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又在转了》再暖

20、第 20 章

　　“不遵守规则会受到惩罚，你们怎么知道下车的人到站安全无恙。”
　　女孩咽了咽口水：“所以才又惊又怕，你上车前没有看到这辆公交车失踪新闻？”
　　应知：“没注意。”
　　女孩眼皮一掀，像是心中的疑问有了答案，答案让她悬着的心落地，毫无期待，无奈道：“如果有人发现，车上这么多人集体失踪，也是影响不小的社会新闻。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代表没人知道。”
　　她扫过车上的人，最后盯着前面的时间显示器，红色的数字倏地变了，时间又过去了一分。
　　应知：“车上的人数没有变过？”
　　照他们先前的解释，有人下车，有人补上空缺的座位。
　　小薛道：“车上总共九人。”他指了指广播，“每天睡前故事，先报下一站地址和人数。”
　　“睡前故事交代公交车的运行背景：本趟公交车开往永无之夜，总共有九名乘客。然后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如果这一天无事发生，第二天的人员不会发生改变。”女孩想了想，道：“不过它不可能无事发生，肯定无事找事。”
　　公交车在开，每天的人都在变动，事情不断发生，每一站停车，有人经历上下车，只是他们在这个密闭空间没有和对方的时空产生交集，这些人会在之后的某一时间出现在车上，代替下车的人。
　　“永无之夜停车吗？”应知看着广播口突然一顿，问：“现在车上只有八人，另一个人你们见过？”
　　“可能永无之夜指‘天黑了请闭眼’的睡眠时间，广播提示里的第九个人是下车了还是……”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周围，低声道：“谁知道，挺瘆人，越想越感觉有其他的什么也在车上。”
　　女孩注意车上的人，是之前的男人一直在大声拉拢别人投资他的“项目”，周易看了眼其他乘客的反应。从她上车到现在，小薛代替了对方，她是普通乘客，应知的出现，她也出了一份力，公交车没有将她撵下车，她想到：“在车上的人不找事，不会触犯公交车规定。”
　　白天时间，车上静默无声，他们有了经验，事情发生在睡着之后，不敢轻易入眠，趁着无事补觉，让自己能支撑到下一个黑夜结束。
　　应知适时观察车上的人，只见前面的小男孩十岁左右，黑眼睛炯炯有神，和应知对上视线，腼腆地咧了咧嘴，垂首盯着膝盖上的女士提包，提包有些破旧，像是掉在泥水里又被捡回来，男孩扁着嘴，很不满意地擦掉上面的污渍，越擦越脏，渐渐地没了耐心，指甲抠的提包外皮斑驳，更旧了，应该从上车后没停过抠它。
　　方才和他们聊天的女孩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寻找信号，不断地打开社交软件，上面的新闻仍然停在上车前的时间，女孩担心手机没电，只能按熄屏幕，看着车顶发呆。
　　对面的三个人闭着眼睛，每过一段时间，突然喊对方，不让自己真的睡着一无所知。
　　“应哥，你聊聊天。”小薛道。
　　看他的状态，最近没有好好合过眼，应知想了想：“你的剧本上，有没有薛徵澜和谛照的关系？薛徵澜进春神庙后发生了什么，让他消失无踪，没人记得他的存在。”
　　小薛沉默半晌：“我的剧本只有表演的内容，悬念部分是空白的两页。”
　　小薛又道：“我最初拿到剧本发现中间两页空白，以为编剧整理文档错误。编剧也吃了一惊，他不记得那部分内容，要看看存档。之后没在片场见到编剧，拍摄时候也没人提，我觉得可能是编剧走神多敲了回车。”
　　回车敲两页，整张脸贴在键盘上了？他不置可否。
　　应知：“你也抽空眯一会儿，我才到，有精力看着。”
　　小薛迟疑片刻：“谢谢哥，你喊我。”
　　嘴上这么客气，应知和他在片场才待了几天，谈不上信任，小薛自然不敢轻信。公交车出现的人是不是现实的人，也不可知。
　　最紧张的应该是司机，紧握方向盘的手筋脉凸起，正襟危坐。
　　应知从车内的人转到车外的车辆，建筑站牌皆是正常的景象，等车的人好像看到了这辆公交车，车靠站打开车门，既无人下车也无人上车。
