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游戏》狐猴

9、入府

　　到了王府大门口，沈云毫无意外地又被拦了下来，跟门房沟通良久，对方才答应进去找管家通报一声，让她在门外等候。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门房才姗姗从里面出来，身后跟了个中年男子。那男子约莫四十多岁，颏下三绺胡须，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男子来到门口，门房一边拿手指着沈云，一边恭敬地跟着他说着什么。男子一双并不很大却精光毕露的眼睛朝沈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随后问：“你就是王爷路上遇到的卖身葬母的女子？”
　　沈云看着他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是让你安葬好母亲之后再来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母亲已经安葬好了，民女本也已无家可归，想着要早点报答大人的恩情，故而料理完家中事宜就过来了。”
　　男子思忖一会儿，对着门房吩咐：“去叫一下陈婶。”
　　门房“嗯”了一声又疾步往里走去，不久就领着一个胖墩墩的妇人过来。
　　那妇人行了礼，男子对她说：“陈婶，这是府里新收的丫头，跟着你吧！”
　　陈婶应了声“是”，便向沈云招手道：“丫头，跟我走吧。”
　　“哦。”沈云应了一声，就准备跟着陈婶往里走，经过那男子身边时，瞥见他摇了摇头，啧了一声，又对陈婶道：“往后多教教她规矩！”
　　终于来到心心念念的王府，沈云甚至觉得王府里的空气都比外面更香甜。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便发现自己虽然进了府，可状况和外面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在外面她的工作是洗衣服，进了王府，她的工作还是洗衣服，并且，洗更多的衣服。
　　王府极大，已经入府三天了，沈云的活动范围被拘在偏院的一个洗衣房中，别说见王爷一面，就连那日见到的管家她也没有再看见过。
　　“陈婶，你说王爷会不会到这里来呀？”院中晾满了各色衣被，仆人们三三两两或在井边汲水，或在盆前搓衣，沈云便是其中一员，她边捶打着面前衣服，边向一旁的妇人问道。
　　陈婶停下手里活计，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王爷怎么会来这下人做活的地方？你呀，想多了。”想到这丫头每天三句话不离王爷，觉到有必要敲打敲打，就继续说，“虽说王爷风华正茂，还未娶妻，但这也不是你能肖想的！即便王爷娶了名门小姐做妃，将来要纳妾了，也必不会从这洗衣房中选人，我看你还是安安心心干活，不要再想攀高枝的事啦。”
　　沈云来了三天，王爷的面是没有见到，王府的事情倒是了解了一些：秦王萧孟楚是当今圣上的六弟，先帝最小的儿子。先帝生前十分爱重萧孟楚，特意把国中最富庶之地赐给他做封邑。秦王府现在还没有女主人，内院目前是由一个叫宝莹的姑娘管事，宝莹的母亲是王爷的乳母，所以此人很受王府的看重，府里一应内务，除了外事由管家徐福泉——就是之前让陈婶带她的男子管着，其余均由宝莹姑娘管理。
　　这天，徐婶破例让沈云去给上房的大丫环们送衣服，这小姑娘虽说好高骛远爱攀高枝，但人不坏，做事也很勤快，并且也没什么心眼，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徐婶愿意帮帮她，至少让她有机会在府里多转转，见见世面。
　　沈云捧着一沓衣服，在府里转悠。
　　这王府真大呀！虽说之前徐婶带她去送过一趟衣服，但一来沈云没有用心记路，二来里面院子实在太多，本身就容易让人迷路。
　　沈云不知不觉就绕过了大湖，来到王府的北苑，只觉眼前蓦地宽敞无比，没有那么多院落遮挡。这里倒是像一片野地山林，到处郁郁葱葱的，和大湖南边的王府南苑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正尤自思索着自己该不该退回去找个人问问路呢，突然两匹峻马在沈云眼前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看清马背上的人影，但那转瞬即逝的一缕气味还是让她捕捉到了——这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味道么！
　　沈云心下一喜，打定主意，待会儿见到秦王一定要想个什么办法让他把自己调到身边才好。正想着，突然一匹峻马发疯似的朝自己奔来，只是还未来得到跟前，前腿猛地往前一栽，竟然马失前蹄，把身上的人给甩飞了出来。
