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直男的正正得弯》禾煦子

31、登山

　　因为这通卖惨，两人以低价收购了不少野营用具，物美价廉。
　　得了便宜，梁浔心情不错：“怎么样啊，我这招不错吧。”
　　“是不错。”靳斡说：“下次提前知会我声，我要是突然开口怎么扯。”
　　梁浔不以为意：“这有何难，就说你眼瞎，假肢……有得是。”
　　“……你行。”

　　梁浔说着，踢了踢靳斡鞋尖：“怎么感觉你兴致不高。”
　　“没。”
　　梁浔对情绪把握一向敏锐，知道靳斡是在说谎。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这通话吧。
　　可又不像，靳斡打工从不避讳同学，提及时也是大大方方，并不觉得见不得人，或者说时低人一等，不过是个拿低价的借口，这人也不至于心情低落。

　　梁浔想得认真，没注意脚下眼前，直到手腕猝不及防被人带了下，才一个激灵猛然回神，条件反射地扬手给靳斡一拳。

　　靳斡本能及时避开，可余光瞥见梁浔眼里的空洞和茫然时，那瞬的僵硬让他结实的挨了这拳。
　　拳击打在靳斡胸膛上，发出闷闷的一声。

　　声音不大，却叫梁浔回了神，他睁大眼睛四下望了望，望到他右前方立着一个黑灰色贴着小广告的路杆。
　　是靳斡刚刚在带他避过。

　　“抱歉。”梁浔直视着靳斡，与直白目光不同的是音量的轻而缓。
　　“怎么回事？”靳斡拧眉问他，声音漫上些许担忧。

　　梁浔方才确实失神，但优秀的宛如行车记录仪的记忆能让他完整清晰的再现出那场景。
　　梁浔无比确认靳斡目睹了。
　　啧。
　　难搞。

　　好在靳斡多年打工的经历让他知人情也懂事故，梁浔的犹豫为难被靳斡看在眼里，他讨巧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来了拳，这以后结婚了不得家暴。”
　　梁浔：“……”
　　梁浔倚在那个导火索的黑灰色路杆上，唇角挂上笑，朝他咂舌说：“这就没意思了，照你这么说我还找不着对象了，没见过这样诅咒人的。”

　　“这么担心？”靳斡顺着话往下说。
　　“那是。”梁浔翘着嘴角，敞开了怀：“我还指望找个心灵手巧，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人和和睦睦过一辈子。”
　　“那我祝你……祝你好运，心想事成？”
　　梁浔探出手，在空中随手一抓再握住：“心想事成可以不要，祝我好运必须收下。”
　　靳斡：“……”
　　靳斡无语片刻说：“你还真是……一点好运都不带落下。”
　　“必须滴。”梁浔沾沾自喜。
　　“……”

　　周日，他们约在一中校门口集合，梁浔背着一大包东西，起了个大早，心情可想而知的乌云密布。
　　他真的不太能搞懂林其予的脑回路，好不容易放假竟然搞这通，还要在山上住一晚，第二天四五点起床乘车返回市中心上课。

　　梁浔可以为旅游起大早，也可以为登山野营起大早，更可以为上课起大早，但不能为野完营马不停蹄的上课起大早。

　　梁浔哈欠连天不停歇，站在路边顶着秋风吃完早饭，校门口的铁门又想了，梁浔一回头看，果然是靳斡。
　　梁浔现在都不会问你怎么在学校这类的胡话了。
　　靳斡家不在一中附近，估摸是为了能多睡会一直在学校住下，梁浔愤愤不平地想早知道他也在学校住下好了。

　　“早。”梁浔赏脸了个问候。
　　靳斡还没回，林其予和谷阳曜就背着大包小包到了。
　　“走吧。”梁浔可不想在这耗着呢。
　　“等等等！”林其予紧急叫停，瞧见梁浔冷下脸，讨饶道：“还有一人。”
　　“谁啊？”梁浔和靳斡异口同声道。

　　正说着，有辆出租车停在一中门口众人面前，有人有车上下来。
　　看清这人是谁时，靳斡脸色霎时沉下：“林其予。”
　　林其予立马立正：“到！”
　　“解释。”