　　车门在停下的几分钟一直开开合合，活像一张大口，令车上的人精神趋近崩溃，眼睁睁看着出口伺机行动。
　　天色渐暗，等时间显示器的红色变成绿色的22：00，所有人松了口气，然后更加高度集中。
　　背后蓦地唱起高调，应知反应过来，是小薛的手机铃声，随后前面的女孩也迅速拿出手机，只见屏幕一亮，中间接入一条消息。
　　车内突然一片铃声，只有应知的手机在震动。
　　小薛后知后觉，提醒：“应哥，你最好也设置外放音效，每次广播，手机收到公交车的内部信息。”
　　应知看了眼，消息内容：天黑了请闭眼，睡前故事时间到。请乘客热情互动，有问题，回复0。重复故事，回复1。
　　像大人讲睡前故事哄孩子睡觉的语气，讲之前让他们不懂就问。
　　热情互动？他瞥了眼车上的人，脸色吓的一个比一个凉，只想赶紧快进跳过漫长黑夜。
　　小薛没得到回应，看着应知嘴角不知为何扯了一下。
　　广播放了一段英语听力试音，跳到固定的频道：天黑了请闭眼，欣赏睡前故事。
　　播报的女声道：本趟公交车从影视城开往永无之夜，总共坐了九位乘客。有一位乘客坐过站，要求司机停车，司机不肯，两人发生争执，到下一站时，乘客冲进驾驶室对司机动手。有两位乘客因让座问题大吵大闹，其中一方大打出手，另一方选择报警，为了乘客安全，无奈司机将车停在站牌边，等警察带人离开。此时司机极其郁闷，车开的极快……
　　安静的车厢响起一声久违的下车铃声，广播愣了愣，激动道：“适时乘客回复0，有问题请提问。”
　　乘客盯着前面时间显示屏飘过：0000000000。面面相觑。
　　应知：“睡前故事有什么内涵？”
　　广播闷了太久，迫不及待道：“提醒人遵守公共交通规则，诚实守信，积极乐观，共同营造和谐美好社会。”
　　应知点了点头，回道：“好，我还想多听几遍。”
　　铃声再次提示，只见时间显示屏飘过：11111111111。
　　广播声情并茂地重复，不等它喘口气，铃声又提示：000000000。
　　“谁有问题？”广播眨着星星眼问。
　　应知抬手：“乘客在车上几天几夜，不提供三餐和水吗？饿着肚子没力气欣赏好故事，你渴不渴？”
　　广播像是不自觉舔着嘴唇，道：“我会报告上层管理方，为乘客提供食物和水。你还有问题吗？”
　　应知想了想：“没有。”
　　广播心下一松，它要受到故事主题的约束，诚实守信，乘客也不能违背这条社会准则，应知再提问，便能惩罚对方的无理取闹了。
　　铃声又响了，广播有些恼，拖着调问：“又是谁？！”
　　只见应知缓缓地从手机屏幕转到它身上，广播心说，你这是无事找事，不怪它开启惩罚功能。
　　应知道：“摁错了，你再重复一遍睡前故事。”
　　广播定睛看着飘过的：111111111111111。
　　忽然看到眼睛发亮的女孩，音频不由一跳，女孩的手在输入框按了下。
　　铃声接的分秒不差，只要不是应知，它仍是情绪稳定的打工人。
　　广播：“有问题请问。”
　　女孩：“乘客有几次提问和重复点播故事的机会？”
　　广播瞬间冰冻。
　　应知语气平和，又泼了它一身冷水：“这是一个让人诚实守信积极乐观的故事。”
　　广播很不想回答：“无限。”好故事就要被不断重复。
　　小薛亮起手机的“0”，问：“每位乘客的提问点播机会都是无限？”
　　广播看着一双双原本耗尽电量瞬间又蓄着无限能量发光的眼睛，咽了咽：“无限。”
　　是夜原本乖巧睡觉的乘客不断地在摁错“0”和“1”之间跳转，想是很久没发过消息，前所未有的热情，广播只能不断地回答他们的无聊问题，重复播报冗长的睡前故事，广播口不觉冒起了烟，心里叫苦不迭，它还不能表现出不满，因为要热情、积极乐观地工作。
　　时不时应知还要提醒它：这是一个如何如何又如何的故事。广播咬牙切齿，积极开朗又热情地播报到天亮。
　　广播经过一夜的无限循环播报，消耗尽了工作的热情。乘客等着公交车的惩罚，第一个人肯定是应知，然而到第二天中午，应知毫发无损地坐在座位上。
　　几小时后，只在睡前收到信息的手机提前响了，沉寂的广播哑声道：“公交车司机疲劳驾驶，需要立刻休息，请乘客不要乱动。”
　　乘客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驾驶座的司机突然垂下头，睡着了。
　　公交车仍在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