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直男的正正得弯》禾煦子

58、中途

　　诊所在一中前街，绕过去就是学校，两条街口的交界处小吃摊贩多，卖什么的都有，路过一处买糖炒栗子的摊贩时两人停了下来。

　　靳斡回头看了梁浔眼：“想吃？”
　　梁浔不愿意说话，点了点头。
　　靳斡退后了几步，问完多少钱一斤后，摸出手机径直买了两斤。

　　直到提示到账的机械音响起，包裹得只剩下两个眼睛的梁浔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了。
　　他想吃为什么是靳斡花钱？
　　靳斡还那么自然？

　　靳斡拎着纸袋，对梁浔的神游毫无所察：“走不走了？”
　　梁浔有些发怔，点头跟上靳斡。

　　两人刚穿过这街，迎面就撞上了两个穿着榆阳附中蓝白色冲锋衣校服的附中学生。

　　一个身形偏瘦，一个中规中矩，个子高。个高的梁浔不认识，但身形消瘦的梁浔可忘不了。
　　这人直接把冲锋衣穿成了大款宽松外套，风一吹鼓鼓囊囊的像是立马能卷走，再加上冷白皮眼下的乌青，怎么都是虚脱的模样。
　　赫然是两个月不见的项淮。

　　梁浔以为他包得足够严实，但谁知项淮到底是狗鼻子还是安了雷达，就这么一个错身交过的瞬间，这人忽然一个健步冲到了梁浔身前。
　　“梁浔。”项淮双眼直视瞪着他。

　　梁浔磨磨牙，想给他脚，让他别挡路。
　　项淮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主要也是梁浔整张脸都埋在了帽子和围巾里。

　　项淮嗓音轻柔地唱起独角戏，关切道：“你是生病了吗？网上说这段时间病毒严重，你多小心这点。”

　　梁浔结合项淮的脸色和他这番话大概能猜到他出现在一中的原因了。附中新建校，对面仅有几家餐馆饭店，诊所之类的配套设施都没有，出门看病需要往市里走，打车十五六分钟，距离最近的也就一中这片。
　　但这些都和梁浔没关系。

　　梁浔虽然烧退了，但生病的人脾气都不太好，即使隔了层围巾，也不影响他发挥：“你脑袋进浆糊了，用不用我拿水给你涮涮。”
　　话落，梁浔看见项淮身形微不可查地抖了下。

　　梁浔觉得过分碍眼，装什么绝世白莲，戏精绿茶。
　　转学那事梁浔虽然放下，但不代表他认下这亏，而且，试问有一个同性天天骚扰你，用你贴身衣物做那档子事，更甚至是爬上床，能有几个人有好脸色，不把人送进精神病院就不错了。

　　想到这，梁浔忽然看了靳斡眼，接着在靳斡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跟项淮比起来，靳斡那点子神经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项淮脸色不好看，配得上他的病态容貌，算得上惹人，只可惜梁浔不仅是眼瞎的，还是个死直。
　　梁浔穿着用厚厚羽绒服的胳膊怼了靳斡拳，不痛，都是羽绒的软绒触感。
　　梁浔烦躁地瞪他眼：“走啊，愣着做什么？”

　　靳斡刚点个头，项淮却已经一把抓住梁浔胳膊，眉眼沮丧委屈：“梁浔，你说过的，你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管你什么事！”梁浔使劲甩开项淮，项淮却跟个八爪鱼似的扒拉住梁浔，就是松不了一点。

　　靳斡目光一寸寸地落在项淮握住梁浔小臂上的动作，手里两袋栗子短暂抛了下，没别动作。

　　梁浔直接气笑了，总有人好了伤疤忘了痛，梁浔这下是真的憋不住气了，加大劲地一甩，推着项淮肩膀就让人甩飞。
　　在项淮身子踉跄的半秒后，陪同项淮一同来的同学牢牢稳稳地接住他。

　　“想要命就离我远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梁浔声音淬着十一月的寒风，直直往项淮耳里钻。

　　项淮脸色变了又变，他知道梁浔说的是什么，可他不甘心，他从小就长得雌雄莫辨，没有朋友，没有交好的人，唯独梁浔不会拿异样的验光看他，那是项淮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梁浔并不知道项淮的心情，当然如果知道，也可能只会哂笑一声。
　　直白明确的告诉项淮，他之所以没有异样，那是因为他谁都不在乎，你们都是过客。

　　项淮咬紧牙关，最终到底是逼问出来：“梁浔，你看得上他哪里，为什么看不上我！凭什么看不上我！”