　　不得不说，靳斡被梁浔戏称为江湖靳哥是有原因的，就这两个字别人是什么感受他不知道，反正梁浔是觉得逼格到位了。

　　从车上下来的吕絮赶忙解围：“我是主动要来的。”
　　“随便。”靳斡并不关心吕絮是怎么来的，他只关心林其予没把话说清楚，说明了。

　　林其予惨兮兮着一张苦瓜脸，说不出个所以然，吕絮路过时听到他们说这事，便磨着林其予说要来，林其予也担心靳斡不痛快，但班花说之后的事情交个她，她来搞。
　　那……现在这个僵局就是班花说得她来搞？

　　“得了，赶紧走吧。”梁浔从没想过自己这脾气有一天还能出来打圆场。
　　“中途要是体力跟不上尽早说，到后期更麻烦。”梁浔补上句。
　　“嗯。”吕絮重重点头说：“我不会拖后腿的。”
　　梁浔没对这话发表评价，只“嗯”了声。

　　榆阳市气候温暖湿润，像鸡枞菌等野生菌一般生长在海拔一千米左右的高度，这个高度一般，要知道S省最高峰就有海拔就有两千多米。
　　他们今个去得山头只能说不功不过，不高不低。

　　梁浔和靳斡走在前头，走到山脚下时，梁浔余光看了看跟在靳斡左后方的吕絮，嘘了声，完全是看好戏的模子：“吕絮这是朝你来的，你就真没点想法？”
　　“什么想法。”靳斡语调平平都不能说是反问。
　　梁浔说：“吕絮长得好看，心更是全扑在你身上，真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靳斡油盐不进：“嗯，没有。”

　　梁浔：“……”
　　梁浔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人，或者说是没有人敢和他说话，从小到大身边也就有个沈寂为，但沈寂为就是个二货。
　　梁浔一向喜美恶丑，如果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人追他，全心的毫无保留的用在他身上，他想，他应该很难会拒绝。

　　这么一看，靳斡就很反常了。
　　梁浔上山的脚步一顿，他压低声都没挡住话里的惊讶：“你怕不会是个弯的吧？”
　　“……”
　　靳斡也跟着停了瞬，直勾勾盯着他，看样子是真的无语了。

　　靳斡见梁浔完全get不到他的眼色，只得认命解释说：“不是，怕耽误学习。”
　　说完，这人远远跨出一大步。

　　梁浔回过神，踹了脚草丛树叶。
　　你怕个屁得耽误学习。
　　找借口理由也不知道过过心和脑子。
　　真当他是傻子啊。
　　梁浔：“……”
　　靠！靳斡骂他是傻子。

　　梁浔拽下登山包，反手摔在靳斡后背上。
　　梁浔登山包里装了不少东西，看着不多，那是因为能压缩的都压缩了，锤得靳斡一个踉跄。

　　靳斡站稳后，回头看了眼，就看到梁浔站在一棵树下，嚣张得意的能摘星星摘月亮。
　　靳斡又垂下眸看到把草丛压成青草馅饼的硕大登山包。
　　他暗暗比较起自己和梁浔两米的远距离，心道这人怕不是牛做的，劲大堪比两头牛。

　　跟在身后的三人一头雾水，瞧见这幕，以为是两人发生争执了，赶忙上前拉架。
　　“哎呀，都是一个团队的，别打别打！”
　　“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二大哥，千万都好好的！”
　　“……”
　　“闭嘴！”梁浔朝着两蜜蜂喊了句。
　　两蜜蜂停了，闷不吭声的上山。

　　梁浔抬脚顺带抬头一看，见吕絮不知何时走到靳斡身旁了，正说着话，靳斡还是那副嘴脸，但嘴唇蠕动的时间貌似长了些，估摸着不是单音节的“嗯”、“行”了。
　　哎呦喂，这么能装的吗？

　　他们五个人不着忙，靳斡说是菜野生菌卖钱梁浔猜他也只是随口一提，因为靳斡这一路眼睛瞄得都上天了，一点都不带低，唯二摘到的菌子还是梁浔提醒完靳斡才摘下。
　　一路走走停停歇歇息息吃吃喝喝也不算太累。

　　上路不好走，也没有几个人像他们这么闲，走了蛮长时间也不见个人影。

　　正午太阳生至半空，阳光穿透树梢，头顶艳阳一片天。
　　梁浔一早出门就看了天气预报，是个大晴天，他早有准备，但也没料到太阳会这么大。

　　梁浔在找下找出个登山帽扣在头上，被林其予瞧见，这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直接吼了出来：“我擦，梁哥你居然细心到带帽子。”

