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以后》鹿鹿有鱼

6、高温预警

　　看完电影出来，三个人准备去吃点东西。

　　姚菲菲问：“要吃点什么好？”

　　陶诗早就想好了，“我要吃榛果可可香蕉可丽饼，这商场附近就有一家。”

　　午后暴晒过的路面热气滚滚，人走到阳光底下秒变成一块被铁板炙烤的肉。

　　离开商场才在户外走了几步路，陶诗就热得受不了，“太热了吧。我觉得那个可丽饼也没有那么好吃，我们还是回去商场随便吃点东西吧。”

　　夏日里的商场冷气很足，不一会儿，陶诗又觉得自己像块冰镇西瓜，冻得起了一胳膊疙瘩。

　　陶诗搓了搓手臂，“冷死人了。”

　　卓琳全程心不在焉，死气沉沉地一声不吭。

　　姚菲菲把奶茶给她，还贴心地戳上吸管，“你怎么了？又失恋了？”

　　卓琳单箭头纯好感过的对象盘点起来有一打，相中的速度很快，替换的速度更快。

　　喜欢的理由很统一，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不喜欢的理由就显得千奇百怪，比如某某穿了双黑袜子、某某的字很丑、某某今天和她说话了、某某今天没和她说话......

　　卓琳哀怨地瞥姚菲菲一眼幽幽叹气，这一声“唉”，凄切婉转。

　　“当然不是。”陶诗摇摇手指，斩钉截铁地说，“向宇又没谈恋爱，她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卓琳脸一红，低头默默地吸了一大口奶茶。

　　姚菲菲诧异地睁圆眼睛说：“啊？你什么时候喜欢向宇了？”说完还瞥了陶诗一眼。

　　陶诗认为姚菲菲这一眼是在佩服她的明察秋毫，很得意地眨巴着眼睛。

　　“好烦啊！”卓琳托腮叹气，“我爸这回可能真的要结婚了，我以后要有后妈了。”

　　大概是这类社会新闻和帖子看得太多，卓琳开始担忧自己以后会过上被磋磨的艰难日子。

　　陶诗和姚菲菲双双沉默了。

　　想安慰她，又觉得道理其实很苍白，大家都懂，但没办法疏通内心真实的痛苦。

　　姚菲菲拍拍她的肩膀，“反正你明年也要上大学了，她要是真的对你不好，你也不用在家天天面对她，别想太多。”

　　卓琳没被安慰到，“那是我的家，我还要看她脸色决定去留？这么说的话，我以后是不是就没家了？要是他们再生个小孩，我岂不是连爸也没了？”

　　又是一阵沉默。

　　陶诗略微思索：“你把事情设想得太坏了。说不定，这个阿姨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像我舅妈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继母，对我表姐很好，对我也很好。”

　　卓琳换个手托腮，目光闪闪，涌出一丝丝期盼。

　　陶诗接着说：“无论是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还是我表姐自己的体悟，她们的关系和亲生没什么区别。外在的衣食住行，内在的情感投入，都经得住推敲。而且......”陶诗用气声说，“她也没再给我表姐添个弟弟妹妹。”

　　姚菲菲不解：“以你舅舅的财力，你这后舅妈没多生几个小孩争家产把利益最大化，实属稀缺。”她很好奇，“你说你舅妈那么年轻就嫁给你舅舅，怎么就没生孩子呢？”

　　卓琳也好奇起来，“你舅妈她该不会.......”

　　陶诗知道卓琳的潜台词是什么，她摇摇手指，“怎么可能，我舅妈她没嫁......”

　　在脱口而出前及时刹住，陶诗战略性喝了口荔枝红茶。

　　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你舅妈她怎么？”姚菲菲和卓琳都等着她下文。

　　“反正你不要太焦虑，该吃吃该喝喝。我阿嫲说人的命运是注定的，每一个择决的背后都是命运的推动，所以你担心也没用，过好每一天，既来之，而安之。”

　　卓琳撇嘴，“假如算命的说我以后会上清北，那我从现在开始就摆烂，我还上得了清北吗？所以人还是得努力。”

　　“你说得很对。凡事一定要尽力而为，但对结果还是得看开一点。”陶诗挠挠头，“每年参加高考人数九百多万人，本科录取率40%，当我拼尽全力仍不幸成为那落榜的60%中之一，这时候你跟我说我考不上是因为我不够努力，我一定砍死你。”

　　姚菲菲叹气：“也是，有人努努力，一小时赚一个小目标。有人努努力，一小时时薪十三块八。”

　　卓琳仰天长叹：“命运这字眼，真的好刺眼。”

　　姚菲菲敲敲桌子，“哎，暑假第一天不要这么丧气满满。”

　　桌上的手机“噔噔噔”响个不停，陶诗点开屏幕，陶嘉敏给她发过来好多照片。

　　陶诗随意点击其中某张。

　　陶嘉敏穿着牛仔短裤白色挂脖小背心，头发梳成大光明的高马尾，戴着墨镜站在阳光底下灿烂大笑。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光润发亮，蓬勃的生命力溢出屏幕。

