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直男的正正得弯》禾煦子

62、害怕

　　“嗯。”梁浔低低地应了声，呼了口气，立起的领子挡住下巴，干巴巴地又问：“叫我干什么？”
　　掌心的对讲机里传来阵短暂笑音，但也许是质量较次，有些杂音，梁浔无法判断是不是他的错觉，靳斡又说了：“出房间了吗？”

　　梁浔晒笑一声，即使看不见嗓音也是倨傲：“早就出来了，你就是你，跟乌龟跑步似的。”
　　靳斡说：“出了点状况。”

　　梁浔还没出了什么状况，对讲机内忽然传来道极轻的女声：“抱歉，是我拖后腿了。”
　　是吕絮在说话。

　　梁浔忽然意识到一个现实。
　　那就是孤男寡女，孤悚惊夜，再配上吊桥效应，只怕等破完密室，他就要对靳斡道声恭喜了。

　　梁浔点着四祠堂桌子“啧”了声，对讲机抛给了林其予，“你自个和你靳哥唠去。”
　　林其予手忙脚乱地接过，为了不拖后腿，自顾自闪到一边去了。

　　梁浔有些心烦意乱，可能来源于迟迟找到线索，也许是其他，总之是在心理作用下，他觉得这件足够宽敞的祠堂都逼仄不少。

　　梁浔闭眼把那点子不合时宜的情绪平息下来，转动祠堂桌上的牌匾，在寻找了无数个规律之后，终于听到一声齿轮转动的“吱嘎”声。

　　梁浔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严丝合缝的灰色墙壁自左到右沿着墙沿出现了一道一米宽的石门。

　　梁浔没想到一个密室逃脱机关制作的这么精致，有些发愣，无瑕思考太多，忽略了其余几人的惊讶声，迈着步子穿过石门，走到另一房间。

　　这头的机关声也惊动了另间房间的人，那件房间是上了年纪具有民国风味的前厅，朱红色檀木桌椅陈列整齐，可见光束从一格格的窗户投进来，落在桌子上，映亮上面薄薄一层灰尘。

　　靳斡正站在前厅的正中央，指尖落在桌子上，眼睫低垂着，貌似在查看桌案的缺口的杯子，听到声响，微微侧过头来。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安了雷达，一眼就瞥见了梁浔。

　　梁浔手指按在对讲机上，还有下步动作，一侧的吕絮忽然开口了：“你们来了。”
　　梁浔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眉心压出浅浅的一道。

　　林其予左瞧瞧右看看，连跑带跳的跃到靳斡面前：“谢天谢地，可算是汇合了。”
　　靳斡没说什么，谷阳曜关心起密室问来：“靳哥，你们初始房间是这个吗？”
　　靳斡摇了下头，下巴朝另一扇木门一抬说：“没，刚从那面出来，线索找得差不多。”

　　梁浔听着靳斡的话，下意识让那扇木门扫了眼，嘴里是听不出什么关切的话：“那你速度还真够慢的。”

　　靳斡眉梢一动，不太理解梁浔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吕絮看了看靳斡，轻声解围说：“不是靳斡的问题，房间光线太暗，找线索时一个不留神撞到桌腿上了，崴脚休息了许久，再加上房间大，靳斡一个人难免费些力气。”

　　钱杏“啊”了声，关切道：“没事吧，用不用出去看看。”
　　吕絮安抚地摇头说：“没事，靳斡看了，休息完就没问题了。”

　　梁浔神色晦暗地瞅着靳斡，余光见林其予贱嗖嗖地飘到靳斡跟前，朝他挤眉弄眼，挤的是他的眼，看的却是吕絮的方向。
　　这会儿的功夫到是不害怕了。

　　梁浔在心里没个主语地评价，这句害怕的主语也不知道是林其予还是靳斡，不知道是在说林其予当红娘的心胜过了害怕，还是说靳斡有班花相伴忽略了害怕。

　　简单打了个招呼后继续开始找线索，期间林其予这话倒霉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本就黑的环境更上了度，一米内几乎不能视物，夹杂着稀碎风声和沙哑诅咒，更真实的是飘过几抹泼墨般漆黑的鬼影。
　　梁浔猜测可能是NPC。

　　林其予半个大小伙子吓的颤音阵阵，连滚带爬：“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别过来，别过来！”
　　贾卢也是不遑多让：“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十八罗汉，保佑我保佑我！”

　　另外两名女生虽然没大喊大叫，但也能从身形颤抖感受到恐慌，谷阳曜强撑着双腿镇定下，挡在钱杏身前。

　　梁浔借着微薄光亮，看见吕絮双手绞在身前，头部以一个小幅度的频率张望着。
　　他知道，这是在找人。
　　只不过以怕靳斡怕鬼的性子，自身都难保。

　　梁浔胳膊撑在桌子上，胡乱查看桌上落灰的摆件，查完一件看另件，手没个目标地摸索着。
　　梁浔把桌上的一尊佛像摆件放下，正准备摸过下一件，下一秒，流畅的动作却倏忽止住了。
　　因为他碰到了触感到了温热的一下。