　　梁浔忍着将人暴扣的冲动说：“你不会没打开过登山包吧？”
　　他昨天采购完物资每个人都分好了装进了登上包里，填上地址，送往各家，这登山帽他昨天瞧见了，每个人都买了，都塞进登山包里了。

　　林其予被说得心虚，梁浔登时明了，两眼一黑，再一看正翻包谷阳曜，两眼更黑了。
　　这两人是怎么做到心大到一点准备功夫都不做就登山野营的。

　　梁浔把仅存的希望寄托在靳斡身上，扫到这人时头上空空如也，再一看，这登山帽赫然在吕絮头上。
　　得，是他小瞧了靳斡。

　　梁浔没带炊具，住一晚上用不着带这些东西，带点干粮对付一顿就行。
　　接近山顶时菌子多了不少，地面也开阔，又和大岩石立在那里也背风。
　　梁浔撂下背包，说：“就这里了，搭帐篷吧。”

　　他们五个人也就梁浔有过登山野营的经验，自然应下。
　　梁浔只买了一个双人帐篷和两睡袋，给林其予和谷阳曜用，他自己有个双人帐篷，就没让靳斡令买，单买了个睡袋。
　　梁浔不习惯和人睡一张床，但是可以睡一个帐篷，毕竟有睡袋。

　　吕絮单独带了帐篷，梁浔让他放在两顶蓝色帐篷中间，安全。

　　梁浔以为靳斡不会搭帐篷，结果就是这人给他露了手，事实证明行走的三百六十行前面的定语不是在开玩笑。

　　双人帐篷自己一个人搭费时费力，梁浔和靳斡做了个示范，谷阳曜和林其予自己动手，搭完后梁浔又去检查加固。
　　至于靳斡，梁浔打发他，让他帮吕絮搭上。

　　帐篷全部搭完后，谷阳曜被林其予都累了，就没动，靳斡挎上折叠篮和铲子，带上GPS定位打算菜野菌，梁浔没事干也跟着去了。
　　吕絮也有点累，但想到她今日的目的也就咬牙跟着去了。

　　梁浔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当电灯泡的嫌疑。
　　他琢磨着要不自己不去得了，但又觉得自己凭什么因为吕絮暗戳戳的心思而不做自己的事，因此也没留下。

　　这个海拔高度野菌其实不少，就是难找，都隐在各种灌木草丛里，梁浔是个没耐心的，找了几个就不愿动了，直接跟在靳斡和吕絮屁后闲逛起来。

　　梁浔注意着距离，离得不远不近，不会影响两人也不会跟丢了，唯一不自在的大约是他耳朵过于好事，前面那两人的对话我虽然听不全，但也能扑捉到一二个字眼。
　　梁浔没有偷听人讲话的癖好，开始后悔起来，早自己不跟着好了。

　　靳斡走在前头拿着树杈子扒拉草丛，他看得随便，估计心思也不在这。
　　吕絮找话题笑着说：“菜这些野菌大约能卖多少钱啊？”
　　“不多，几毛钱。”靳斡诚信要把话题聊死。
　　吕絮表情僵硬着，但很快就调整好，“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
　　“不幸苦。”
　　“……刚刚谢谢你帮我搭帐篷。”
　　“不谢。”靳斡抬眼，终于舍得将目光落在吕絮身上，“你不累吗？”
　　吕絮愣了愣说：“还好。”
　　“我的意思是大老远跑到着。”靳斡直接把话说开了。
　　吕絮这下明白了：“不累，我愿意的。”

　　吕絮眼里的执拗和赤忱很多，很满，是个人都会被烫到，但靳斡不会，他不需要这些东西。
　　“但我不需要你的愿意。”靳斡目光的平静与吕絮形成鲜明对比。
　　吕絮仰着头问他：“那你需要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靳斡说。

　　“怎么会有不需要的东西？”吕絮叫他：“靳斡，你在打工，我可以介绍你工作，我学习也不差，我可以帮你，我能做很多。”
　　靳斡滴水不漏：“先别管我需要什么，你先把自己做好，高三了，收收心。”
　　吕絮：“……”
　　靳斡接着说：“我不缺打工的活，缺得是打工时间，我也不担心学习，成绩就这样吧，没什么不好。”
　　“……”

　　吕絮来气了，话题被靳斡带跑偏了都没察觉：“你说高三了，让我收收心，那你怎么不收收心，好好学习，你先自己落实了再来管我。”
　　“……”
　　谈话无果，靳斡也不愿意在墨迹了：“随便。”
　　话罢，靳斡脚速加快，和吕絮远远拉出一二米远。
　　吕絮被靳斡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到跳脚，骂道：“靳斡！”

