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直男的正正得弯》禾煦子

71、叫我

　　翌日，梁浔是被阵急促的起床铃声叫响的，他觉深，有时候起床铃都听不见，这还是头一遭在铃声刚响时就听到。

　　梁浔一个激灵睁开眼，歇息了一晚上的思绪纷纷扬扬回归，梁浔抓着被子坐在床上细细回想着。
　　从脚踩枯枝声，到靳斡那一声的梁浔，又到吕絮，最后画面定格在最后那个亲密接触上。

　　梁浔掏出手碰了碰嘴唇，千言忘语化作了一句话。
　　靠，我弯了！
　　梁浔神神鬼鬼的脑回路又开了。他没谈过恋爱，更没有喜欢过女生，既然如此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是个直的，所以——这不叫弯。

　　梁浔成功说服自己，心满意足地下床洗脸，卫生间的门忽然叫人推开了。
　　梁浔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抬起眼，看到发梢还滴着水珠的靳斡，便又下意识地舔舔嘴唇，“怎么还在寝室？”
　　靳斡注意到梁浔的动作，眉梢不明显地一挑，道：“不是我怎么还在寝室，是你今天起早了。”
　　“……行吧。”

　　梁浔说着，踩着拖鞋去了卫生间，出来时正想说一起走，结果话还没说，就和空空如也的房间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全然不见靳斡踪迹。
　　“……”
　　突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梁浔无所事事地回到窗前，把窗帘来开，一低头看到张便签。
　　-我先走了，给你带早餐，直接回班就行。

　　梁浔指腹戳到上面，将便签收到桌子书本里但我某一页，才去换衣服。
　　好吧，没被骗。梁浔想。

　　梁浔顺着从寝室楼出去的那条甬道往教学楼走，没拐起食堂，回班时班里人不算少，已经有大半了，现都在自习。

　　梁浔从后门进去，靳斡听到声立马回过头，指尖朝桌上塑料袋一点，意思很明确了，早餐在这里。

　　梁浔扒拉过袋子一看，意外发现居然还是热的。
　　靳斡给了带了个油条，茶叶蛋和热牛奶。梁浔伸出个手指到靳斡桌前敲了下：“谢了。”话罢，也没拿走，反而是带点故意滋味似的勾了下。

　　靳斡没撂笔，只看着梁浔这手指，接着勾住。
　　“干什么？”梁浔咬着油条凑近他问起，明知故问。
　　靳斡没说话，只用动作表明，他将手掌完整地放在梁浔掌心，然后穿过，再然后十指相扣。
　　相扣的手只藏在桌底上，偏热偏凉的体温传递交换。
　　过会儿，靳斡开口了说：“帮你暖手。”

　　梁浔也突然就不说话了，只顾着吃早饭。

　　走廊风声大，前门一开没注意合就能听到声音，梁浔被带过的风声吸引了瞬注意力，一抬头就看见了背着书包的吕絮。

　　吕絮是走读生，平日里坐校车，不然昨日来找靳斡不至于那么急切。
　　梁浔说不上什么原因，总之是又看了眼，结果这一看，就看到吕絮红通通且肿起来的眼眶，怕是半夜里哭过没消肿。

　　等吕絮入座后的好半晌，梁浔戳了戳靳斡掌心，等人看他时，梁浔尽全力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问：“你昨晚和吕絮说什么了？”
　　靳斡看了他一下，道：“没说什么。”
　　这话梁浔不爱听了，话里话外都沾着点不爽：“没说什么是说什么？”
　　靳斡无奈地侧了下头又转过来，“我只说谈恋爱要找真情实感才行。”
　　“……哦。”
　　梁浔不追究了，讪讪地转回头，开始喝牛奶。

　　梁浔正神游，前桌来借作业的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地道：“梁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
　　梁浔登时凉飕飕地剜了他眼，忽略靳斡的轻笑声从桌肚里掏出试卷一巴掌胡到林其予脸上。

　　等人走了，梁浔挣了挣小臂，意思很明显了，但靳斡完全没个知觉，也不知道是真的没知觉孩故意，总之是一点间隙都没松开，甚至还能保留着一抹笑容，继续扣着。
　　梁浔又假模假样地动了下，就放弃了，嘀咕了句有病后开始埋头吃早饭。

　　*
　　晚四放学，梁浔收拾下桌面准备离开，还在加班的老徐进班找他说，“梁浔，保安室那面的人来电话了，说是你弟弟来了，现正在校门口。”

　　梁浔收拾东西的手登时顿住了，吴子涵好端端的怎么会来，还是这大冷天的。
　　自从上次在火锅店发生那通闹剧后，吴子涵就再也没在微信上给他发过消息，不知道是被没收了手机还是不愿意在和他说话了。