　　梁浔暗暗觑了眼靳斡，暗道这都是个什么事，虽说都是男的误会一下没什么，但接二连三的来是个人总会不舒服。
　　更不用说靳斡这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性冷淡。

　　为了防止下次偶然碰到项淮，项淮再神经质般的冲上来，梁浔还是决定把话说死了，至于靳斡……事后解释罢了。
　　梁浔落下围巾，露出嘴巴，下巴朝项淮一样，手指勾勾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靳斡，道：“看到没，我这衣服，围巾，帽子都是他的，懂吗？”

　　梁浔说着，缓步上前去，贴近项淮耳侧，近乎耳语：“而且，你这么知道他身材不好，他就算再硬邦邦的也比你的平板强，毕竟能玩，玩得花，所以——我凭什么看得上你。”
　　“人嘛，”梁浔起身拍了拍项淮肩头：“——贵在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说完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梁浔转过身，看见靳斡面无表情的面貌，忽然就觉得有些尴尬，刚想说些什么，靳斡先开口了：“围巾拉上。”
　　“哦。”梁浔听命地拉上围巾，回到靳斡身旁。

　　两人默契十足地忽略了项淮，刚背过身，还没踩着街道走出两三步，项淮又发神经上了，突然厉声大声喊了出来：“梁浔！你凭什么相信他没有我的心思！！”
　　“他和我都是一样的人！！”

　　那人骗得了谁，都骗不了项淮。项淮先前顾不上，但不代表他没有察觉到，察觉到在他把手搭在梁浔小臂上，那人浓郁的却被强烈遏制的……占有欲/望。

　　梁浔藏在毛绒线帽的太阳穴跳了跳，登时回过身去，他手攥成拳头，像是马上就能飞过去，把项淮这张吐不出象牙的嘴抡歪。
　　但梁浔还没行动，肩膀直接被人执拗地掰了回来，梁浔恶狠狠地看向始作俑者。
　　靳始作俑者忽然不觉：“不上课了？”

　　梁浔觉得自己脾气当真是变了，换以往，他能把多管闲事的靳斡和脑袋被踢歪了的项淮一起凑了，可现在他竟然觉得靳斡说得有几分道理。

　　梁浔虽然克制住了揍人，但还是有股气堵在心上，别说项淮是不是在无中生有，就算是真有，那也是他的事，关他个屁。
　　最重要的事靳斡一根神经通道底直得不能在直了，放什么屁话。

　　梁浔没拍开靳斡扣在他肩膀的手，偏就用这个别扭姿势对项淮道：“我乐意。”
　　话音消散在了浸满凉意的寒风里，并以此为凭借送入项淮耳内。
　　项淮是真的傻了眼，灵魂出了窍，不可置信两只的瞳孔瞪得溜圆滚大，配上眼下乌青，活脱脱一个病入膏肓样。

　　梁浔说完，理了理头绪，对上靳斡一言难尽的神色，尴尬再次涌来。他摸了摸鼻子，干咳了声。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
　　也不知道直男晚期的靳斡能不能受得了这场面，这些话。
　　万一被恶心的吃不下饭可他可就真是罪过了。

　　梁浔十七年打从记事起就看别人眼色，直到初中经济独立才没了这情况，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惯了，梁浔这都多多少年了没关注过别人神情。
　　但此时形势所迫，梁浔被迫用余光的去看靳斡。
　　可这人本身表情就少，再加上此时貌似在隐藏，梁浔还真看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啧，这就很烦。

　　回一中这一路，梁浔都没找到个好机会开口，本想着回班再说，可挂了三瓶水，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去时，已经快要到下午第一节课，两人连个午饭都没吃，去超市买了点面包火腿垫肚子。

　　班级里吃完午饭回来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前座的林其予和谷阳曜探回头，大概是想打探下梁浔身体状况，梁浔直接回了个安抚似的眼神。

　　梁浔一层层摘下毛绒线帽、围巾、羽绒服，摘到最后不知怎么得品出了点好玩的感觉来，毕竟出个门大包小包捂着还真是头一遭。

　　靳斡一下下装着衣服，跟有雷达似的知晓梁浔情绪，“怎么了？”
　　梁浔觉得自己过于神经质了，朝靳斡摇了摇头。

　　整理完东西，梁浔就水吃了药，啃了半个面包就没什么胃口了。他嘴挑，生病了更甚一筹，外加他确保那半个面包不会让自己饿死，因此剩下的半个直接忽略了。

　　梁浔脑袋清明不少，正打算看会书，忽然有几个圆鼓鼓的栗子滚到眼前，不多，只有三两个，但都是金黄色的剥好的。

　　梁浔对着栗子愣了瞬，抬起眼看向栗子滚来的方向，这一瞥，正对上靳斡双手剥下一颗栗子的动作。
　　靳斡头始终没抬，“又怎么了？”
　　“什么叫又。”梁浔点着栗子道：“怎么回事？”
　　“明知故问。”靳斡这回抬起头了。

