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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魔君娶亲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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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店小二提着壶在旁边守着添茶倒水,时不时玩尽兴的人赏钱。
原本桌上的人附庸风雅,还能吟诗作对,吟的是现成的唐诗三百首,对的驴唇不对马嘴。传了几回合,鼓声越敲越没劲,回回卡壳,生编硬造也扯不了,附庸风雅变成大眼瞪小眼干瞪眼。
店小二道:“城里有一种新玩法,客官们不妨一试。”
所谓的新玩法,无非是猜拳传酒,鼓停到哪里,需要回答一个问题。
都是俗人,桌上的人不管身份如何,不想附庸镜花水月的诗词,卖弄文采,不可置否。
鼓声再起,一扫方才的阴沉,只见酒快速在众人面前过,鼓声越来越密,忽然慢了节拍,当众人以为它要停下时,又加快了节奏。
咚一下,骤停。
酒杯在九由手中端稳,不急出手,他就着酒杯一饮而尽。
“问。”
“痛快。”女子眉眼自始至终就没从九由身边挪开,“公子何方人?”
九由:“祝融渊。”
座上的人一派平静,细看好像是一副复制黏贴的表情。
女子的脸扯了扯,对祝融渊颇为好奇:“我从未听说过这地方。”
旁边的男人闻言有些僵,附和:“我们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祝融渊闻所未闻。”
九由:“祝融渊下有一地,名相思坡,过了相思坡有座照见城,世人喊那里魔域。”
女子和男人缓慢地转动眼珠,对他的回答疑虑层生,显而易见松了口气,因照见城不陌生多了几分亲近。
鼓点密密麻麻,再次转到九由近前,只见端着酒杯的人眼巴巴盯着九由的手,九由好整以暇等了片刻,击鼓的人比玩游戏的更着急,鼓声吵着耳朵,九由余光瞥了眼楼上,接了杯。
鼓声停。
屏气凝神,九由抬眼,打破不寻常的平静:“问。”
女子拍手道:“公子为何事离开照见城。”
九由:“娶亲。”
客栈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男子瞪大的眼睛跟着变小了。
女子又道:“哪家姑娘有这好福气,我可替公子打探一番。”
楼上的人眼看这一桌豺狼绕着九由一人劝酒,喊道:“你们这不是欺负人?问一个问题,怎么只追着我们九叔不放。”
女子眼角挑到夙辽,道:“小兄弟在上面看了好半天,不如一道下来玩。”
夙辽眨眼工夫,女子已经到他身边,他看了眼屋内的情形,无奈到下面坐到九由一侧。
岂知九由根本不领他的情,是太不客气了,每当鼓声传递到夙辽手里,他的酒杯就停了,九由有意满足他,看他如何替自己解围。
击鼓的人见对方铁了心不肯接,再怎么催也无济于事,玩不下去,只得停下,酒杯砸在夙辽手里。
夙辽不知道九由抽的哪门子邪筋,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其利断金,非要弄得两败俱伤,在外人面前“自相残杀”。
女子和男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问。
九由:“你有父母兄弟。”
夙辽好奇,这也算问题,道:“有。”
九由:“他们有人还在。”
夙辽琢磨出他问的古怪,九由不是在问他,是在肯定他的答案。
“还在。”
“早知道不让公子问了,你们一家人知根知底,还问什么问,好像比我们这些萍水相逢的人多不熟。”
女子笑吟吟,接着店小二手里的酒壶,晃了晃,道:“酒没了,我打一壶。”
等店小二端着壶回来,不见那女子的人影,店小二回说酒喝的醉了,先回了客房。
“来来来!九由兄弟,咱们有缘,再喝一杯。”男人踩着凳子,酒杯递到九由面前。
九由接了酒杯,饮了酒,指腹在酒壶上弹敲,另倒一杯,回敬:“敢喝吗?”
