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一只咕叽瞎鼓捣

2、第 2 章

　　这个方向是往山脚而去的，不远处已经能看到村庄农田，他沿途遇到一条小溪，将身上脏了的衣摆和双脚洗了洗，现在整体看起来好了很多。又继续向村庄走去，这个村庄非常安静，路上也没什么人。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零星开始有劳作的人们赶着回家了，人不多基本都是老人家，对于这个突然闯进村里的陌生人，人们都忍不住打量着，偶尔窃窃私语这是谁家的孩子，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认识。
　　村子即便是晚饭时间也很安静，没有炊烟没有小孩，他熟悉的草屋或者木房被一栋栋白色砖瓦房替代，东一个西一个或散落或并排着，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各个屋里的灯光零星几个亮起，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定格在其中一栋房子。
　　这户人家灯火通明，房梁住着喜鹊，院子干干净净，撒了些谷米和豆子，有两只喜鹊在期间悠闲得踱步偶尔啄两颗谷米豆子。仔细看角落里还有两只嬉闹的猫，旁边用木架搭了个小窝，小窝后面堆砌着一摞摞干燥的茅草，茅草垛上方歪歪扭扭搭了个棚子，看起来像没有搭完显得不太结实。
　　他径直走向院子，喜鹊扑腾两下飞回了房梁，猫也察觉到陌生人靠近嗖一下钻进了小窝。他来到门前没有门扣，于是屈指轻轻敲了两下。里屋安安静静没有回应，他又重重敲了两下，这回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响动。他原地等了一会儿门终于门打开了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声音苍老而温和。
　　“是谁啊？”
　　“这位婆婆，多有打扰，在下是路过此地的，天已经黑了，我想借住一晚，还请行个方便。”
　　“啊，你是从C城逃来的吧，就你一个人吗？你家里人呢？怎么弄这么埋汰，快进来吧。”
　　老人说着将门拉开来，就要让他进屋。只见他连连摆手拒绝道
　　“已经没有家人了，多谢婆婆好意，在下就不进去了，请问能否借您家外面的茅草垛一晚，今日我就宿在外面的草垛上就好了。以及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帮您做些事情换些干粮。”
　　“那哪是能睡人的，小伙子快进屋，屋里有床铺，你进来就是。”
　　见他还想继续拒绝，老人洋装生气
　　“肯定是不能让你睡外面的，不然明早被村里人看见我面子可挂不住。要不然你就去别家要不然进屋来。”
　　他见老人态度强硬只好妥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有打扰。”他恭敬行了一礼。
　　老人这才眉开眼笑起来，转身进了屋里忙碌着做饭，他也紧跟着打打下手，他看着眼前慈善热情的老人也逐渐放松起来，冰冷了许久的身体终于找到了点暖意。
　　“现在动荡年代，越来越多人无家可归了，你也是可怜，家里没人了也不要紧，留得一条命在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我孙子说现在局势有好转，前年才参了军......”
　　他没有打断老人，耐心听着。
　　这个家里只有老人一个人，还有个年轻人是老人的孙子，老人称呼孙子为浩浩，难得有客人来家里老人就忍不住絮叨起来，孩子说去参军，三年过去了现在也没了音讯，最近这些年不太平，仗打了这么久情况却是越来越糟糕了，眼看C城已经沦陷，接下来也快打到这里了。昨天才看到政府军大部队撤离路过这里说是撤到了D城，今天就看到了很多车也路过这里往D城方向去了，就是不知道浩浩在不在里面。转念她又想要是浩浩路过家门口肯定会回来看看她，多半是没在那个部队的。老人家又絮絮叨叨了许多事情，说话间饭已经做好了。
　　“絮叨了这么久，别嫌老太婆啰嗦啊。”
　　“不会的，您继续说，不碍事。”
　　“好，我们边吃边说。”
　　说着老太太收拾着带他到了客厅，他慢慢跟着后面观察着身边的一切，洁白的墙壁干净的地板，明亮的灯，还有无火自热的灶台，他看得眼花缭乱，全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看得出来现在的人们生活很富足……却依旧逃不开战争的侵害。
　　老太太招呼着他落座。
　　“家里简陋，简单弄了些，不要嫌弃，快吃饭吧。”
　　他看着桌上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家常菜瞬间感到饥肠辘辘，但是任然行礼道
　　“多谢您的收留，还请您先动筷。”
　　老太太瞬间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这小伙真有意思，像个古代人，不用跟我客气，我早就吃过了，快吃小伙子。”
　　他又行了一礼这才坐下吃了起来。饭菜都比较清淡，但这对于已经很久很久没吃到热乎菜的他来说如同绝世佳肴，每一口都齿颊留香。老太太看他吃的高兴也不由得扬起嘴角。
　　“你明天跟着村里的支书去D城吧，那是村里最后一班车了，专门是来接村里留守的人，老太婆我老了，折腾不动了，明天支书来接人，你就跟着去吧。”