　　陶嘉敏和陶嘉然是龙凤胎，他们只比陶诗大一岁，但陶诗是标准的乖巧邻居长相，加上中规中矩的打扮，看起来非常显小。

　　唯有每次站起来，旁人才会讶异她的身高惊人，给人一种糯米团子却长了双大长腿的不搭感。

　　陶诗没兴趣一张张点开，以为陶嘉敏此时正在南丫岛晒太阳和她分享日常。

　　她打开前摄像头，举起饮料，模仿着陶嘉敏大笑的弧度，呲着一排牙笑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然后把这张自拍照也分享陶嘉敏。

　　陶嘉敏很快回复了两条消息。

　　Carmen：异形。

　　第二条信息，还是一张照片，这次出镜的人物是她们的嫲嫲。

　　陶陶陶诗：你们不是过几天才回来吗？

　　Carmen：surprise！

　　陶陶陶诗：s你个头。

　　Carmen：真的有惊喜哦！

　　Carmen：嫲嫲家有个超靓女的靓女！

　　陶嘉敏又甩了张照片过来。

　　陶诗心如止水地点开图片，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超靓女的靓女就是陶嘉敏本人。

　　Carmen：还有个超靓仔的靓仔！

　　又是一张图片，陶诗直接忽视了。不就是陶嘉然嘛，这俩人就爱给自己脸上贴金。

　　Carmen：你什么时候来？

　　陶陶陶诗：明天吧。

　　Carmen：那来得正好，嫲嫲说明日是镇上的墟日，我们可以一起去趁墟。

　　陶诗刚回了个“ok”，方如之也给陶诗发了微信过来。

　　妈咪：注意防晒，别在外面乱晃。

　　随后还贴心地转发了今天的天气预报。

　　陶诗点开这则预报视频，转头看向落地玻璃外的蓝天。

　　晴空万里，辽阔的天空是一片纯净的湛蓝色。

　　“气象台继续发布高温橙色预警，今日最高温度35°C或以上，最低气温28°C......”

　　湛蓝天空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海风越过拍打岸边的浪花，卷起林屿洲的衬衫下摆。

　　他刚从码头的快递站点回来，提着一大包快递沿着环岛路走回去。走到一家老旧的便利店前时林屿洲停了下来，店里没人，电视机正播放着天气预报。

　　“天气炎热，在这里提醒大家，出行的时候尽量避免午间时分......”

　　林屿洲张望四周，发现老板在墙角边大树下的摇椅半躺着午休。

　　老板并不关心天要下雨还是打风，纯粹拿来当背景音乐作催眠用。

　　林屿洲以为他睡着了正要离开，不料他只闭眼休憩并没睡着，睁开眼睛见到面前的人颇感惊喜，“屿洲来啦。”

　　“陈伯好，吃过午饭了没？”

　　陈伯慢悠悠坐了起来，“吃过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晚上到家里来吃饭吧，陪我小酌一杯？”

　　年轻人都不愿意住在岛上，条件好的搬去市区，条件一般的搬到镇上，还愿意留在岛上的，只剩一群对这片土地有厚重落叶归根情感的老年人。

　　林屿洲在白沙岛的那几年暑假，平日里在杂货店打工，闲暇时间还帮周边的阿伯阿婆们网购跑腿，设置网络，怎么使用智能手机等繁琐小事，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林屿洲笑着推了这酒约，“我明天再过去家里吧，苏婆婆的孙女来了，她买了很多菜，我得帮她打下手。”

　　“是陶诗来了么？什么风把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吹来了？”陈伯的语气带着揶揄的笑意。

　　苏婆婆，也就是陶诗的嫲嫲，苏莲清。

　　林屿洲刚刚见过苏婆婆的孙女，一个很阳光活泼的女孩子，却没问叫什么名字，所以此刻回答不上来。

　　“屿洲，你不热？还戴着帽子口罩做什么？”陈伯替林屿洲热得慌，他起身走进店里，很快又走了出来，递给林屿洲一根老冰棍。

　　“我出水痘了，怕传染给人。”

　　“那你可不能吃生冷的。”陈伯把冰棍收了回去，转身回去拿了瓶常温水出来塞给他，“长几天了？”

　　林屿洲接过水装进袋里，“十来天了。”

　　“那没事了，岛上没那么多小孩，不要紧的，别把自己热中暑了。”

　　“谢谢陈伯，我先走了。”

　　陈伯摆摆手，末了还不忘嘱咐：“明天别忘了来家里吃饭。”

　　林屿洲顺从应下：“好。”

　　沿着便利店再往前走十分钟，就到了半歇业状态的苏莲清家杂货铺。

　　自宣告光荣退休后，这店几乎没怎么开过。一年也就在夏天旺季的时候，才会友情客串出来营业两个月，但开店时间很不规律全凭心情。

　　店铺占地面积很大，被隔成两家店面。

　　大的那边一目了然，是个桌球室。

　　小的那边是杂货店，以前在门口支了个两个小摊子，一个是卖烤肠、咖喱鱼蛋，偶尔也卖煎酿三宝。另一个摊子则买些真空包装好的本地特产——海味干货。还有贝壳做的工艺品，手链等小饰品。

　　店内的墙壁挂着泳衣泳裤泳镜救生圈，兼还能出租太阳伞和沙滩椅，零食饮料日用品，款式不多，种类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