　　梁浔陷入一瞬间的愣神里，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眸光从半阖的眼眸间隙露出来，看到了站在桌案对面的靳斡。
　　靳斡另只胳膊搭在桌沿上，冲锋衣的袖子在顶移动间上去不少，露出绷紧带着青筋的半截小臂与手腕，顺着再往下看撑攥得泛白的骨节，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

　　梁浔收回碰着靳斡小臂的指腹，带有温度的肌肉触感消失，梁浔掀开眼皮打量起靳斡，声音压地确保只有两人能听见：“害怕？”
　　靳斡太阳穴短暂跳了下，眼眸上了情绪似的沉了瞬，像是挣扎，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放轻放缓：“嗯，害怕。”

　　梁浔嘴角半是不怀好意半是兴致昂扬地一勾，绕到靳斡身侧，侧目看他：“林月老煞费苦心给靳哥缠红线，射爱箭，唯独没料到靳哥本身是个怕鬼的，你说这算什么。”
　　靳斡没什么表情注视着梁浔，房间太黑了，看得很迷糊，但只要专注些，总能看清。靳斡听着梁浔这话，默声良久才说：“不知道。”

　　梁浔又是一声轻笑，顶着靳斡沉沉地目光视线下移到这人没放过桌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一落一离，散漫道：“别攥了，今个梁老师保护你这个怕鬼的小可怜。”

　　靳斡未发一言，大脑空白的一瞬没让他找到合适的话。
　　梁浔不知道靳斡的内心活动，自说下去，“怎么，不愿意？”

　　说完，梁浔歪了歪头，见靳斡还是没说一话，有些不耐地讪讪一摆手。

　　恰逢此时，另外三人终于缓过来不少，开始往外冒傻气了：“吓死人了！吓死人了！这鬼影出现的也太莫名其——操操操！还来！救命啊——”

　　明明离得不远，但林其予叽叽喳喳的声音却还是像隔了层雾气，飘飘渺渺。

　　在这声音里，梁浔耐心终于告罄，不想再和靳斡废话了。
　　这人怕不怕鬼，害不害怕和他有五角钱的关系还是怎么，犯这着吗。

　　梁浔转过身，正要往次桌走，行动间腕骨突然被人划下了不浅不深的道，又叫人勾住，紧随着身后响起道徐徐声音。
　　“愿意的。”

　　梁浔心一松，倏地粲然一笑，好看的像是月亮搁了湾，月亮撒了辉。

　　耳际捕捉到阵窸窣声，几乎是在下一NPC扮演的鬼影出现前，梁浔一个干脆利落地闪身到靳斡身后，掌心抵在这人肩背，笑得带劲又带感，连带着尾音都冒着痞气：“怕什么，都是假的。”
　　靳斡顿了顿，嗯了声后才笃定道：“知道了，都是假的。”

　　梁浔盯着这人，见靳斡当真没再有类似害怕的糟糕情绪后，才施施然地收了手。

　　几乎是在收手的同一时间，房间灯光也亮了半点，最起码可见范围不再是一米，骇人声以及幽幽鬼影也消失了，也许是机关触发时间结束了。

　　梁浔手才落下，忽然听见阵踹门声，木头门被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踹了，老者穿着马褂那，疯疯癫癫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浮夸至极，偏偏有人能被吓到，林其予抓着谷阳曜就滋哇乱叫：“啊啊啊！离我远点！离我远点，不要过来——”
　　梁浔十分无语地看老人NPC表演好一会，表演了半分钟多从已经开锁的门离开。

　　人走了，房间又归于安静，众人目光全都投入老者刚刚闯进来的那扇门，木门狭窄，漆黑望不见头。
　　未知叫人恐惧，林其予扭扭捏捏说：“能不去吗？”
　　梁浔看了他眼：“你说呢。”
　　话罢，梁浔敲了下靳斡肩膀，在他耳后说：“一会儿跟紧我。”
　　靳斡回头看他，只说好。

　　得了肯定，梁浔就往通道走，林其予这时倒是不怕，一个脚步冲到梁浔跟前，嚷嚷起：“梁哥，你一定要保护我！”
　　“滚。”梁浔毫无同情心：“别烦我，找别人去。”
　　林其予苦着脸央求：“我……我找不着人啊，靳哥得陪班花，曜子有班长大人，贾卢那更不应提了。”

　　梁浔在林其予说第一句话时就分了心，下意识去找靳斡，结果靳斡直接叫他开了眼，先正和吕絮说着话了。

　　梁浔冷笑一声，没再分多余眼神，也懒得理林其予，径直就往通道走。
　　通道很窄，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都是问题，迈步进去，只能看到前方不知道多少十米外的一点光芒。

