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十环》以向北

29、你家祁昭

　　除了祁昭，许菁菁和韩煦知情后也在插手这件事，只是互相瞒着，谁都不想多扯一个无辜的人进来。

　　大年初五，因为约了个以前的老队员在北京见面，许菁菁迫不得已提前回了京。
　　许菁菁和那位老队员聊完之后，突发奇想喊白航锐出来见个面。
　　白航锐一来就问她：“你请我吃饭啊？”
　　许菁菁本来在和祁昭聊天，气得不轻，骂完祁昭之后收起手机，问白航锐：“怎么？你穷的只剩裤衩子了让我请？”
　　“哟？你怎么知道我身上除了裤衩子都是祁昭买的？”白航锐话说的吊儿郎当的，颇有种五年前还没成熟的那种感觉。
　　许菁菁一噎，反问：“……你还能再厚颜无耻点儿吗？”
　　白航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继续说：“上衣、裤子、AJ、袜子，一身四万。”
　　许菁菁忍着想扔手机的冲动：“……滚，谢谢。”

　　虽然说让许菁菁请客，但是点完菜之后白航锐还是主动买了单。
　　就像许菁菁说的，他嘴虽然欠儿了点，但是行事作风啥的从来没有让人说过闲话。
　　等菜上桌的时候，许菁菁放下手机认真看着白航锐，看的白航锐要不耐烦了才开口：“聊聊？”
　　白航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似有所感：“聊什么？”
　　“聊聊……”许菁菁顿了一瞬，又开口：“你家祁昭。”
　　白航锐对“你家”两个字非常受用，闷声应了声：“你说。”

　　“说说那段你不知道的过往吧。”许菁菁把面前的茶杯移到一边，开口：“拿起枪来不要命的，这么多年我就只见过他一个。刚进国家队那会儿被李迈针对，被队友排挤嫌弃，他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在训练室连轴转，把自己的成绩从倒数打到队前十再到第一，他仅仅用了半年。”
　　“他的腰背筋膜炎也是那会儿硬磨出来的。”许菁菁话音落，白航锐手摸着杯壁，不说话，像是没在听。
　　但是许菁菁知道他在听，并且听得很认真。
　　因为白航锐摸杯壁的小动作，向来只有集中注意力听别人说话的时候才会做。

　　谁说厚积薄发比不过天赋异禀，祁昭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句话许菁菁没说，不用她说，白航锐比她更清楚。

　　许菁菁：“中国国家射击队第一的位子他一坐就是五年，旧人去新人来，有人天赋超群，有人拼尽全力，可是再没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邱渝生的出现，是祁昭对未来的渴望和后继有人的欣慰，终于有个人，如你一般，仅凭天赋就能站在那个别人努力半生都站不到的地方。对于你们，祁昭像是过渡，完成了你的梦想，将国家射击队的未来交到邱渝生手里，他转身时才那么洒脱，走得毫无遗憾。”

　　许菁菁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我刚开始其实挺不喜欢邱渝生的。”
　　听见许菁菁这句话，白航锐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许菁菁看不懂的情绪。

　　“对祁昭也好，对邱渝生也好，那会儿和他们关系也没那么好，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和一起长大，和你的关系也肯定要比和他们好得多。”许菁菁无奈笑笑，回忆着那段并不怎么美好的过往：“所以我觉得祁昭他本该是属于你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把他从你身边带走。”
　　“后来邱渝生卷土重来，重新进了国家队，打了许多场‘胜仗’、拿了许多冠军后，被冠以‘小白神’的称号，越来越多的人拿他和你放在一起比较。”许菁菁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的绞紧：“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很多话比当初在集训队更难听，我不说你也知道。”
　　从许菁菁开始说话，就一直没开口的白航锐终于给了她点反应，“嗯。”
　　他从2018年集训队的黑暗漩涡里出来，他深知那方泥潭的污浊。

　　“有段时间祁昭每天都带着邱渝生，就像曾经在集训队的你和他，”许菁菁斟酌了许久，还是没找到一个更合适的替代词，只能说了原话：“形影不离。”
　　如她所料，白航锐听到这个词挑眉看了她一眼。

