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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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小子怎么还没出来？你的情报有误啊，阿胜。”
“绝对没错，顾逸尘每天都会走这条路，再等等。”
这是家位于小巷深处的奶茶店，占地面积不大，仅容纳四张桌子，工作人员只有一位服务员。这服务员正跟六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抽着烟聊天，全然没有注意到坐在最边位置反拿着宣传传单挡住全脸的顾客正在偷偷摸摸像做贼般盯瞧他们。
江墨辰还是来了，他恰好想来这里喝杯奶茶。本来是要找顾逸尘一起，可他回操场没见着人，教室门也已被锁上，所以他只能独自先来试试新品……虽然他钱没带够，只能点上一杯白开水，但也不妨碍他喝出82年拉菲的滋味，嗯他也没喝过拉菲，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就像侦探小说的男主角般诶，这是他一直都想尝试的事。
可自己来能干嘛呢？江墨辰悄悄把传单往下拉了那么一点，这六个人看上去是那么凶神恶煞，有两个还打着耳钉，手臂上还有纹身，怎么看他都不能英雄救美吧！
只能把希望寄托给班主任了。江墨辰来时去给老师告状了，老师说会来了解情况。江墨辰是犹豫纠结很久才去说的，因为小学的时候江墨辰首次被欺凌壮着胆子去跟老师说，老师却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怎么不想想自己问题？为什么别人专门找你，不找其他人？”
那老师似乎很讨厌他，即使他坐的板直，也会被挑出毛病。可不喜欢他是应该的，因为江墨辰有病。
初中他没怎么犯病，班主任对他没太大偏颇。江墨辰对他印象很好，人微胖，和蔼可亲，也不缺威严，三年前他开学就迟到也没有惩罚他，这么善良的人，江墨辰相信他会来的。
“来了！”戴红色耳钉的人啪地一声猛拍桌子。
六个同学一起并行起身，他们把头抬得高高的，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们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胸前和袖子上都有一些绣花，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皮带，皮带上挂着小小的金属片。他们一只手抓着金属片，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里面似乎藏着一些锋利的条片！
外面的小道狭窄曲折，仅容得下两三人并肩行走。夜幕降临，这里就仿佛城市中的一个秘密基地，远离了喧嚣，只有奶茶店的灯光照亮这条小道。
顾逸尘举着一把黑色的伞，在小道上悠然穿行。他美得如同精灵，步态安然，优雅从容。伞面上密密麻麻的雨滴在风中摇曳，那些水珠落到他的耳垂上慢慢滑落，就像泪水般晶莹剔透。
怎么办怎么办？江墨辰急的团团转，那些人就要出店门了！他该怎么办，老师还没办完事吗…什么时候来啊……
“喂！”为首的同学嘴角挂着邪恶的笑，他喊住了顾逸尘，使劲撞了他一下。
其他几个同学也有意无意的推搡着顾逸尘，他已经被逼退到墙边…
“放开他！”江墨辰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冲出奶茶店，挡在了顾逸尘前面。
出乎意外的，面前几个同学呆愣在原地不动，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他们的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全然没有刚刚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
江墨辰牙关紧咬，让敞开的双臂尽量不那么颤抖。
这时候顾逸尘绕过他，往前走了两步，扭头对他投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然后，继续往前走。
江墨辰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他刚迈开一个步子，蓝耳钉同学哆嗦了一下，仿佛才从梦中惊醒，一把拽住江墨辰的衣领。
江墨辰下意识举高双手，双腿发软,：“我、我报警了。”
“你报啊！”戴蓝耳钉的男同学，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腹部，紧接着由下至上的，袭向他的下颔，脸颊，额头。
江墨辰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硬地上，佝偻地背靠着墙。他的口中喷出鲜红的血，在雨地上化为一团，然后渐渐冲散。
“很逞能嘛，嚣张啊，你是顾逸尘养的狗啊？这么听话，你家主人不要你喽。”同学踩在了他的脸上。