　　梁浔“切”了声，摸过个剥好的饱满栗子扔进嘴里，暗道靳斡是个会算计的，知道他是病号对他好点，好发挥他“梁老师”的价值。
　　梁浔这头嚼着栗子，靳斡那面又悠悠开口了：“你上次不是说没吃到我剥好的虾，觉得可惜吗？”

　　梁浔干脆利落嚼栗子的动作倏忽滞了下，过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讪讪地看了靳斡眼，“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靳斡停下了手头动作。

　　梁浔听见靳斡口吻里的惊讶没做掩饰，有些转不过弯，直道：“项淮，就刚那傻逼。”他指了指自己，又瞄着靳斡道：“他说了那些逼话，而且我也说了。”

　　靳斡很想说没有，但瞧见梁浔这样子，又改了主意，撑着身子问：“你说什么了？”
　　“当然是……”梁浔忽然就停下了，观察起靳斡好一番才最终笃定道：“大名鼎鼎的靳哥怎么会猜不到我在那傻逼耳边说了什么，才会激怒他吧？”

　　靳斡溢了声笑，直起身：“不知道。”
　　梁浔见靳斡执着把戏唱下去，他也跟着装上了。摸着下巴，端的是深思模样，没过三两秒，嘴角挂上玩味的笑，就连声音都透着丝丝痞气：“自然是说靳哥身材好，体力棒，持——”

　　“梁浔。”靳斡拧眉叫住他，生怕这人不老实的嘴再吐出点什么别的东西来。
　　“吃屁啊你？！”梁浔瞪了下靳斡。
　　靳斡回视着梁浔，表情半是无奈半是不许。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见，顺风耳的林其予侧过身了，嘀咕道：“靳哥，梁哥，两位爷，你们唠什么呢，唠这么欢。”

　　梁浔没带什么温度的扫向林其予，心说是关你屁事，但他对靳斡的烦躁压过了这头，口无遮拦道：“说你靳哥身材好，有八块腹肌。”

　　梁浔这话本是顺嘴一提，谁知林其予竟然像是找到了共识，一脸艳羡道：“梁哥，你也见过了！我高一时和靳哥一个寝室，那身材我真的狠狠羡了慕了，明明都是吃学校饭菜，怎么靳哥身上就能长出腹肌来。”说着，还捏了捏自己肚子。

　　你要是天天打架斗殴，三百六十行日日跑，你都得有十六块，说不上还能练成玉米粒。
　　梁浔在心里说道。

　　林其予不知道梁浔在诽谤什么，反正话锋一转：“——不过梁哥你也应该有吧，之前运动会我那么瞥过一小眼，瞄到一小节……”

　　梁浔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靳斡。他是见过靳斡的，知道林其予所言不虚。他不是个胜负欲攀比心强的人，但也许是靳斡好端端地突然打断了他，心生不爽，总之梁浔莫名其妙道：“废话。”

　　靳斡和林其予同时看过来，梁浔手已经搁置在衣摆，正在掀，行动自如的手腕登时被人攥紧了。
　　梁浔愣了愣，借着空隙微弱地活动了几下手腕，“闲的？”
　　“你有暴/露癖？”靳斡眉眼压得低，凉飕飕的声线直往梁浔耳里飘。
　　梁浔直接气笑了，“关你事？”

　　林其予都要被这两人火药味浓郁的对话给弄得自燃了，想充当和事佬，他漏风棉袄好同桌一巴掌给他撸回去了，“你要是想活命就闭嘴。”
　　ok，林其予果断不和稀泥了。

　　梁浔和靳斡对峙了几秒，靳斡才撤走手。
　　梁浔动了几下手腕，越想越气不过，踹了脚靳斡凳子：“神经。”
　　梁浔这脚没收力，木头凳子连带着一百多斤的靳斡都被踹得动了下。

　　林其予听见凳子嘎吱声，神经兮兮地侧目瞅了眼，担心这两人真一个气不顺干起来。结果，只见他靳哥站起身扶了下凳子后又神色自若地坐了回去。
　　林其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