　　沈云还愣怔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何事，树林之中猛然飞奔出一条闪电般的身影，其势如雷霆万钧，完全不给地上之人留反应机会，一个跃冲便猛扑上去。马儿惊恐地发出嘶鸣。
　　千钧一发之际，沈云忙抬起右手，双指相掐抵在唇边，吹起一声长哨。那豹子听见声音，稍一分神，沈云一跳飞跃至那人跟前，妄图挡住豹子的袭击。
　　说来也怪，就在那豹子堪堪要扑到女孩身上之际，突然像是着魔似的，像人一样愣怔一下，而后然居凌空收势，落地折返离去了。
　　最初的惊慌过后，萧孟楚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来，她是谁？这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子有什么神奇的力量，竟能使猛兽见而退之？
　　沈云双眼兴奋地盯着地上的萧孟楚，正欲说话，她实在太激动了，鼻息间盈溢着朝思暮想的气味，身体好像也在缓缓滋养恢复着，忽见十几匹骏马奔腾而至，马上的骑士清一色穿着黑色劲装。
　　骑士们来至眼前，立即跳下马向秦王行礼。为首的男子沈云见过，就是在她当街“卖身葬母”的那天，下马把平板车推开的那人。只见那男子趋步上前扶起萧孟楚，恭敬问道：“王爷可有受伤？属下护驾来迟，实在该死。”
　　萧孟楚在男子的搀扶下起身，摇了摆手，盯着眼前的少女，皱眉问道：“你是何人，本王为何从未见过？”
　　“我叫沈云！是新来的。”
　　“沈云？”
　　“王爷，她就是初一那天我们从军营回来，路上遇到的卖身葬母的女子。”黑衣男子解释道。
　　“是你！”萧孟楚有些了然，随即又问，“为何你不怕那豹子？倒是它有些怕你？”
　　“我……我父亲是山中猎户，专猎这些凶禽猛兽去换钱的。我从小跟父亲打猎，久而久之，好像动物们就会怕我了。”沈云满口胡诌。
　　“是吗？”萧孟楚将信将疑，一双晶亮深邃的凤眼仍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
　　这时，黑衣男子上前请示：“王爷，那匹豹子破笼而出，惊吓了王爷，要不要属下把它处理掉？”
　　“不用了，重新关起来便是。”说着，萧孟楚就领着众人往林外走去，仿佛瞬间忘了少女的存在。
　　沈云有些急了，自忖好不容易才碰上了他，自己还没吸够呢，怎么对方说走就走了呢？自己不是刚刚才救了他的命吗？顾不得少女应有的矜持，反正自己也不是少女，沈云忙追上前，喊着：“王爷！王爷等我……”
　　萧孟楚回头一看，见那少女竟然追上来了，有些无语，果然是市井小人，半点礼数都没有，当着堂堂一疆之主，口口声声称“我”，不行礼告退，反而让主人等她。自己不过是一时好心，收留于她，现在想想，应该让人好好查一查对方底细才是。
　　沈云快步行至秦王面前，急急地道：“王爷，我刚刚救了你！”
　　“嗯，本王即刻吩咐管家赐你万金做酬谢。”萧孟楚逆着阳光，微眯双眼，斜睨着面前的少女，不冷不淡地答道。
　　“我不要万金！”少女急急答道。
　　“你要什么？”萧孟楚面色一冷。
　　“我不要洗衣服了，我要在你身边伺候你！”
　　此言一出，秦王身边众侍卫顿时面面相觑，鄙薄之色露于眼底，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大胆且无羞耻心的女子。
　　“哦？”萧孟楚也为此女的惊天之语讶然，想献身于他的女人不在少数，但像她这样公然说出来的却不曾有过，女人们难道不都是那种心中欲望昂然而面上仍要顾作矜持的吗！他继续问道，“你为何执意与我左右？我对女色向来看淡，何况你连三分颜色也无，真当自己是钟无艳吗？”
　　“我……哎……”她左想右想，不知怎么说才好，就直接道：“你是我的有缘人，所以我愿意在你身边侍候你。”
　　对她的厚颜无耻，众人刚刚已领教过，如今说出这种话来，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本王是你有缘之人，难道是仙人托梦？”萧孟楚戏谑道，暗讽对方痴人说梦。
　　“王爷，这是我心有所感而得知的。不信的话，你看我脸上的胎记，只要王爷肯让我在身边服侍，不用多久，此胎记便会自行消散。”
　　“是吗？”听她这样说，萧孟楚更觉此女可疑，只是，难道那些人会派这样一个口无遮拦、无知放肆、貌若无盐的女子来当间谍？即便是间谍，不如就放在身边，她更方便监视。想到此，他就答应说：“既然如此，你就来我书房侍候吧。”
　　“真的？”沈云来不及兴奋，见秦王要走，又急急补充说，“我还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我姐姐也进来王府？她会织布，很能干的！”
　　萧孟楚已然被她的无耻打败，想着进一个也是进，两个也是进，王府不差她一张嘴，如果是间谍的话，都放在明处总比暗处好，再者，这少女刚刚确实将他从豹口中救出，便点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