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 23 章 ...
-
“自由活动时间结束,九名乘客回到公交车,请闭眼。”
广播声一落,座位上的八名乘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男孩站起身:“这里是我的空间,你们别想逃跑。”
想到白天的遭遇,男孩气不打一处来,走近严也的位置,仍然心有余悸,试探地戳他的脑门,喊:“你别想再骗我!”
严也的头轻轻地一歪,像是睡的很沉。男孩满意地冲着他的肩膀使劲一推,只见严也仿佛假人歪倒在座位上,左手无力地搭在外面,中指的指甲贴着一枚贴纸。男孩看着那指甲,越看越生气,攥着他的手使劲地抠,如果严也真是假人,手臂可能已经脱臼了,指甲上的贴纸完全看不清图案,只剩糊糊的一团胶,男孩看着手指甲上的黑色污迹,笑了笑,蹦蹦跳跳地到莫提壶身边,掐了后者的耳朵一下。
男孩又依次观察其他人的动静,等到应知面前,几近贴着他的脸,眼睫动了动,感受到轻细的呼吸,适才盯着他端的蛋糕,抬起手,犹豫着。
“想吃吗?”
男孩抬眼,猛地对上应知俯视的目光,他后退的时候,被周易的腿一拌,好像那不是人的腿,是一根长满了刺的荆棘。
“你不遵守规则,要受到惩罚!”他暴跳如雷,冲到驾驶室,原本驾驶室的安全玻璃挡在中间,被他用力敲碎,他抓着司机的手,胡乱拨转方向盘,可方向盘纹丝不动,握方向盘的手比生锈的铁钳还牢固,男孩吼道:“你放手。”
司机充耳不闻,目光定在前面的黑暗里。男孩拉扯司机的脖子,肩膀,然后是手臂,这些动作像是根植在男孩的脑海,喊着他不断重复,只要这么做,公交车便会失控,突然一顿,因为他看到司机的右手中指指甲也贴着一枚和方才相同的贴纸,他转身看了眼严也的位置,发现应也仍旧歪躺在座位上,眉眼紧闭,那枚贴纸早已被他破坏,无法对证,他松了口气,眸子精明地转了转,扫过座位上的人。
应知端起蛋糕,在上面竖起一根蜡烛,对他道:“生日快乐!”
男孩怒不可遏,更加凶狠地抠司机手指上的贴纸,那人忽然握住他的手腕,转过脸,居高临下地看他:“不遵守规则,你也要接受惩罚。”
适时从严也的手臂飞出一张符纸,将男孩的手腕捆住,吊到了车顶。
“怎么是你,司机呢?”男孩瞥了眼座位上的严也,这时座位上不见了人影,只有一张符纸贴在靠背上。
严也道:“我送你离开暗无天日的永无之夜,迎接光明。”
男孩瞳眸睁大,发觉严也的意图,尖声嘶吼:“不!我不走!你不能送我离开这里!”
黑夜里的公交车站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每经过一次门口,来到和离开便会改变方向。适时门口两侧出现了贴着符咒的指示牌,一面是永无之夜,另一面是明日初升,严也朝着另一面转动方向盘。
“小薛”慢慢地变成纤瘦的男人,近前安抚道:“小朋友,不要这么大的火气,不可爱!”
