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游戏》狐猴

35、珍惜

　　嘉禧堂里，陈嬷嬷一脸惨白，正抖抖擞擞地从朝云手里接过热茶。
　　王雪岚挥了挥手，示意婢女们退下。
　　房里只剩下她和陈嬷嬷两人。
　　“奶娘，你怎么这个样子？你到了那儿果真看到陆安口中的奇怪尸体了吗？”王雪岚皱着眉头，急切地问。
　　“不……不是奇怪的尸体，是……是可怕的尸体！”陈嬷嬷手里紧握着热茶杯，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只是眼睛里仍有惊恐之色。
　　“到底怎么回事？”王雪岚疑惑更甚。
　　陈嬷嬷缓了口气，放下茶杯，这才正视王雪岚，认真地说：“娘娘，刘七果真把那具尸骨带回来了！”想到那个场景，她吞了口唾沫，“那……那具尸体，身体干瘪瘪的，眼睛睁的老大，就像……就像包裹着一层人皮的骷髅头上嵌着两个……两个红灯笼！”
　　闻言，王雪岚浑身一凛，不由打了个冷战，难以置信地瞪着陈嬷嬷，“奶娘，你真的没有骗我？”
　　“我的小姐哟，我骗谁也不能骗您呀！”
　　“真是刘勇？
　　“千真万确，就是刘勇！”
　　“真有那么可怕？”
　　“我的娘娘诶，我宁愿戳瞎自己的眼，也不敢再看那个东西！”陈嬷嬷回忆起那个“东西”，心跳不由自主又加快起来，“那么强壮一个男人，一天之内，怎么能变成那个鬼样子！那绝不是人干的，一定……一定是碰上了山精鬼怪了呀！”
　　王雪岚又打了个哆嗦，置疑道：“如果碰上山精鬼怪，那么……那个丫头怎么好端端地回来了？”
　　陈嬷嬷眼珠一转，惊恐出声，连忙按住自己的嘴，悄声说：“难道……难道，那个丫头就是山精鬼怪？”
　　王雪岚一震，眼睛瞪得老大，看向陈嬷嬷：“可能……也许……真是如此……你想，一个乡下的穷丫头，从小缺吃少穿、风吹日晒的，怎么长得反倒比我见过的所有京城小姐都漂亮？她太漂亮了！漂亮得不正常！正常人哪有长成这样的！”她确定下来，“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就像志异里写的那样，女鬼狐妖吸干男子的精血，她……她也吸干了刘勇的精血！”
　　主仆二人对视着，互相又倒抽一口冷气。
　　“那怎么办？”这个猜测太诡异，王雪岚顿时六神无主。
　　陈嬷嬷想了想，说：“这个好办，秋水轩里不是有我们的人吗？先弄清她的底细再说。”
　　王雪岚点了点头，“奶娘，你把王二家的叫来。”
　　厨娘王嫂的丈夫王二是王家的家奴，两年前不幸去世，一儿一女留在王家当差。因王嫂厨艺精湛，一直在王昌家里负责王雪岚的饮食，这次王雪岚出嫁秦王府，王夫人舍不得女儿，就把厨娘一起陪嫁过来。
　　王嫂很快就被带过来了，进了房，她先给王雪岚行礼，跟着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听候主人吩咐。
　　“王二家的，你去秋水轩已经有些时日了，娘娘有些事要找你了解。”陈嬷嬷首先开口。
　　“娘娘请问，奴婢必定知无不言。”王嫂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回话。
　　“王嫂子请坐。”王雪岚笑了笑，平易近人地说。
　　“奴婢不敢，娘娘有什么想问的请尽管说。”
　　“王嫂子，我娘心疼我，特地让你做我的陪嫁。”王雪岚没有直入主题，反而顾左右而言它，“前几天，我偶然看到陈嬷嬷头上长了几根白头发，一下就想到你。陈嬷嬷无儿无女，跟在我身边倒也别无牵挂。只是你，府里还有一儿一女，又都到婚配的年龄了。我想着，等过段日子嫂子即将临盆，我备了些礼着人送回去，到时候，你就一起回去吧。”
　　王嫂闻言，眼睛一亮，想了想，又担心地说：“可是王爷那边……”
　　“这你不用担心，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你的来去，我还做得了主。”
　　“谢王妃，谢王妃！”得到肯定的话，王嫂感激地连连道谢。
　　“对了，王嫂，秋水轩里几个丫头的底细你了解吗？”王雪岚这才步入主题，“我看王爷很喜欢沈云妹妹，以后她就是王爷的身边人了。我作为王府的女主人，对于王爷的身边人，必定是要了解清楚，严格把关的。”
　　“是，王妃。秋水轩里，除了翠云是打小就被卖进王府的。另外三个，好像来自容城的哪个村来着……”
　　“这些你不用说，她们的户籍情况宝莹那里都记了档。你只说她们的关系、性情以及秋水轩里一些‘特别’的事。”
　　“哦。”王嫂点了点头，回想一样，就开始娓娓道来，“那几个丫头，沈香和沈云，姐妹情深，关系非常亲密；翠云就是个开朗的小丫头，和谁都处得不错；倒是那个柳儿，有点耐人寻味！”
　　“哦？怎么个耐人寻味法？”王雪岚挑了挑眉。
　　“这个，我也是听翠云说的。沈云对她们几个大方得很，王爷给的赏赐，沈云分了些给她们。王爷爱屋及乌，也赏赐给她们不少好东西。奇怪的是，同样都是好东西，柳儿把王爷赏赐的一概保存得严严实实，看都不给翠云看一眼。倒是沈云给的上好锦锻，她随随便便就裁布缝衣，做坏了也不可惜。翠云还说，每次见到王爷，柳儿就像变了一个人，脸孔一直红得到耳根。翠云看不惯她这样，私下里和我说，柳儿眼红沈云，想攀高枝！”
　　王雪岚一拍桌子，怒道：“这个贱婢，也不照照镜子，有样学样，一个个的，都想爬上王爷的床！”