　　林其予见梁浔走了，也匆匆跟上。
　　靳斡瞥扫到动作，侧过头去，却只捕捉见梁浔清瘦笔挺的背影。

　　靳斡眉心蹙起，跟了上去。因为晚了三五步，他和梁浔中间隔了个林其予和贾卢，虽然离得不远，但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更别提林其予和贾卢胆小如鼠，嘴里“别搞我”之类的窸窣声就没停过。
　　不仅看不见，还听不见，茫茫一片，空空如也。
　　靳斡不喜欢这种感觉。

　　靳斡在想什么梁浔丝毫不知道，也不关心，只管一个劲地往前走，宛如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梁浔铆足了劲往前走，走到半途忽然意识到了不对，身后林其予念叨声突然消失了，他不信神神鬼鬼那套，正打算回头一探究竟，手指忽然别人抓住了。
　　梁浔以为是NPC，另一手都攥成拳了，却有人先来开口了：“不是说好保护我吗？”

　　敢情是靳斡从后面追上了。
　　梁浔没回头，任用靳斡勾着他手，只说：“你不是靳哥吗？害怕个锤子。”
　　靳斡听出了这人话里的言外之音，边道这人情绪来得真是莫名其妙，边说：“我怕。”
　　“……”
　　梁浔满头黑线，这人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要了吗？！

　　靳斡见人不开口，又上前一大步：“出尔反尔？”

　　靳斡这一步跨得有些大了，说话间一张一合的温热气息全都喷洒在了梁浔后劲，又酥又痒。
　　梁浔余下的手摸了下后脖颈，摸到突兀的骨头后才收回。

　　靳斡把梁浔动作收入眼底，在梁浔看不见的地方多了丝笑意，“怎么了吗？”
　　梁浔手指动动，终于舍得回头看靳斡，只是说出还一如既往的无情：“离我远点。”
　　靳斡问：“为什么？”

　　梁浔头一次嫌靳斡刨根问底，晃了下靳斡握住的手说：“哪里有那么多问什么，你要是想让我保护你，就老实点。”
　　靳斡又笑了一下，黑眸亮了不少：“遵命。”

　　从通道出去后，是另个房间，房间空旷，设计成祭台。
　　按照密室逃脱的套路来看，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房间，将铁门上的密码锁破解后就可以出去。

　　按照《孤村野魂》的剧情线来看，这个祭台是剧情的高潮，他们七人从通道出来后马不停蹄地开始找线索，破密码。
　　终于，在折腾了不下一个点后才完成全部故事线，从房间出来。

　　从密室逃脱出来后，已经是下午，榆阳市十一月天黑得极快，抬头看，已经是一片深蓝画布，偶有几颗星点缀上方。
　　林其予可算是缓过来了，摸出手机就提议去吃饭，谷阳曜和吕絮他们依然是乐意，毕竟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梁浔懒劲上来了，不太愿意动，正想拒绝，靳斡冷不防先以有事为由推拒了，连带着梁浔一起。

　　他们也没勉强，打了个招呼后梁浔和靳斡就先离开了，聚餐没聚成，但这饭才是得吃，上午那顿饭吃得完，梁浔不太饿，两人在回校的沿途买了些关东煮，边走边吃，也算是填饱肚子了。

　　回去后，离熄灯还有三个点，不着急洗漱，但梁浔实在是没事干，就先去冲了个澡，出来时靳斡已经刷上题了。
　　梁浔神色一动，给手机充上电，准备也看会书，刚插上电，手机就弹出新的消息来。
　　-@柳絮子，我是不是该改称呼了。
　　-改什么称呼？
　　-絮啊，现在装就不对了吧？
　　-……你想多了［苦笑不得JPG］

　　梁浔扫了几眼，林其予和吕絮的对话直接发在了群聊里，没避着别人，想来也是不怕当事人发现。

　　梁浔坐在床上，手机放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划着聊天记录。

　　“怎么不吹头发？”
　　梁浔抬眼去看靳斡，“关你什么事。”
　　靳斡：“……”
　　靳斡果断放下笔，“生什么气？”

　　梁浔大刀阔斧地坐在床上，头也没抬，直到发梢的水珠掉了滴，晕在手机屏幕上才掀开眼皮：“我是不是该对你说声恭喜。”
　　“恭喜什么？”
　　梁浔没直面回答，只说：“林月老这番操作可谓是煞费苦心，我这一声恭喜怎么都该随上。”
　　这下靳斡懂了，没解释只温声道：“八竿子打不着影。”

　　梁浔不说话了，只瞅着靳斡，好半晌后摸过毛巾，擦起头发，继续冷嘲热讽上：“也是，毕竟靳哥眼里心里只有学习。”
　　靳斡好笑地摇摇头，默声过后说：“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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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梁浔（一本正经）：毕竟靳哥眼里心里只有学习
作者本作（嚼香蕉）：也不一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