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感情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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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和风卷云，天清气朗。
书懿衣着从简，纯黑修身针织衫搭工装牛仔裤，长发分两绺披散在胸前，黑色棒球帽下，略施淡妆的脸被口罩遮挡，从酒店出发，提前十分钟到放映厅附近的咖啡店前等待。
她手撑在伞柄上，看人来人往。
偶尔用脚尖点点地，心里催促严承训怎么还没来。
大晴天带伞，真是有病。
她低头看影子，兀自拎了拎唇角。
她有多久没等人了？
好像成名以后，出门约会都是旁人在期待她的到来。
思绪于旧忆中打转，正想着等人来后要好好声讨一番，一道黑影从不远而来叠在她脚边。不等她抬头，耳畔落下一句带笑腔的声音：“要喝咖啡吗？”
视线上移，是披着棕色外衣的咖啡纸杯。
再往上移，先注意到的是那双眼睛——小扇形窄双柔和有古韵，尾部微微上挑，添入一丝笑意，又显得魅惑。
无需质疑。
她最钟意他的眼睛。
也当然，这种情形只能看见眼睛。
书懿从他手中接过咖啡，温热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她喝了一小口，没忘声讨道：“我还以为你半途放我鸽子，伞都不要了。”
“怎么会。”严承训伸手去接伞，“外套不还在你那吗？”
他握住伞柄，可书懿的手没放。
在听完他这番话后，还故意使坏地拉了下，让他不得不倾身朝她靠近一步，“怎么，严老师是想等外套拿回去了就跟我一拍两散啊？”
眼神娇俏撩人，像小猫。
像用柔软的脑袋蹭一下它想亲近的人。
严承训笑了笑，语调里多了点被冤枉后索性投降的意味，“没有。书小姐想多久还都行。”
书懿心满意足地松开手。
在明媚的阳光下，同他走向放映厅。
不知是谁的功劳，《故年遗梦》的场次意外火爆，厅内几乎座无虚席。
书懿鲜少见此盛况，因为华语片在国外参展没有本土优势，如何克服语言表达去领悟深层次的思想立意是一大难题。
书懿与严承训并肩落座边角的位置。
灯光霎时暗下，如黑夜笼罩，细碎私语声里，荧幕展现电影经典片头。
书懿问他：“紧张吗？”
“为什么紧张？”严承训淡然反问，两手十指交握搭在腿上，完全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因为在这里，现场的审判都听得见喔。”书懿摆正身子，啜了口不知不觉已喝掉一半的咖啡。
“也包括你？”
“当然啊。”书懿重新戴好口罩，帽檐下，眉眼弯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咖啡，“作为回礼，我会认真地、逐帧地看，尤其是网传的——精彩部分。”
说白了，她就是好奇。
清心寡欲的神像拍起吻戏来，跟私下有什么不同。
电影的第一个镜头穿过复古彩绘玻璃，定在充满古典韵味的客厅，棕红与墨绿家具的配色艳丽张扬，在泛黄老旧的滤镜衬托下，牵扯出那个时代独有的优雅奢靡。
杯觥交错，华尔兹旋律悠扬，公子佳人们轻歌曼舞。
缥缈虚影，满目纸醉金迷。
书懿看得专注。
光影色彩的运用确实很沈决明风格。
下一秒，镜头一晃，对准弧形小阳台。
色调由暖变冷，阴郁迷离的夜色里，一身形清隽出尘的男人躺靠在海派风情沙发，吞云吐雾，醉生梦死。五官全然浸没于晦冥中，勾勒完美流畅的轮廓，头微微后仰，喉结滚动，亦能见绷直的脖颈现出蓬勃青筋。
宛若魅影。
勾得人亟欲挑开他的“面纱”，一探真容。
忽然，薄如蝉翼的真丝粉帕盖在他脸上，蒙住他眼睛。
而他识破少女的挑逗却也不恼，乐在其中似的，嘴角挑起风流不羁的笑，轻轻一拉，绣花的裙摆荡开旖旎弧度，少女低眉垂眼地坐在他怀中。
手帕无声飘落。