　　王嫂吓了一跳，噎住了话头。
　　陈嬷嬷看了看王雪岚，对王嫂说：“你继续讲。”
　　“好，好。”王嫂继续回忆起来，“还有一件事，翠云说，沈云姑娘有一次突然发病，病得很厉害，快要死的样子，连大夫都说没救了，可是没过多久，竟然莫名其妙好了。她姐姐沈香当时急昏了头，在门外拜天，口中没有祈祷沈云康复，却是在求老天不要打雷。”
　　王雪岚和陈嬷嬷对视一眼，觉得这件事很可疑，也许与沈云的身份有关，就细问王嫂，但王嫂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更多的内情了。
　　“哦，对了！”王嫂突然想起来，“我有次在井边洗菜，听到柳儿和沈香聊天，说到她父亲赌博什么的，把她卖了，多亏沈香来救她。”
　　接着王嫂又把一些秋水轩的琐事也事无巨细地一一透露。
　　养仁斋书房，
　　已经过了五更天，沈云赖在书房不肯走，萧孟楚就让她在自己榻上小憩，自己则坐到书案前看文书。这画面多么似曾相识啊！
　　秦王看文书是假，不知所措是真。沈云的大胆他一向是知道的，可她刚刚在桌前说的话，却仍是将他惊了个结结实实。
　　和王雪岚成亲后，他早就想把沈云娶进来。只是，皇上突然下令，要在他封地的太白山征夫采石，弄得他措手不及。他不想像纳妾那样草草把她抬进门，他不愿意委屈她。他要三书六礼，正式地，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来做侧妃。这件事便一直耽搁下来了。
　　沈云躺在榻上，思绪也纷乱如麻：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嘛？一副很喜欢自己的样子，到关键时候又老是推开她。想不通，不想了，她索性直接起身，走到书案前。
　　“你怎么还没睡？”萧孟楚抬头惊看她。
　　沈云一反常态，气呼呼地盯着他：“你这个人口是心非！”
　　萧孟楚一脸不解。
　　“你看上去很喜欢我的样子，实际上根本不是！”沈云越说越气，胸脯起伏不定。
　　“我怎么了？”萧孟楚满头雾水。
　　“你……你，”沈云气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你装作很喜欢我，但是，我要你和我一起睡，你就推三阻四。我……我知道了，因为你心里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所以无法忍受和我睡在一起，对不对？”
　　萧孟楚哑然失笑，这丫头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你还笑！”沈云准备霸王硬上弓了，“我不管，今天，你愿意也得和我睡，不愿意，也得和我睡！”说着，就上来拉人。
　　萧孟楚和她强硬不起来，就被她半拖半拽拉到榻边。
　　一坐到榻上，枕云就开始脱他的衣服，扯下他的外套，她又脱自己的外套。不知道为什么，她体内就是有股冲动，要这样做。
　　萧孟楚没想到她居然来真格的，有些慌了，忙按住她的手臂。
　　行为被阻止，沈云很生气，就一歪头，去咬萧孟楚的手臂。萧孟楚也不躲，任她咬着，怜惜地看着她。
　　沈云气极攻心，当真下了狠口，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她猛然惊醒，抱歉又心疼地看向他：“你怎么不躲呀？疼不疼呀？”
　　萧孟楚无奈地摇摇头，一把抱住她，就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云儿……你知道，我有多珍惜你吗？”
　　沈云一愣，又来了，又是多么喜欢她的那些说辞。不过，她喜欢听，就一言不发，任他抱着，听他诉说。
　　“女孩子的名节很重要。我如果现在就要了你，无论以后，我多么宠爱你，别人都会轻视你。我不允许任何人轻视你，我要堂堂正正把你娶进门！”
　　“我不明白？我们互相喜欢着就好了，为什么要怕别人轻视我？别人怎样看我，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啊！”
　　萧孟楚把她搂得更紧了，“傻丫头，平常百姓尚且都怕别人说三道四，更何况，我是这秦地之主。以后，你会是秦地的女主人。那时候，会有无数的目光注视着你，你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说完，萧孟楚松开她，从脖子上解下一根吊坠，绳子的中央绑着一块莹润通透的环形玉璧，他一边给她系上，一边认真地说：“这是我母亲的爱物，我一直戴着它，从不离身。现在，我给你戴上，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和不变的爱意！”说着，又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沈云呆呆地看着、听着，她没有母亲，但她知道母亲这个词是人们内心里最亲近、最真诚、最眷恋、最美好的代表。萧孟楚把母亲留给他的爱物送给自己，就说明他把她当成了内心里最亲切、最真诚、最眷恋、最美好的人。这让她如何不感动，这下她的心第三次狂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