　　“自从进了国家队，一直到邱渝生来时李迈退役，期间三年多的时间祁昭状态都特别差。”许菁菁抿唇，端起已经有些凉意的小麦茶喝了一口，又说：“虽然实力已经很强，冠军也拿了许多，但是还是因为他的状态，错过了东京奥运会的名额，也让他本该得到的大满贯迟来了那么多年。”
　　“你应该能想到，他后面的状态转变是因为谁。”许菁菁看向白航锐，还给了一句提示：“反正不是因为李迈。”
　　白航锐点头：“因为邱渝生。”
　　哪知道许菁菁听到这个答案却摇头，“不是。”

　　“不是？”白航锐疑惑。
　　“嗯，不是。”许菁菁点头，“2021年邱渝生进队时，祁昭状态其实都已经好很多了。2020年夏天，前任队长退役，尚双玖进队……”
　　“尚双玖？”许菁菁停了一瞬，白航锐还是马上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
　　许菁菁：“嗯，尚双玖。”
　　“尚双玖这个人说起来神经大条，但是情商又高。”许菁菁第一次在和白航锐说起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时，语气里带着赞许：“他把对祁昭的崇拜写在脸上，别的队员都是李迈不揪着不训练，尚双玖就只要有时间就往祁昭身边凑，祁昭练枪他也练枪，和祁昭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聊天，每天给祁昭灌输‘世界美好’的思想。”

　　说到这儿，许菁菁低声笑了：“不得不说他这个人真的很乐观，我也是真的没想到，祁昭竟然会因为他日复一日的‘洗|脑’，状态好了那么多。”
　　“至于后来邱渝生进队，都已经是一年后的事儿了，队里那些莫须有的话影响过我，但是你现在一直在北京，眼看着和祁昭越来越好，”许菁菁眼里带着些许揶揄，又说：“别被影响就好。”
　　“不会。”白航锐应得顺畅，没有一丝犹豫。
　　“真的？”许菁菁侧目，她不信。
　　“真的。”白航锐点头：“祁昭和我说过。”
　　许菁菁：“……”我到底是有什么毛病非要和你说到这里。

　　吃完饭各回各家的时候，许菁菁说：“联系前队员这件事任重道远，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你多盯着点儿祁昭，别让他太有压力了。”
　　祁昭这个人，知真情重恩义。
　　黎子乐本身对他来说可能并没有多少关系，按照祁昭的性子如果是以前，百分百是会袖手旁观的。
　　但是偏偏这件事涉及到了白航锐，白航锐对祁昭来说，有真情也有恩义。
　　祁昭做不到事不关己。
　　而祁昭又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好，接受不了一点瑕疵。
　　韩煦和许菁菁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直在悄悄帮祁昭。

　　“我知道。”白航锐想都没想，点头。
　　“这么痛快？”许菁菁挑眉，眼神里带着质疑。
　　涉及到祁昭的事，白航锐什么时候这么云淡风轻过？除非——
　　许菁菁脑子里灵光闪现：“你在插手这件事？”
　　白航锐转头，没承认也没否认。
　　许菁菁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连连点头：“好啊你白航锐，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和我说一声的？”
　　“有什么好说的？”白航锐反问。
　　他从最开始就没觉得这是件什么很大的事，不过是他白少爷随便动动手指，往外面撒点小钱就解决的事。
　　许菁菁听了白航锐的话，沉默良久，“小丑竟是我自己。”
　　“别贫，”白航锐扔给许菁菁这么句话，抬腿往回祁昭家的方向走：“走了。”

　　开庭前一天，祁昭眼见比之前更焦虑。
　　因为他还没有收集齐所有证据和前队员的支持。
　　午饭后，祁昭又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卑微，和那些人聊着这件事。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那些人今天的态度都有所转变，没说答应，但是话语里都有转圜的余地。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
　　祁昭转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邱渝生。
　　邱渝生会意，起身去开门。
　　几分钟后邱渝生回来，手里拿了个寄文件专用快递信封。
　　祁昭刚好挂了电话，问：“谁寄的？”
　　邱渝生看了一眼寄件人，蹙眉：“顾。”
　　“顾什么？”祁昭以为他是没念完，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寄件人姓名只有一个“顾”。
　　祁昭带着疑惑把信封拆开，看清是什么东西的瞬间，原本拿在手里的手机“啪”的掉到了地上。

　　“是什么啊？”邱渝生帮他把手机捡起来，好奇问。
　　祁昭没说话，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着摸起来很厚的一沓A4纸。
　　检举书。
　　射击队前队员自发做了实名签字检举书，几乎所有受过李迈压榨的队员都签了。
　　上面一个个排列的并不整齐的名字上歪歪扭扭的摁着红手印。
　　祁昭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看到了韩煦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