　　靳斡拿手指碰了他下：“用我陪你吗？”
　　梁浔摇了摇头，说：“不用，你先回去做我勾画的题，我回来要检查。”

　　梁浔脚程很快，高三教学楼建得偏僻，美名其曰为闹中取静，一到饭点或者是放学点，梁浔都会忍不住痛骂句，倒没别的原因，单纯因为太远了。

　　梁浔没走进就看到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他几个大跨步把学生证往保安室一递，小门开了，吴子涵看见是梁浔眼睛登时亮了个度。
　　就在梁浔以为吴子涵会冲过来抱住他双腿时，吴子涵始终没有多余的动作，只站在原地。

　　梁浔不满地走进，一捋把吴子涵羽绒服帽子兜在这人脑上：“冻傻了，帽子都不戴。”
　　吴子涵神经兮兮地搓搓手：“才不是呢，我带了帽子。”
　　“一层帽子有个屁用。”梁浔说。
　　“有用有用的。”吴子涵缓过来点：“哥哥，你刚刚骂人了。”
　　“骂得就是你这个被冻傻了的蠢蛋。”

　　“我……我……我才不是蠢蛋。”吴子涵哼哧哼哧完，又小声地威胁：“我……我要告诉靳哥去！”
　　梁浔这下子乐了，一弹吴子涵额头：“告诉靳哥啊？”
　　“嗯，没错。”吴子涵重重点头。
　　“没用的哦。”梁浔也不知道哪来的逗小孩心思，总之是说：“靳哥现在是我的人哦。”
　　吴子涵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惊讶地眼睛瞪大。
　　梁浔满意了，拎着吴子涵衣领说：“别想靳哥了，你亲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吴子涵果断不想了，不纠结了。

　　梁浔这回没带吴子涵去吃火锅、烧烤之类的于曼梅口中的垃圾食品，只带了他去了家石锅拌饭。

　　小崽子看起来有些失落，吃了一半到底是没憋住：“哥哥，为什么不带我吃火锅了。”
　　梁浔不喜欢骗人，但看到那是他弟弟的面子上，还是说：“因为火锅店都打烊了。”
　　吴子涵眨着眼睛说：“好吧。”

　　吃完饭，梁浔付完账，走在街上给吴子涵掖了掖衣领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知道是触发到哪一个开关，吴子涵突然就不动了。
　　梁浔不明所以：“怎么了？”
　　吴子涵说：“我不想回家。”

　　梁浔觉得吴子涵声音有些不对，蹲下身，扒拉开吴子涵埋在衣料下的一张脸，这才发现小崽子鼻子眼睛都皱在一起了，看起来委屈巴巴惨兮兮的。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了？”梁浔说：“跟哥说，哥带你报仇你，你是想骂他一顿还是揍他一顿都行——”

　　梁浔话突然顿住了，因为吴子涵猛地抱住他双腿，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只一个劲地说：“哥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这话梁浔就不爱听了，拎着吴子涵起来，正色道：“你哪对不起我了？”
　　“我听到了妈妈和爸爸在吵架。”吴子涵抹着眼泪，抹了满脸：“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不然妈妈肯定会让哥哥回家。”

　　梁浔这下明白了，他搞不懂小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天真。
　　于曼梅会不会让他回家和吴子涵没有一分一毛的关系，于曼梅对他是什么态度也不会因任何人改变，最重要的是梁浔根本就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但这些梁浔都不会和吴子涵说，没必要叫吴子涵知道这些，毕竟在小崽子心里，于曼梅一直都是位合格的母亲。

　　梁浔扯着吴子涵脸蛋说：“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嘴角又是一咧，梁浔摸出手机找到老徐发来的成绩单，递到吴子涵面前，指着自己面子，痞里痞气道：“认识字了吧？看到你哥我的名字了吗？全年组第一，你哥我之所以不回家不是你妈妈不让回，而是在努力学习，耽搁不起时间，现在懂了吗？”

　　吴子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瞧着眉心深陷的模样估计是在深思，过会儿又鼓起掌来，乐个不行：“哥哥，好厉害！我也要像哥哥一样，我也不回家了！”

　　梁浔头痛地一揉太阳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孩子这么磨人，但话已经说了只能继续鬼扯：“不一样，你还小，不用这么努力，等你像我这么大再想这事，乖。”
　　吴子涵十分听哥哥的话，即使不愿意但还是答应说：“那好吧。”