江墨辰双手抱头，望向顾逸尘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是心有灵犀，顾逸尘也回头看了他一眼。江墨辰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两人之间也隔了一段距离了，透过层层雨幕，他却能清清楚楚看到顾逸尘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忽然明白他们方才为什么会摆出那副被吓傻的表情了，因为顾逸尘啊，顾逸尘那傲视天下的眼神啊，三年前，他就是被那眼神吓得发病的，怎么会忘了呢……顾逸尘根本不需要他帮忙啊…
他忽而笑了，他想到顾逸尘那眼神只够定人三秒的对不对？如果顾逸尘没跑成的话，也要挨揍呢，不管怎么样，自己可是超酷的喊出那句“放开他”诶！就像漫威电影的超级英雄一样酷……
江墨辰笑着，上下动着嘴唇，他在对顾逸尘说“再见。”
顾逸尘举着那把黑伞，扭过头，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江墨辰视野之内。
“笑你妈啊笑，你他妈是个傻逼吧，跟条狗似的。”
江墨辰数不清他被踹了多少下，每一次踹击都像山峦般沉重，像是要把他内脏挤碎。他已经睁不开眼睛了，水顺着他脸庞滑下，是汗水，泪水，雨水，还是血液，他无法分辨。
他的呼吸断断续续，喉咙里充满了血的味道，这股腥甜的味道让他几乎要窒息。
是了，他就是个傻子，他就是有病，所以才会臆想自己有个妈妈，他是个孤儿啊，被叔叔收养的孤儿，他跟叔叔都病了，根本没有妈妈这个人，叔叔现在病好了，全世界只有他还在幻想……
江墨辰脑子昏昏沉沉的，他依稀想起了，那天大雨滂沱，一个女人，穿着红裙子，举着那把黑伞，就跟顾逸尘那把伞一模一样……他那天好像很勇敢，挡在女人前面…就像今天这样。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女人不见了，为什么他这么废物，护不住任何一个人呢？
江墨辰不停地吐着血，同学们还在踩踏他，口里说着脏话：“草你妈的……”
他就要死掉了。江墨辰不想死，他死了就没有人记得女人了，他得活下来啊。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没有力气逃跑啊。他多希望城市里的夜游侠能看到他，帮帮他。可超级英雄是很忙的，怎么会来帮助一个懦夫呢。他只能小声嘀咕：“妈妈……”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小道尽头亮起，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同学们全都停下脚下动作，江墨辰努力睁开眼睛，那是一辆车，那车侧着侧头，右轮胎紧贴着墙壁，就像电视播出的赛车场上的炫技表演，灵动而震撼。
车轮飞速旋转，溅起一片水花，右轮胎与墙壁摩擦，形成金色的烟尘，仿佛是车轮燃烧起的烈焰。
“我靠！劳斯莱斯幻影！”识货的同学惊呼道。
“他要干嘛？把车开进这？速度与激情啊？”
车子在离他们三米距离的地方停下，车门开启，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拿着一把黑伞，然后是Lvnike联名款蓝白相间运动鞋，然后是浅蓝色宽松校服……是顾逸尘！
江墨辰心中流出酸涩的水，他的身体剧痛难忍，但他还是用力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向上挪动，倔强地靠在墙壁上。
“你、你还回来，找死是吧？”同学们明显有些打怵，他们摸不清顾逸尘的来路。
顾逸尘只是站在原地，冷漠的像恰好经过的路人。他往前迈开两步，忽然皱起眉头，身子前倾，逼近为首同学脸庞。同学头往后仰，握着拳头，却迟迟没有下手。
江墨辰拉拉顾逸尘衣摆，有气无力地说：“快、走……”
顾逸尘一怔，深深叹口气，把雨伞扔在地上，打横抱起江墨辰。同学们咽咽口水，无一人阻拦。
*
车子驶离小道，街边景色以一种几乎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逝而过。
“别去医院…”江墨辰坐在后排，抓着车把手，：“你开这么快不会被拍吗？不对啊，你未成年啊，哪来的驾照？”
江墨辰慌得要死，但更多的是难堪，这副窘态被顾逸尘看到了啊啊啊…
“你不用疗伤？”
“嗨呀，一点事都没有，”江墨辰摸摸鼻子，：“你放我下来吧，我坐公交回家。”
现在已经八点了，希望阿姨还没回家，不然他会被骂死的！
“我送你吧。”顾逸尘说。
“你没有驾照吧，哪来的车啊？”江墨辰看着头上的星空顶，点点繁星在黑暗背景下闪耀星光，如同一幅缩小的宇宙画卷,：“这车很贵吧。”
“我有特权。”顾逸尘说：“不知道多少钱，随便选的一辆，你要？给你。”
“啊不不不，我还没成年。”
江墨辰简直有点语无伦次了，他有好多问题想问顾逸尘，可又怕遭到反感，得到一句：“关你屁事。”于是他只能乖乖坐正，从后视镜悄摸偷看顾逸尘，顾逸尘头发略微湿润，贴在额头上，稍稍遮挡住那双蓝眼睛。
真好啊…顾逸尘还是回来了。
“谢谢你回来，顾逸尘。”
车里放着轻音乐，是首英文歌，江墨辰听不明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这味道江墨辰熟悉，是顾逸尘身上的气味。
江墨辰忽然希望回家的路能长些，最好没有尽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