮的范围有限,趁着还没有被系统强制睡眠,沈司辰决定出去看看。
楼梯里传来脚步声,沈司辰走进楼梯口抬头向上看,洛溪溪站在十八楼的墙边,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她站在十八层楼上,没有去1802的门口。
沈司辰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拿着蜡烛走上前去。
听到脚步声,洛溪溪似乎被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的转过身来,差一点点就要惊叫出声。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沈司辰柔声解释,“这么晚了,我见你一个人站在这里还没有进屋,有些担心,就上来看看。”
他垂下眼帘,似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没事没事,我只是有些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洛溪溪随意在台阶上坐下,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一时没有人说话,楼道里陷入了安静。
沈司辰没有离开,他在不远处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洛溪溪开口。
女孩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了,颤抖着哽咽:“我没事,我只是……”
“我只是有点想晚晚了……”
她吸了吸鼻子,似是为自己的失态而不好意思,“我等会儿就回自己的房间,现在只是来看看晚晚。”
沈司辰没有接她的话,他看着手中的蜡烛一点一点减少,滴落的蜡油好像少女的泪。
灯光摇曳间,他又想起了女孩倔强的声音和通红的眼角:“我也是害怕的,但我要是表现出来溪溪会崩溃的,所以我不能在她面前哭”。声音沙哑却坚定,哪怕再弱小,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保护着同伴。
而沈司辰现在却能回答自己那时的疑问。
是楼道里的灯光过于昏暗吗?
不,是因为不在乎。
洛溪溪从未真心待过蒋晚。
所以那天即使灯光再明亮,蒋晚眼角的红再明显,声音中的鼻音再浓重,洛溪溪也不会多问一句,因为她从未在乎过蒋晚。
她不过是她能够活下去的工具罢了。
终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将一颗心完完整整掏出来捧在你面前,你却以为我在暗示你多心。
蒋晚一定很认真地想过要与洛溪溪一起出去,说不定都想好了她们在现实生活中见面的样子。
但她不知道洛溪溪其实并不想见她。
烛光一下一下地晃着,反射出洛溪溪胸前的一个微光。
那时一个水晶的蝴蝶项链,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几分微黄的暖。
洛溪溪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拍拍裙子:“谢谢你陪我,我有点困了,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沈司辰也跟着起身,“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洛溪溪刚想拒绝,沈司辰已经走在了前面,他举着烛台,微微偏头示意洛溪溪跟上。
“走吧。”
“你说白楼和蒋晚,他们现在会在哪呢?”空旷的楼梯道里响着空洞的脚步声,沈司辰冷不丁地开口。
“啊……”洛溪溪似乎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不知道啊……”
“你说我以后在现实生活中还能看见晚晚吗?”
沈司辰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轻轻问道:“你想遇见她吗?”
“当然想啊。”女孩的脸上烂漫憧憬,“要是现实生活中遇见的话,我和晚晚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们会一起去吃火锅、看电影……坐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事。”
她的音调慢慢微弱下来,像是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可是我知道晚晚已经不在了。”
她仰着头,不知看向哪里,像是在喃喃自语,“你在哪呢,晚晚。”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站在1604门口,洛溪溪向沈司辰道谢。
“没事,早点休息。”
“那么,明天见。”
沈司辰目送着她进屋,在她正要关门时突然开口,“不,你知道。”
“嗯?”洛溪溪站在门内,静静地茫然地看着他,“知道什么?”
沈司辰凝视着她:“你知道蒋晚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洛溪溪蹙眉,“我怎么会知道这个?”
“你刚刚可一点都不害怕。”
“什么?”
“刚刚楼梯道内,那么昏暗那么狭窄,只有我们两人,所有的照明只有一个小小的蜡烛,但我并没有从你脸上发现害怕的表情。”
“可第一次从楼梯上下去时,白天里那么多人,你却怕的想要唱歌缓解气氛。”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歌有问题,你也有问题。”沈司辰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沉默地对峙,洛溪溪眼里的无辜茫然像雾气一样消失了,她定定地回望过去,一下子笑开:“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有问题吗?人是会成长的,我第一次的确害怕,可现在晚晚的死让我受了很大刺激,我可以面对这些了。”
“怎么,这样难道说不通吗?”她笑了起来,明媚张扬,和之前那个只知道抹眼泪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不知蒋晚看到会想些什么。沈司辰不合时宜地想。
“我的确没有证据。”
洛溪溪低头笑了,正准备关门,全被沈司辰的下一句话拦了下来。
“但我可以让你自己说出真相。”
洛溪溪以为自己听错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哦?你电视剧看多了?以为所有人的话都像临死前的反派一样多吗?”
沈司辰没接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看向她胸前的蝴蝶项链,是一个振翅的蝴蝶,“项链很漂亮。”
洛溪溪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眼神变得警惕危险。
蜡烛燃到了尽头,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