　　梁浔满意了，趁吴子涵不留意期间拦了路边一辆车，薅萝卜似的将小崽子带上车：“在家好好听话，有时间去看你，表现好还会有奖励。”话罢，把车门一合，又给司机扔了一百大洋并记下车牌号：“臻景园。”

　　等出租车远离视野，梁浔挂在脸上的安抚笑意才淡下去，梁浔摸了摸自己已经笑得僵硬的嘴角，暗道真是磨人。

　　梁浔拢了下帽子往回走，路过家关东煮时买了几串蹲在马路牙子就开吃。
　　吃着吃着，梁浔不禁感叹还是垃圾食品好吃，反正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是吗？
　　口袋里手机振了下，梁浔懒洋洋地划开。
　　-在哪里？

　　梁浔没打字，发了语音：“怎么，想来找我？我不是叫你做题吗？我一会回去可是要检查的。”

　　发完没多久就得到靳斡回复。
　　-我已经出来了。

　　梁浔愣了愣，骂骂咧咧地给靳斡打了个定位。发完定位可能才过三分钟，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梁浔回头一看，果然是靳斡，也只能是靳斡。

　　靳斡一如既往一身黑色，手里的东西也是黑色，唯独掌中的一抹红是亮色。
　　梁浔撇了撇嘴，走近他：“什么毛病，羽绒服和帽子走到哪拿到哪，累不累，闲不闲？”

　　靳斡把帽子给梁浔戴上后才道：“不累，很闲。”又说：“什么时候能记性好点？”
　　“下回。”梁浔闭上眼摸了下靳斡带着凉气的手，睁开时道：“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本来就在外面溜达。”靳斡说。
　　梁浔笑了一下：“这我要是先回寝了，不就错过了吗？”
　　靳斡看了看他说：“也许吧。”
　　梁浔点点头把还是热乎的关东煮塞到靳斡手里说：“吃点。”

　　有羽绒服在马路上倒也不冷了，两人把那几串关东煮打发完后，梁浔想了想还是说：“那小崽子吃饭完就开始和我说对不起，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我就得笑着哄他，嘴都笑僵了，我当时除了觉得吴子涵没有对不起我外，还想着你对这我一个劲地哭，那我找谁哭去。”

　　靳斡倏地碰了下梁浔嘴角，眼睫下垂，貌似是在很认真地检查，之后道：“确实是僵了。”说着，拇指探出来落在梁浔嘴角上，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说：“下次可以不用这样。”
　　梁浔摸着靳斡手，自己都没察觉出他话里带着几分抱怨：“不用什么不用，我怕我不笑那小崽子哭着更严重。”

　　靳斡不多说了，安静地走到梁浔身侧，梁浔也同样没多言，踩着马路往回走，明明没有做什么，但先前那股糟糕到堪称混乱的情绪意外平静下来。

　　梁浔余光看着靳斡，得了安定的心神有几分控制不住，不过——他为什么要控制，如此想着梁浔便停了下来，对着靳斡侧脸直白而又真切道：“靳哥，我想亲你。”又留下叹息的一声：“怎么办啊？”
　　靳斡霎时侧头看他，梁浔浑然不觉不对地朝他眨了下眼。

　　梁浔正想说不行吗？靳斡已经抓着他手臂将他带到了个巷子里。

　　巷子又窄又逼仄，在里面，最亲近的人还在身边，一种难寻的安全感倏地升起缓缓流进四肢百骸，酥痒难耐。

　　“这——”
　　“这么办。”靳斡打断了梁浔的轻问声，在尾音吐露消失的瞬间里，靳斡抓着梁浔的后劲紧紧贴在了他的唇上。
　　如他所愿，按他所想。

　　靳斡按在梁浔后颈的手已经叫关东煮温热了，并不凉，对比皮肤还是稍逊一筹，存在感强得叫他忽视不得，同时也叫梁浔生出一种隐秘的安全感。
　　明晃晃昭示着存在，告诉他，我就在这。

　　在这个时候靳斡依旧是克制的，虽然力道是他说了算但也只贴着，没敢再进一步，叫梁浔很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不痛快和不满足来。
　　梁浔边感叹自己真是个贪心的人边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靳斡起来时扣着他脖子下压，在他唇缝上胡乱舔了好几下湿漉漉，才带着点意犹未尽道：“靳哥，不够。”

　　梁浔对着光，清清楚楚地看清靳斡眼神沉了几分，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再次下压，磨着他的唇去触碰唇缝。

　　梁浔脑袋空白了瞬，没推靳斡，顺从地打开唇瓣，叫靳斡进来，在接吻的唇齿交融的间隙是又是一句含糊不清：“靳哥。”

　　又幸福了，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