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就这么映于眼前。
如同石子掉入池塘，鸦雀无声的放映厅渐渐涌起窃窃私语，随男人含笑俯身欲吻怀中的女子，那私语声就变成锅里沸腾的热油，前排观影的樱花妹无法接受地喊着哒咩。
可镜头摇摇晃晃地移开，越过阑干，融进夜色中。
灯光点亮半山，维港水波粼粼，一眨眼，已是白昼，一艘远洋归来的轮船靠岸，故事拉回三月前，才算正式开始。
那个吻没落下去。
樱花妹们拍着胸脯松一口气。
书懿面无表情地盯着荧幕，左手却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杯盖边缘。过往几任男友不是没拍过更大胆的激/情戏，她从不会说些什么，况且这嘴碰都没碰一下。
她更多是在想——
要是能跟沈决明合作，会不会把她拍得很好看？
许是嘴角钓起微小弧度，严承训偏头问她：“在笑什么？”
近在咫尺的距离，压低的声音宛如情人间的呢喃，撩动书懿不设防的心弦，在对上目光的一瞬，还以为是影片中那位风流浪荡的公子哥跑了出来，可眼前人眼眸澄明，除去一点爱怜，俨然存着几分克己复礼的气度。
想到刚刚那几位樱花妹妹们的“鬼哭狼嚎”，书懿决定小小地帮她们谴责一下，反手掩唇，靠着他肩说：“在想，刚刚要是真吻下去，该有多少影迷的心碎成渣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侧，以及，她身上馥郁的花香，热烈却不落入庸俗，优雅性感。
和上回的香味，不同。
他低头轻笑，屈起指节叩了叩电影海报上的「梦」字，像作答又像感慨：“是假的。”
所有表演皆是戏，当不成真。
亦是所见镜头，皆为男主人公的一枕黄粱。
“是么？”书懿不想轻易放过他，上半身自然靠向他，微微歪头，“那什么是真的呢？”
帽衫的袖口遮住她一半的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捏着他肩头的衣料，雾灰色亚麻衬衫质地柔软——就跟他脾气一样——耐心够足。
忽地，她不太安分的手被握住。
他的手温柔疼惜地摩挲她的指骨，渐渐，完全包裹于掌心，再没打算松开。
在这过程中，他只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答案无需多言。
而电影还在继续。
无人响应青年壮志，逢戏班入港，他失意地去看了一出《牡丹亭》。鼓乐喧天，高朋满座，盛况空前，他于人声鼎沸中邂逅温婉娴静的“杜丽娘”，与她交为知己，又为其赎身。
小楼后院筑亭。
春去秋来，植满她爱的花，从不凋败。
她懂他笔下有家国山河。
也支持他以新知识重塑道义。
然红颜多薄命，见她遭凌辱自戕，也见旧时权贵耽于玩乐，信仰逐渐坍塌，开始消沉堕落。战火纷飞，而他如第一个镜头那样，行尸走肉地活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影片很快到最后一幕。
——网传重头戏。
昏黄的滤镜似薄雾弥漫，朦胧光影里，青年一身单衣立书案前，醉意醺然。他执笔作诗画，就像过往佳人在侧。雕花漆窗外敞，正对萧瑟冷清的凉亭。
镜头绕着他慢速运转，床幔于夜风中轻晃。
待移回原位，佳人依偎在他怀中，朝他盈盈一笑。
烛火摇曳，故年似梦。
两手执笔交握，到后来佳人转过身，纤纤玉手渐渐攀上他的肩，两人的眼神陷入紧密纠缠，似风雪中的一簇微暗之火，目光游走过的每一寸肌肤，带起灼烫温度。
那是近在咫尺，欲吻又离的姿势。
放映厅内忽而鸦雀无声，众人不由屏息，仿若在期待荧幕中的两人擦出更为炽烈的火花，包括书懿。
沈决明的镜头魅力在于能将情/欲表达得含蓄又浮想联翩，再加上严承训的眼神戏够暧昧惹火，无需激烈的亲吻，就已勾得人面红耳赤。
书懿情不自禁收紧手。
同他十指交扣。
这样的眼神，她其实见过。
在那一夜。
吮咬她光滑的肩，沉沉一挺后，额头抵着额头，暂歇片刻。那时他的眼神也如这般——或许更甚，似不问烟火的神像初尝人间极乐，便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索要的，就更多了。
