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六章 离开-上 ...
-
离开的机会没多久就等到了。
就在缇瑟奈尔还在考虑扮演一下厨娘角色能不能拐走瓦塔的时候,这个仅剩下十几个残兵游勇的部落,居然自己先乱了起来。
老酋长一辈子虽然拥有过几个男奴,但是并没有养到现在的女儿,那位有着与野心不太匹配智商的少女就是她唯一的继承人——这让越来越多的幸存者别无选择倒向了她,而老酋长毫无起色的身体加速了这个进程。
当那位想当头人想疯了的少女发现挡在自己面前的阻碍,只剩下高个战士、法师还有仍然在厚颜残喘的老酋长本人时,她犹豫再三终于动手了。
谁能保证那个危险的萨满不会第二天就让她的祖拉重新站起来,再次变得强壮可靠,可以带领部族战斗呢?
她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杀!杀掉这些把部族困在此地的累赘!!
新酋长的命令被很好的执行了,不能设置警戒法阵的法师没被人在睡梦中割掉头颅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他仍然不习惯丛林里日落而息的时间表,太阳余晖彻底消失掉之后依然在默默摆弄他的药粉。
把硬邦邦、可能还湿漉漉的各种材料研磨成不同细腻程度的粉末,是个需要耐性的细致活儿。尤其是那些刚弄到手没多久的磷石,用一条青白色十分骇人的火柱吓退了杀手的缇瑟奈尔,其实挺为了自己得来不易的收藏而惋惜的。
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让他都来不及在那些磷火里掺杂真正能伤人的毒素——看来亚马逊女战士虽然没落了,但是至少组织作战的能力还不是他一个没上过战场,对各种战术暗号毫无警惕心的学院派法师能够鄙夷的。
摆脱了一个并且吓住了大多数的缇瑟奈尔知道自己并没有太多时间,他借着老酋长茅草棚燃起的火光冲向丛林,口中大声呼唤着瓦塔这个音节,他不能直接呼救,这样那些敏锐的战士马上就会注意到他的恐惧与无力。
这次提前的突袭打乱的不止法师的计划,还有他脑子里其他一些东西,现在缇瑟奈尔很后悔也很焦虑,他怎么没早在知道瓦塔讨厌这个称呼的时候就给他起个新名字?但愿那只体格成熟健壮但性格还很不成熟的小野兽别现在跟他闹别扭——
停止!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终于发现自己慌乱过度的法师深呼吸了一下,喝止住自己过热的大脑。他明白自己现在所能做的,只有一边期待那个金色的身影,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将保命的毒药粉攥到手里,计算好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它们足不足够他熬过追杀和夜晚雨林的各种危机。
万幸的是,还不等缇瑟奈尔真正慌不择路地钻进那些繁茂的板根和藤条中,救世主就降临了。
在亚马逊女战士们点燃的火把映照下,瓦塔金色的长发和古铜色的皮肤都熠熠生辉。这个强悍的年轻猛兽挡在法师身前,摆出迎战的姿态傲慢的巡视着那些厌恶他,却又畏惧他乃至依附于他的可怜生物。
很快新上位的女头人就退让了,她挥挥手示意拥簇者们后退,看起来至少还有足够的理智明白和对方起冲突,除了损失更多宝贵的族人外毫无意义。
用眼神逼退了敌人的瓦塔轻喷了下鼻息,对这些对手的退缩非常轻蔑不满。其实自从缇尔出现后他早就理所当然的将这些‘异族’剔除了合作名单,没把这些长期带给他刺痛感觉的动物撕碎,只是缺乏一个理由。
年轻人心底的兽性又一次露出了它嗜血的本性,他磨着牙考虑起缇尔会不会接受用这些人做明天的早饭……?
