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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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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皇帝李珉,后世对他褒贬不一,有人抨击他当政前期尊崇道,道观在他掌权期间大肆修建,风光无两,后期又弃道,对道人厌恶至极,以至前期修建的道观荒废大半,等到后世,已所剩无几。也有人认同其大行改革,削减当时权贵的实权,令当朝的经济快速发展,稳固了政权,当朝期间无外忧内患。
乘鸾道人幼时和李珉相伴,李珉继位后,他自荐当皇帝的一柄刀,借着道,大行改革,动了不少人的利益,民间广传妖道祸国。
既然是刀,刀柄自然握在掌权人手里。乘鸾道人道:“老爷来道观,可是有忧心之事需本道解?”
李珉道:“家中烦闷,到观里清静。”他看了看,跟在乘鸾身后的是一个小道士,问:“近来不见你将应知带在身边,他做了什么让道长不快?”
乘鸾心说,还能为何,孩子大了,面上不动声色道:“应知十岁到道观,我从小看到大,若有朝一日,他要为老爷效劳,将他整日拘在道观,谈何大用。”
李珉不知想到什么,蹙眉,不知何时走到了后院,只见门口一老嬷嬷和小厮拉扯低语。
小厮问:“少爷喝药了吗?”
老嬷嬷压低声道:“你告诉夫人,这月的药都喝了。”
小厮道:“周嬷嬷放心,夫人找人照药方配的补药,剂量用的小心翼翼,少爷服用这么多年,不曾有事。”
将药交到人手上,小厮又从后门离开道观。待周嬷嬷转身看到乘鸾道长,身边还有两人,吓得药包撒了一地。
卢管家问:“朝云观乃清修之地,你们鬼鬼祟祟为何?”
李珉沉声:“可是应府的人?”
周嬷嬷瞧了眼冷漠旁观的乘鸾道长,慌道:“是应府的药,应少爷自幼体弱,还是道长为我家少爷开的药方,夫人每月差人送到道观。”
李珉转身离开,只见周嬷嬷试图将药包藏起,又道:“家中长子也时常生病,不知道长开的什么药方?”
乘鸾知晓其意,伸手,见周嬷嬷怔住,假意糊涂,这道长也不讲虚礼,抬眼朝周嬷嬷一笑,喊她背后的人道:“怎么又回来了,夫人还有交代?”
周嬷嬷闻言手一松,以为是应府的下人还有吩咐,便被道长抽走了药包。在李珉面前打开,乘鸾一面用手指拨开药材,一面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当年秦夫人有心,我便开了一滋补的药方,用了几十味温和的药材,关键是……”
他脸色晦暗,忽然笑道:“关键是药方的每一味药都相辅相成,调养几年,延年益寿不成问题。可偏偏有人在我的药方上多加了一味,效果大相径庭。”
周嬷嬷两腿发软,道:“道长,夫人一直用的是您的药方。”
乘鸾冷声:“你的意思是,应府的秦夫人在药方上加了药。”
周嬷嬷急道:“夫人对公子视如己出,断不会做出这等事。”
良久没作声的李珉问:“服用多久了?”
“夫人来观中求药时,嫁入应府,细算也有十六年之久。”乘鸾看着李珉,如实答道。
周嬷嬷想撇清关系:“想是下人到药方抓药,药铺的伙计配错了药方。”
乘鸾笑道:“我若不是聋子,方才送药的下人分明提到,府上夫人专门让人配制,不会出问题。这配药的人是不想要脑袋了,朝云观的药也敢弄错。”
卢管家觑了眼李珉的神色道:“大胆刁奴,谋害朝云观的道长,等同谋害朝廷命官,事情败露还敢信口雌黄。”
周嬷嬷一个劲道:“老奴只是应府的奶娘,只管煎药,其他一概不知。”
李抿沉声笑道:“江陵城的药铺没多少家,先不用惊动应府,将送药的人拿了,问清楚,不会委屈忠臣,也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山道上,应知打量越狐级的神情:“自下山,你没有好脸色,莫不是喝了我的药?我岂不要变成鳏夫了。”
越狐级脚步一顿,忽然又想到他现在是兽形,看不出脸色,应知又在打趣他。再迈腿不由同手同脚,快到道观门口,越狐级眼前突然被信纸糊了一脸,眸子眨了眨,闻着上面的脂粉气,正是前夜的书信。
信原是冷夫人邀应知到胭脂铺,明说是做法求财,又称有要事相求。
朝云观受着皇恩,在皇城跟前,是天下第一观,朝中的官员对他们恨之入骨,讳莫如深。百姓常到观中祈福求解,香火鼎盛,应知年纪小时跟乘鸾到江陵城帮人设坛做法,混些糖果子。
那时应知在回道观途中问乘鸾:“晁家受了什么妖作祟,家宅不宁?”
乘鸾愣了愣,问:“你见到妖了!”