　　“您不是说仗要打到这儿了吗，您不走吗？”
　　“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了，与其到处折腾不如留在村里，况且我走了家里就没人等浩浩回来了，到时候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该难过了。”
　　老婆婆面色温和，低低喃喃声音轻柔像哄着小孩说的的童谣，眼里满是慈祥。
　　他看老婆婆性子固执是决心要等她的孙子浩浩了。
　　晚上他睡在老婆婆家客房，满头大汗，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似是极为痛苦。这个要怪他不知节制明明知道不能吃太多还是忍不住多吃了些。现在稍稍动一下都疼得呼吸不畅，他只好蜷缩着不敢移动分毫。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重，他也任由着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老婆婆就叫醒了他。
　　“时间差不多了，支书快来了，先吃早餐，吃了再走。”
　　他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紧迫，本来还想帮老婆婆把院子里那个搭了一半的棚子搭好，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
　　桌上已经做好了早餐，好在只是一些白粥配着爽口的泡菜。这回他只是慢慢的喝着，肚子里轻微的不适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果然吃完早餐没多久村支书就上门来了。
　　端端正正站在门口，却一脸愁容。老婆婆像是没看见他的脸色似得，一脸笑意招呼屋里的小伙来见支书。
　　“宏正啊，这小伙是从C城逃来的，家里人都没了，怪造孽的，你当帮我个忙，让他跟着你们的车去D城用我们村的名义给他安排个去处。”
　　老婆婆拉着他的手对李弘正温声托嘱。
　　“老支书没有您也就没有今天的我，您不用跟我客气，这小伙子我肯定给您安排好，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放心不下您，您不能留下，战争马上要打到我们这儿了，我们村随时都会沦陷，李浩回来您让我怎么和他交代啊！”
　　李弘正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全是焦急。
　　“我当然不能走，我要等浩浩呢！浩浩那也不用你交代，他知道的。”
　　老太太语气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固执又任性。但神态依旧如往常一般温和从容。
　　李弘正急得上前一步抓住婆婆的衣服。
　　“老支书！如果您真的为浩浩着想就不该想着留下！”
　　“就是为了浩浩着想我才要一定要留下，你知道的，必须有人留下。”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李弘正的手，面上任不为所动。
　　李弘正慢慢平复下来，沈默半晌继续开口道：“我留下，您离开。”
　　老人一贯温和的脸色突然沉下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留下了谁带领村里人在D城安稳下来，你肩上的责任容许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吗！还是说，我当初看错了人？”
　　李弘正眼看老太太生气了，慌忙安抚“您别生气，是我错了，”支书突然深吸一口气，把头微微转了过去，极力掩饰泛红的眼眶，“唉，我担心您出事，浩浩回来会怪我的。”
　　“快走吧，我不用你担心，记住自己肩上的责任，不要让大伙失望。”
　　老太太依旧沉着脸色，开始赶人。
　　李弘正无奈：“您一定保重。”随后朝他招了招手“小伙子，走吧。”
　　他赶忙跟上，李弘正脚步沉重领着他走出许远。他回头看向那个房子下的佝偻身影，老人面带微笑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回头，一如他来时借宿一样温和。他停下朝老人深深行了一礼。遂转身离去。
　　他隐隐觉得婆婆坚持留下的背后并不是因为要等孙子。
　　一路上李弘正介绍了这个村叫溪水村，自己的是这个村的支书，还问起他的家世身份，他一一回答。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他们很早就去世，我忘了自己的名字。
　　“怎么会忘了自己叫啥，失忆了？以前受过伤？”
　　“确实受过伤，醒来就忘了。”他略过中间的时间线，选择不提及。
　　“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李弘正眉头微蹙，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个特殊时期真要失忆了就相当于成孤儿了，警察也没有多余的警力去帮助他找到家里人。
　　“依稀记得父母亲都去世了，家应该也不在了。”
　　李弘正一听，理所当然觉得是他家被战争波及，一家糟了难，他应该是头部被伤到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