　　梁浔在后面一字不漏的把两人对话听在耳里，都不知道是先感叹什么好了，是感叹靳斡居然真的没有意思，还是感叹靳斡竟然知道高三应以学习为主。

　　他们三人在外面磨磨唧唧的晃悠了接近两个点才回去，回去时谷阳曜和林其予都钻回睡袋里补觉去了。
　　梁浔实在是看不懂，既然困那为什么起个大早去爬山，在家里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觉不好吗？

　　梁浔虽是这样想，但也一屁股钻进睡袋帐篷里回去补觉了。
　　梁浔前脚刚闭上眼，后脚就听见呲啦一声，接着又是真窸窸窣窣声，是靳斡拉开帐篷，钻进睡袋声。

　　梁浔眼睛还闭着，等声响没了，才神神叨叨道：“你说你怎么这样。”
　　“什么这样。”靳斡躺下问。
　　“就这样呗，你说人女孩子跟你表白，你扯什么高三。”梁浔说。
　　靳斡不冷不热道：“那我该扯什么？”
　　“……”梁浔被问到了，他也不知道该扯什么，也没人向他表过白啊。

　　靳斡似是感觉不到梁浔的沉默，又说：“更何况吕絮学习确实好，搞这东西是真的耽误学习。”
　　梁浔给他竖起拇指，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你既然知道学习更重需要，成绩怎么还搞成这样？”
　　靳斡嗓音沉沉的一点挣扎犹豫都没有：“这样挺好的。”
　　梁浔暗道自己多管闲事，甩过去一个：“你开心就好。”
　　靳斡笑了笑，没再说话。

　　梁浔这一觉睡得挺熟的，谁来时另外几人都出来围着火堆坐在一起。
　　山顶上了除了他们这伙人还有另外一伙出来玩，对面那活人热情也不嫌费事，带来炊具熬了汤，分给了他们一人一碗。

　　吃完晚饭，天还没完全黑透，林其予是个热闹性子，组织起玩了会游戏。
　　梁浔没事干的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靳斡还真采了一筐的野菌，估计是在他补觉时采的。

　　等天完全黑透了，林其予十分应景的讲起了鬼故事，谷阳曜不愧是林其予的好同桌，自觉充当起捧哏，帮忙知道窸窸窣窣声渲染气氛。
　　一个比一个神经。
　　“传说，这座山头死过人，而且死得特别惨，面目狰狞模糊，五官全被啃没了……”

　　林其予絮絮叨叨的说着，谷阳曜在旁边跟智障似的应景得学起野兽的叫声，吕絮也听得津津有味。

　　梁浔围着火堆，瞧了瞧坐在他一侧镇定从容的靳斡，眼睛眯起嘘声“喂”了下说：“你怕不怕？”
　　靳斡偏过头，看见了梁浔被映亮的，跳动着火苗的眼睛。

　　靳斡忽然想起上次的乌龙事件了，他其实并不怕鬼，他害怕是那些黑夜里的簌簌声，而现在林其予刻意制造的声音太拙劣了，不会让靳斡想到那白花花的画面，也就激不起他害怕惊恐的情绪。

　　靳斡也跟着放低音量，模棱两可道：“你觉得呢？”
　　梁浔观摩了靳斡半晌，见这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知道这人只是单纯的怕恐怖片了，没有可嘲笑的地方登时没劲了，悻悻地收回目光。

　　林其予大约是讲故事瘾犯了，拉着他们口干舌燥地讲了一个点才感觉到累，拉着谷阳曜回去睡觉。
　　讲故事的人走了，自然就散了，梁浔回去前有嘱咐了吕絮句：“晚上有人来拍帐篷不要不拉开，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叫他们。”

　　得到回复后梁浔才回去休息。
　　也许是下午补觉了，晚上来梁浔还不是很困，他仰躺在帐篷里，半阖起眼借着帐篷顶透明那块去看星星。

　　靳斡钻回睡袋里正要问嘴怎么还不睡觉，就见已经钻进睡袋里成了一条虫的梁浔猛地弹了起来。
　　弹跳力惊人，靳斡怀疑这人下一秒就能窜出帐篷。
　　“怎么了，你？”靳斡手搭在睡袋边缘问。
　　“要下雨了。”梁浔跟个转晕的苍蝇似的一头乱窜钻出睡袋：“咱们是不是买了防水垫，赶紧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