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一只咕叽瞎鼓捣

4、第 4 章

　　虽然林君山面色毫无异样，神色坦然自若，确实没有介意的意思。李弘正依旧觉得有愧于眼前的年轻人，他是老支书亲手托付给他的，直接安排在杂物间确实不妥当，但当下情况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林君山听着李弘正描述当下D城情况的不容乐观，最近越来越多人涌进D城，D城的住房已经非常紧张，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没有分配住房也租不到房子的人在公园或者广场搭建起了帐篷。情况已经严峻到了一定地步，甚至出现了有心之人借此胡乱收取场地费。
　　大量人员涌入也伴随资源的捉襟见肘，平时日用品也是派当地居委会分，分量少得可怜，大街上部分店铺里经常货架空空，价格被不良商家炒得离奇的高。
　　对此政府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甚至以筹集备战资金为由将税收升高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
　　李弘正一脸担忧，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出更大的乱子。
　　林君山听下来也觉得这个时代的政府继续如此行事只怕会失了民心。
　　李弘正没有过多打扰，给林君山留了一些生活用品就忙着处理其他事情去了。
　　林君山对此非常感激，深知他作为黑户肯定没有被分配物资，这些多半是李弘正从自己家那份里分了些给他。
　　李弘正走后，林君山面对着满屋子陌生的东西陷入沉思，他想他应该能研究明白用法？
　　他突然想起武正杰说过的尽快办好身份证，要先去医院办个医学证明，证明……失忆？
　　不做证明行不行。
　　很明显，他没有真的失忆，这条路行不通。现在天色已晚，明天问问李支书有没有其他办法办个身份证明。毕竟战乱时期，身份证明确实太重要了。
　　林君山不再多想，之前车上一直受李支书照顾不曾饿肚子，现在肚子有些饿了，他就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李支书给他的事物物资里，他拿出一盒方便面研究了起来，第一步将水烧开倒入桶中……怎么烧水？
　　算了，有水果。
　　物资不算多，一个人也就四五天左右的量，林君山没有敞开肚子吃，就吃了个苹果直接倒头就睡了。
　　这一觉林君山睡得格外沉，第二天一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李弘正早晨就来敲过门，听屋里没动静也猜到年轻人还没睡醒。晌午又来了一趟，林君山已经醒了。
　　李弘正是来和林君山商量办身份证的时间，林君山表示即刻就能走。
　　“别着急，去我家先吃个饭再走也不迟。”
　　李弘正家就在这栋楼的一楼，刚进家门李弘正的妻子就热情地招呼着林君山进屋落座，家里三口人，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小男孩。小男孩生得面红齿白，脸上的婴儿肥更衬得像个陶瓷娃娃，性格比较腼腆，却也礼貌地叫了声“哥哥”。
　　刚坐下，桌上已经摆上了一些家常菜，看起来很有烟火气，李弘正的妻子边往厨房走边说话，“家里没什么菜，老李也真是，才说要来客人，根本来不及准备，条件有限，还剩些方便面我一起做个鸡蛋拌面，小伙子可别嫌弃。”
　　“现在特殊时期，吃简单些，以后君山也是自己人了，不计较这些，君山如果不介意，以后就叫我李叔吧。”李弘正作为村里的干部，虽然只是个村支书，活了小半辈子，人情世故早就看透，他看得出来林君山的纯良，对他很有好感。
　　“李叔。”林君山向俩夫妻行礼致谢，这份恩情铭记于心，来日再还。
　　李家厨房只用了简单的吧台隔离，可以很清晰得看见拌面的全过程。林君山不动声色得注意着方便面怎么快速变成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端上餐桌。
　　因为吃完要出发了所以林君山没敢多吃，毕竟他的肚子一不注意就要叫嚣抗议。
　　他们附近其实就有派出所，但最近特殊时期为防止间谍借机渗入，要办户口身份证就必须到市中心公安总部接受问话调查，合格后才能□□。
　　从郊区一路向市中心的路上林君山坐在李弘正的车上看到了他说的帐篷，在公园，广场，地下通道，路边，几乎到处都是，甚至有人还带着未断奶的孩子。听李弘正说可能再过几天就要封城了，一个是因为城市的人口爆满，资源也已经不够消耗了，再一个因为交通力的下降，几乎到了瘫痪的程度，再不封城，整个城市系统将面临崩溃。