男人面上一顿,眼珠和鼻子跟着慢慢扭曲,仿佛原来不是一张脸,生生凑到一张表皮,窗外的风吹动店里的烛火,桌边的人脸隐在暗地,皆是如出一辙的“眉来眼去”。店小二只顾垂首倒茶,浑然不觉,很快男人又变了副无可挑剔的人笑脸,拍桌喊道:“有何不敢?我怕你下毒不成。”
“谈不上下毒。”九由撑着额,手指上挑,示意他看楼上客房:“只等你的同伴动手,让你的魔骨也磨一磨。”
*
九由的紫瞳盯得男人一阵发慌,心知此非善类,眼睛不由看客房,还想狡辩一二。
毕竟修仙灵物不可多得,助魔的灵器更是可遇不可求。
跟随他们一行多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岂能错失良机,被人捷足先登。
当他掂量得失,楼上一团火烧的黑雾映在门上。
男人登时起身就要冲上楼,九由原地不动,让这一桌魔息虚形的鬼怪无地遁形。
适时楼上传出几声清脆的笑,那笑声对普通人是魔音绕耳,对魔族就是蚁食骨之痛,笑声里好像还藏着别的杂音。
男人腿脚一软,禁不住缩骨抓挠,一时不知道哪里痛。
这是——召魔铃。
召魔铃的来历在魔族众说纷纭,最广为肯定的是召魔铃源自世间痴男怨女。
魔闻之紊乱,人误入痴网。
有关召魔铃的传闻更是数不胜数,尤其有名的是一位王族因惹怒了人间游历的魔君,被召魔铃干扰,喜欢错了人,引发了一场国仇家恨。
男人看着九由,照见城乃魔域,不是妖魔横行之地,只因有人压着那些作乱的魔族。
不等他喊出对方名字,一股威慑顶着他的脑门。
男人抬眼对着上方的注视,瞳眸含着血色:“公子,我们是同道!”
他猛地噤声,视线扫过客栈里的人,道:“是我们魔族见到圣物,鬼迷了心窍。”
这魔很是会投机取巧,见打不过立刻改了主意。
他高声喊楼上的人:“别挣扎了,跟我们喝酒的公子是照见城的贵客,你别伤着人家的心尖。”
定在原地的夙辽被突如其来的打斗惊了:“你乱讲什么!兄长和九叔……和他……纯属兄弟。”
男人看着他,暗道,你家兄长和九叔眉来眼去?别此地无银了!他敢想不敢言,跪得更规矩。
浑厚的声音自楼上回答,也是不敢置信:“什么鬼迷心窍!我感觉魔君在召唤我侍寝。”
男人捂脸,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窍,岂会选这么口无遮拦的队友离开照见城,在城里醉生梦死不好吗?
九由尽在掌握的手指倏地顿住,骤然盯着客房,瞬息来到房内。只见黑乎乎的魔睁着金灿灿的眼,空无一物。
夙追实在太惹眼,之所以没人敢接近他们,九由可谓是被人忌惮的原因之一。
一柱香前,魔用击鼓传花的游戏将他们支开,借机靠近夙追。岂知他进了房间,不容他再近半步,房梁上悬着两只流苏耳坠,被施了什么法术,立时变作床帘将人圈在里面。
怪不得外面吵得天翻地覆,房间的人置若罔闻。
透过垂帘幔帐,那人支着身体昏沉入睡,这法术也有些门道,流苏分明是仙物织造,带着灵力,可加注在上的魔咒又是召魔铃。
此物只在魔域,传闻魔君用它传令照见城的妖魔。
很少有妖魔真正见识,魔域至今安分守己,很多年不曾出现召魔铃。
倒是有些心大的魔猜测魔君修为有变,想要趁机独大。
“何人动过?”
被召魔铃的灵力缠绕不动的魔歪着脑袋盯着九由,反应迟钝,像是看到什么痴迷的景象。
九由隔空在他的脑壳上抽了一掌,魔捂着脸清醒,支吾道:“头头头……痛,两股声音在我的脑子里拉锯。”
召魔铃本是用仙门灵物所造,在九由的手里加了咒印,普通魔物进不了。可这些灵物有一种天性,便是遇到仙门之物生出好感亲近。
九由从细微的铃声察觉到另一种声音,混在里面,凭着兽类的敏锐和魔的本能,方能感知到区别。
夙辽冲上前,看夙追在这么大的动静下竟然毫无反应,手指一探,心放下了。
殊不知,此时夙追已到了客栈外,仙风道骨的青年摇着剑穗上的铃,看到果然来了人,惊道:“想不到穷乡之地,真有灵物出没。”
他细细打量夙追:“还是成了人形的灵物,岂不早开了灵智。”
“带他回仙界,助我等精进。”年岁大的仙人道。
“他真的能让神仙修为大增,突破境界?”青年有些迟疑:“仙界之人修行专修心法,若是靠着外物,岂不和下界妖魔鬼修无异。”
“待你我打开神界,飞升上神,便在诸仙之上,规矩由上界制定,谁敢质疑贬下界便是。为了仙界,只用这一灵物,是他的造化。”
青年还欲再说什么,悄然凝聚的黑雾里发出一声嗤笑:“你们可曾问过他想不想?”
“区区灵物,有什么可想。”仙人先一步抓住夙追的手,怎么拽也拽不动,突然看着夙追面无表情的脸。
随之夙追的肩上,一团黑雾猛地拍了一下,道:“过来,掀盖头。”
又道:“舔我一下。”
青年仙人手里的铃闻声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