网传的大尺度情节并未发生，镜头定格在摊开的书本，风吹纸页颤抖，红烛滴落，直至白昼火光殆尽。一梦交欢，他的灵魂永远困住了。
白纸在空中飘飘，象征自由。
上面写着：
经此故年，有志难酬。
所幸相思未负，牡丹亭下三生路。
……
结束了。
所有人意犹未尽。
散场时，有人就留白暗喻的拍摄手法表达不满，想来是为大尺度谣言唬来的。但那人朋友就反驳，眼神开车不比生啃来得欲吗，而且真要亲了，你又不乐意。
书懿与严承训就在她们身后不远。
听着她们的交流，书懿忍俊不禁。
再看话题主人公，她用手肘碰了碰，“你听见她们怎么评价的了吗？”
听是听到了。
只不过…
严承训如实答说：“没听懂。”
也对。
她们说的是日语。
“这样啊…”书懿不怀好意地朝他挑了下眉，“那你好奇吗，我可以帮你翻译一下的。”
一看就是个坑。
严承训并不在意评价，可见她兴致正浓，不忍扫她的兴，就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书懿颇有仪式感地清了清嗓，说：“当然是遗憾啊。我也觉得有点点可惜呢，没能见严老师演亲密戏——”
话音未落，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扣紧，再轻轻一拉，她踉跄一步朝那人靠去。人来人往，她只注意他低头时额前微分刘海蹭过她眼皮，痒痒的，不禁笑着闭上眼。
“真想看啊？”
“嗯？”
不轻不重的鼻音温柔蛊人，伴随他的气息逼来，书懿睁眼，见他眸底掠起醋意，那痒痒的感觉就转移到心头，决定也安抚他一下，“好吧，也不是很想看。”
开个玩笑嘛。
严承训这才满意，亲昵地揉着她手背，拉她往出口走，“和沈导商量后改掉的，我从不拍这类戏。”
“但——”
他顿了顿，看向她。
可书懿的目光先一步错开，落在震动中的手机上，屏幕显示杨立方的来电。她抬手欲接，在此之前，调皮地叩叩他的心门，不以为意打趣道：“你这样好像在为谁守身如玉呢。”
说完，接通来电，走到较为安静的空地。
严承训望着她背影。
体态婀娜，卷发末梢自然垂在腰间，随她脚步摇曳，有风吹来，潇洒且自在。
她怎么可能猜不到。
心中设防，装傻充愣罢了。
*
今日晨时，书懿要出门，索性给身边的工作人员放了假，杨立方和纪佳佳欢呼着说要去看花火大会，眼下早到那儿了，打电话过来是为什么。
书懿满心疑惑地接通。
耳边很快传来纪佳佳兴奋的声音：“姐！你真不过来吗，烟花！特别特别美的烟花，我还能给你拍几组大片营业一下！”
书懿：“……”
她回头看严承训，发现来了个短发、穿牛仔夹克的男生，她记得是他的助理。他们在说些什么，书懿听不清，考虑几秒后让纪佳佳把具体的位置发给她。
等定位发来，书懿看着那一串地址，指尖悬停屏幕上方，眸底有过一瞬黯淡。
那里啊…
书懿刚萌生想去的念头，转眼开始动摇。而这时，严承训走来，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她敛起异样的情绪，摇摇头说：“听说今晚热海湾有烟花看，我经纪人他们就来问我要不要过去。”
正说着，严承训递来他助理刚塞的游玩攻略单。纯手绘，细致标注出附近的景点，而她提起的花火大会被着重圈了出来。
原来他助理是为这事啊。
然后完成任务，跑没影了。
既然如此，书懿问他：“你想去吗？”
严承训慢条斯理地卷起那张攻略单，很刻意地考虑起来，“确实没去过。以前时间都不凑巧。”
说完，看着她。
笑意从眼中跑出来，隐隐能听见算盘作响。
书懿无奈地别过脸一笑。
“那今天时间凑巧咯？”
严承训睇一眼另只手撑着的长柄伞，挑起唇，叹声道：“没办法。这伞远道而来，专门空出一天来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感情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