不过最后法师轻轻搭在他背上的手让他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敌人虽然并不强,但是数量有点多,让那么脆弱,几乎一碰就会晕倒的缇尔(法师:……)参与危险的战斗可不是他的本意。
“你,好?”收敛起杀意的青年转过神来,僵硬但温柔的询问自己的伙伴。
瓦塔这几天已经在缇瑟奈尔的教导下,学着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他的头脑并不是完全像野兽那样混沌一片,而一直有着非常清晰,至少在法师看来并不比安坦那些肌肉发达的战士甚至骑士差的思路,只不过瓦塔并没有掌握过一种技巧将它们疏导出来。
“我没事。”
法师摇摇头,也尽量用简单不容易一起误解的词汇回答他:“走吧,离开这里。”
他抬起双手,示意瓦塔抱起自己——现在他可不用再忍受被敲晕后扛在肩上的待遇了,事实上之前几次示意瓦塔带着他去远一些的地方找药材时,被那双健壮的手臂牢牢抱紧的感觉,经常让法师不由自主的脸上发烧。
当然,这种不纯洁的想法在寡欲的法师脑海里并没有生存多久,很快就转化为享受自己守护者温柔可靠的安心感。
要知道在安坦的时候,不管历任国王给他加派多少士兵和守护骑士都不会有这种感觉,因为那些人中,根本没有一个是真心想要保护他的。
“好。”瓦塔很干脆的点头。
就这样头也不回的把相处了十几年,有着极深渊源的部落和那位争斗一生,却被侄女烧死在草棚里的老酋长一起彻底丢到了脑后。
这并不能怪他凉薄,只能说老天虽然给了那么长的时间,却残忍的没有给予哪怕一点机会,让他们彼此产生哪怕一点温情吧。这点倒让法师很满意,虽然不是看扁了自己的魅力(好吧过惯了过街老鼠日子的他对此的确没多少自信),但能够占据一个最初最完整的灵魂的想法,实在让他整个人都快乐得忍不住颤抖。
缇瑟奈尔承认自己有点自私甚至可以说是卑鄙,因为他可没剩下一个同样美好的灵魂与瓦塔交换,但是如此美好的想象又有什么人能够拒绝呢?
反正没背过圣殿骑士高洁节律的法师,是压根做不出那种蠢事的。
紧紧靠在自己的战士(……看着标签加得多快)怀里,被□□和精神上的双重满足感搞得乐陶陶晕乎乎的法师,要等他们跑出很远,完全看不到部落内乱燃起的火光时,才突然色变的哀嚎——
“啊不~~~~~!我的法器!!”
是的,被恋爱冲昏了头的可怜法师,一不留神就把他惦记了许久,策划了不下十种谋取手段的附魔宝贝们,忘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那些可怜的陪葬品……恐怕早已被大火打回原形了。
那一晚的丛林,就算美洲虎压抑威严的轻咳或者吼猴撕心裂肺的呐喊,都没有法师充满怨艾的悲叹,来得让人胆颤心惊……
****************
经历了昨天晚上一时的失态,在瓦塔的山洞里靠着温暖结实的人肉靠垫美梦一宿的法师已经清醒多了。
经过一系列比划和描述,他终于在口水耗尽之前让金发伙伴明白了自己的执着。和对方相处的时候缇瑟奈尔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为渴望某种东西羞愧,尽管世人总是在贪婪的同时极力掩盖,并且理直气壮的嘲笑他人的掩饰不力,但如果被丛林法则培养大的瓦塔也会滋生那种虚伪的情绪,那也不值得法师如此看重。
甚至金发青年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回一趟原地看看能不能帮法师把东西抢到手,而他那位就算搞不清情况也要跟着起哄的鸟兄弟,也没事找事的大力鼓动着翅膀吆喝助威。
“算了,没必要。”
还好缇瑟奈尔没被这种殷勤乐晕了头,及时的拉住这个闪电行动派的手握呢,微笑着摇头。
“缇尔?”一头嚣张金发已经被法师理得服服帖帖的青年不解的歪头,那些出于某种恶趣味而模仿当地风格梳起的金色细碎发辫跟着一抖,展现出一种和瓦塔深邃五官不搭调的可爱,惹得在场唯一的欣赏者几乎破功。
“没意义,肯定都坏啦,”缇瑟奈尔暗绿色的眼睛中并不是没有惋惜之情,但还到达不了痛彻心扉的程度:“烧坏了。”
他非常肯定的又强调了一遍。
现在法师已经十分确信,他果然并没有那么虔诚的热爱魔法并愿意为之奉献,所以他才可以这么冷静,甚至堪称快乐生活在这个新世界里。
魔法是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
曾经的复仇者,如今的被放逐者微笑的告诫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在未来因为某些骤变中可以遗忘的要素而错过真正珍贵的风景。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要放弃这个最熟悉,也最能帮他安身立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