　　正如李弘正所说，去市中心的路上时常遇到拥堵，在D城这样一个繁华都市，连非高峰期都异常拥堵，可见高峰期时段的堵塞程度，所以城市将面临崩溃的情况几乎是人人能预见的，起码在交通出行方面显而易见了。
　　越到市中心情况越严重，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等赶到市公安局已经到了晚上，进去后得知相关部门已经下班，并通知他们明天再来。
　　林君山有些愧疚，若是早晨不贪睡，或许今天已经完事了。李弘正却像早有预料，“我猜今天也办不了，本来想过几天带你过来，又怕到时候只怕更难出门，今天就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来好了，顺便给你把这身行头换了，你穿着好看是好看，就是显得不太像现代人，这难道是年轻人的新花样？”
　　李弘正笑着打趣林君山。
　　林君山也察觉到自己和普通人行为举止不太一样，他一身长衫放在哪里都像异类，最近这几天他也努力改掉了从前那些习惯性行礼以及说话方式，努力模仿着周围人的语言习惯或者干脆不说，只是他深知这是一个需要更多时间适应的过程，此时被调笑了也实属正常。……
　　“附近的酒店都满员了，只有远距离十来公里外有一家旅馆还有房间，附近倒是有个地下商场，一会可以去逛逛”。林君山见李弘正手里拿着手机安排好了一切，这个东西他最近见到几乎人手一个，是个极其便利的工具，他虽然对此充满了兴趣，但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最近见得多了之后能很好地掩饰住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
　　到了地下商城后，林君山果然一件长衫也没见到。李弘正带他试了几套合身的，林君山只取了其中一套，任李弘正如何劝说也没多要。尽管换下来的长衫布料已经麻麻赖赖，他依旧把他的长衫仔细叠好装进了店员给的口袋里。
　　小伙子长身玉立，站姿端端正正，一身简单的休闲衣被他穿出了别样的贵气感。不由让李弘正频频点头。
　　衣服买完他们就到了旅馆，来了才发现这个所谓的旅馆是私人民用房，这户人家正经做生意的旅馆已经住满了，看到现在那么多人需要住房，房间不愁租，就把家里多余的房间隔出来以日租的方式租了出去，一间空房，放了两张床。
　　只是今晚李弘正注定住不下来了，接到家里电话说小孩子突然高烧不退，睡不醒还说胡话，让他赶紧回去一趟。
　　林君山听后也催促李弘正回去，反正今天路线走过一遍，明天他自己去办也行，小孩要紧。
　　李弘正没法，让林君山在这里等他，他明天孩子情况稳定了就来接他。林君山答应下来。
　　李弘正出去了有十分钟又折回来了，他还是不放心，跟这孩子这几天相处下来发现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稳重，其实极其缺乏常识，也许他的失忆症比想象中更严重，于是出门拐进小卖店买了点吃食，又从车里的杂物箱里拿了部旧手机给林君山送去了。
　　临走前又教了林君山手机基本用法，叮嘱他遇到事情就联系他。
　　林君山本不愿收下手机，他看得出来这个东西是重要的通讯工具，一看就是贵重物品，李弘正没依他，轻松得说只是一部旧手机，多出来也没人用，倒不如留给他合适。
　　李弘正没再多留，终于急急忙忙走了。
　　林君山手里的手机发出温润的余热，暖融融得烫进心里。
　　李弘正回去的路上莫名有些心绪不宁，隐隐感到不安，想到第一次见到林君山时，他眼里闪着新奇，仿佛对这个世界重新认识一般，他突然有些后悔留他在旅馆，晚几天办又不是不行。
　　这时候家里的电话又打来，李嫂电话里忍不住哭，医院初步诊断可能是急性脑膜炎，可能会导致智力下降，失明，最严重的可能会死亡。
　　李嫂电话里情绪很不稳定，“老李，快回来，我怕我撑不住，我什么都能抗，孩子出事了我真不一定抗得住。”
　　李弘正听到儿子的病情当即也慌了一瞬，连忙稳住心神安慰了李嫂几句。随即放弃了回头接林君山的打算，他想反正林君山有手机可以联系到他的，到时候再来接他。
　　旅馆里林君山端坐在床边研究着手机，之前李弘正操作林君山只是远远看过两眼，当时就觉得很神奇，现在拿到手里把玩又是另一种奇妙的体验，当他不小心按了音乐的播放键，手机里发出的音乐声将他吓了一跳，随着悦耳的音乐盈满整个房间钻进他的耳朵敲击他的耳膜，林君山眼里迸发出的惊喜神采几乎要漫出来。
　　美妙的音乐使得他小小的惊叹了一下。
　　他将放在床头柜上李弘正买的用塑料袋装的吃食全部倒了出来，将手机关上后小心翼翼装进塑料袋中装好，一层层叠好后，仔仔细细放在了他那穿了千年的衣服的袋子里。
　　这里头可是他全部的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