茶香香的脸瞬间拉长,物理层面的伸长,只见男孩的牙齿宛若钢牙,咬着茶香香的手指。
这时候“周易”冷脸起身,怒道:“不让你知道违背规则的下场,你还不肯走!比谁的叫声大,我陪你玩。”
只见“周易”的面皮一撑,瞬时宛若钢针银雨密密麻麻地砸在车窗车座上。
公交车自顾行驶。应知抬眼,看到严也不知何时冲到他身边,两人躲的及时,没有被仙人掌怪的刺殃及。
茶香香的绿茶香酚上都是仙人掌刺:“你发飙前先说一声行吗?早知道带含羞草怪了。”
仙人掌怪嗫嚅:“含羞草心软,只长了肌肉,没脑子。看到他这副表情这时候只会藏在座位下抹眼泪,吓不住小孩。”
“小孩都知道,遵守公共交通规则,他们为什么做不到。没有一个人无辜,他们的错误让所有人不得安宁,为他们的无理取闹买单!我不走!”男孩声嘶力竭。
应知:“九岁快乐。”
蛋糕上飘起九盏亮光,照着男孩的黑色眼瞳,逐渐收缩,眼白分明。
“我没有九岁了。”他忽然哭道。
“你在这里,找不到妈妈。”严也捡起座位上的提包,拍掉上面的尘土。
应知:“到下一个世界,还有99岁生日快乐。”
符咒解开他手上的捆绑,男孩的脚落在地面,公交车将要开到黑白的交界。
“我们不能替你原谅,他们的错误不应该你为他们承担。”
“妈妈在,妈妈带你回家。”
男孩最后一次从妈妈的声音里醒来,发现孤零零站在街上,他记得放学妈妈接他回家,先要到蛋糕店取生日蛋糕,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出现,妈妈从不迟到。这时候公交车停下了,他便上了车。
他想到那家蛋糕店,可想不起来那家蛋糕店的名字,他坐着公交车一直找,也没有人问他。当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时候,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在车厢里扩大了百倍,让他头疼,脑海里显现了一些画面,他怨恨地看着对方。
每次他差一点想到,又会被争吵打断,好像故意不想让他下车。
再不下车,他的生日就要过完了,他还没有许下生日祝福。
男孩焦躁不安,先让车上的人下车,他才能安安静静地想。
还有时间。
“许一个美好的愿望,长命百岁,家人团聚。”
应知看着时间显示屏在男孩吹灭蜡烛,闭眼的时刻,从静止跳动了一下。
*
等应知再次清醒,他已然躺在卧室床上,手触到一团柔软。只见狸花猫趴在他的被子边,适时伸出爪子,掖了掖被角。应知捏住它的爪心,对方一下惊醒。
“你主人呢?”应知两手抱着它,躺在枕头上看了看,凑到眼前:“辛苦你了。”
狸花猫侧过脸,瞬间发烫,它捂着嘴,从应知手中挣脱,逃出了卧房。
从它逃跑的背影,应知仿佛看到了惶恐疑惑以及骂骂咧咧。
猫都这么含蓄了?不等应知反思自己的行为对一只猫的天性造成多大的伤害,手机嗡嗡振动。
发消息的是周易,像是在试验之前的真实性。
等得到应知的答复,周易电话打了过来:“你醒了,严也他是不是醒了?让他也有空回复我,集齐三个好友验证,我们是生死之交。”
她又道:“严也怎么一直不回复?现在还不起吗?”
应知见她眼睛一直看着屏幕外面,既没有和人聊天,也不在看什么,漫无目的地乱转,仿佛生怕看到他这边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
“我才起,还没出门到旁边敲门,没看到他。”应知道。
周易愣了愣:“你们分居了?”她一顿,手挡住屏幕解释:“你们合租啊。”
周易这人性情果断,经过这一次惊心动魄的求生危机,她及时行乐,邀几人到景区旅游放松。
应知抬眼看到严也走过门口,他转达了周易的“请求”,严也红着脖颈,手捂着嘴,淡淡应了声,又快步回到卧室。
不多时,在客厅的书架前抠书页,最后挪到阳台,对着盆栽植物,面上的表情比变脸还精彩。
应知有些好笑,越狸对那些植物不感兴趣,严也倒很上心。
适时严也漫不经心地为盆栽浇着水,这些植物平时非常期待应知到阳台发呆,有时候还会用点小手段吸引应知的注意力 ,它们能身心俱松地享受灵气的浇灌。草木怪丝毫没有久旱逢甘霖的喜悦,垂着视线看水沿着木架子在地面积了一滩。
含羞草怪撑着腮在大雨里可怜无助,觑着严也的神色。
剑兰怪掩耳盗铃,自言自语:“非礼勿视,我们没看到。”
植物也有窥探欲,尤其是藤蔓植物,在应知住在公寓的时候,时常借着灯光,将粉粒和触须延伸到应知的身边,感受他的心情,观察他的工作进展,知己知彼。虽然普通人看不到精怪,它们也尽量隐藏,帮助自然还是有的,比如在应知为工作烦躁的时候,拍苍蝇和蚊子。
当严也说这里像家,应知不置可否,他也常常产生这么微妙的感应。不过草木怪无心当严也在夸它们的功劳,自从严也搬进公寓,它们不敢再肆无忌惮。
仙人掌怪忍了忍,又忍了忍,忍无可忍:“他不就是亲了你一口,被人亲一口,和被蝴蝶咬一口有什么大不了,有何不可!”
霎时间大雨倾盆,仙人掌怪吼完,看着严也眸光冷淡泛着亮,身上的刺猛地酸软,被含羞草怪接住,他注视着含羞草怪含情脉脉欲言又止的眼神,感觉要塌墙。
含羞草怪低声道:“他亲的也不一定是你,人对毛茸茸的兽类有些好奇心,不足为怪。”
严也想了想,会心笑道:“如果是蝴蝶,不是不可。”
蝴蝶很恶,哪有人亲别人的宠物,果然很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