应知不解,他分明听到乘鸾对晁老爷描述妖多么凶狠,吓的晁老爷脸色变了几变,没昏过去也用尽了半辈子的胆量,最后还朝应知眨了眨眼,问:“你怕吗?”
应知没回答,挪到了乘鸾的道袍后面。
他眼睛一亮,咽下糖果子,将剩下的奉到乘鸾面前,道:“师父,你好能编啊。”
乘鸾一本正经:“晁府有妖,在他们眼里,你看不到,我也看不到。”
从那时起,应知便想,朝云观危言耸听的传闻也不假。朝云观行事不分贫富贵贱,不收财物,财大气粗者到观里多捐点香火钱,他跟着乘鸾下山赚些糖果子,主人家没有,乘鸾便会在江陵城买新奇的糖果子,应知不会空手而归,时常跟在乘鸾身后。
越狐级趴在应知肩上,瞳眸和乘鸾对视,上一世应知和这位师父不亲厚,乘鸾常年游走在外为皇帝办差,每过一段时间,多的是弹劾他的奏章,承担不少骂名。朝云观时不时收到道长遭遇刺杀的消息,乘鸾可能根本不记得有应知这徒弟,应知看到他的机会不多,乘鸾表面两语,不再过问。这一世乘鸾眉眼含笑,仍显疏离,待应知多了关怀。
等到应知能自己下山,他便带着越狐级,买的糖果子变了,变成他买糖果子送到乘鸾面前。
越狐级明白这要事是何事了,周易趁冷蕴之被支开的片刻工夫,快步到应知身边,问:“他现在是哪一个?”
应知:“原版。”
不只小薛苦恼,周易也很头疼,她顶的是冷夫人的壳,原本想着小薛扮演冷蕴之这个儿子,他们遇事也能有商有量。岂知小薛信号不稳定,时常让冷蕴之上线,最初周易完全没想过,面对冷蕴之的问题,一边笑小薛紧张到忘记自己是现代人的事实一边正经回答,没几天便交了底,哪能想到自己在冷府“知己知彼”,她已经暴露了身份。
当时冷蕴之看着她,道:“你有想问的也可以问我。”
周易朝椅子上一歪,不顾形象地吃着瓜子,珠钗摇晃道:“你先每天默念,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现代好青年。”
她想了想:“我们也不算穿越,遇上灵异事件。”
冷蕴之笑道:“你不问,怎么知道我对冷府一无所知。”
周易没当回事,陪小薛聊聊天,缓解他的精神焦虑。
然后她越问越觉得身边的人陌生,小薛用语习惯还是现代文体,可眼前的人开口一个“周姑娘”,转眼又道“母亲如何”,对冷府的事情知无不言,像是住了两辈子。周易最初被他喊“周姑娘”笑的多大声,牙疼的更带劲。
周易:“小薛?”
冷蕴之不急不徐:“小薛,周姑娘找你。”
只见冷蕴之立时从玉树临风变成了老表,小薛道:“周姐,你饶了我,我真不是有意骗你,他不让我开口。”
周易感觉上头,良久低声道:“我们来的时候他才三岁,怎么知道那么多,他是不是在骗我们?”
眼看着亲手养大的孩子不知不觉变成另一个人,她毫无察觉,艺术来源生活,惊悚加倍。
小薛道:“周姐,严也比我们知道的更多,它还不是人。”
周易狐疑地看着小薛,只见小薛又拜了拜。之后周易时常担心冷夫人占据主动,一边时刻和冷蕴之相互试探。
应知:“你们在冷府过的跌宕起伏。”
周易:“冷大人冷的早,不然我还得跟他们父子斗智斗勇。”
冷府的下人见冷夫人在祠堂虔诚跪拜,殊不知她在祷告“亡夫”,让冷家和气生财。
“母亲。”
背后是冷蕴之的声音,应知看着周易的表情牙疼的皱成一团,暗道“又来了又来了”,她能对着小薛毫无负担地喊“儿子”,面对冷蕴之,她喊不了,挡着脸跑开了。
越狐级道:“周姑娘过的不容易。”他看着应知,冷蕴之在学堂时骗过应知,这件事他们都记得,也只有十远巷那次,好像冷蕴之是设定好的恶意程序,完成了任务,自动修复,冷蕴之将应知母亲的物件归还。应知身边的人大多如此,和他既无深仇大恨,看他好欺骗,骗骗他的信任,有些天生的恶人,越狐级替应知讨了回来。自从应知到了朝云观,两人不见有交集,少时他们的感情也不多,越狐级站在山道上,凝视江陵城的门户,上一世的应知和冷蕴之应该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他猛然想到了小薛,薛徵澜。
应知忽然停下脚步,打量越狐级,他问:“你觉得我过的容易吗?”
不等越狐级反应,他开门而入,只见那兽快速地爬到应知的肩上,舔舐他的脸颊,道观边的树上开着嫣红的小花,落到应知笑弯的眉眼,映入观内的人眼中。
“应公子,你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