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游戏》狐猴

23、拔河

　　这一天，她早早地起床，吃过早餐就直奔兽苑，她觉得越是接近他回来的那一天，时间反而变得越慢，她只有一圈一圈地骑着马儿迎风奔跑，时间才能被风吹得更快一些。
　　去时还艳阳高照，沈云骑着“白雪”刚遛了两圈，突然，天空开始阴云密布，一道闪电没由来地从天劈下，紧接雷声轰隆而来，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更响！沈云怕极了，顿时呆愣在马上动也不敢动。
　　豆大的雨点劈哩叭啦地砸了下来，密密麻麻。天空一下子灰暗了，像个布口袋突然被扎紧了，整个空气都变得极度憋闷起来。“白雪”到底是有灵性的生物，它长嘶一声，掉转马头，就朝着北面狂奔。随着雷声一下又一下地在天空爆炸，沈云的身体不自觉地发起抖来，她感到身体的力量陡然间被抽空了，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趴扶在马背上，才不至于坠下地去。
　　片刻，“白雪”就带着沈云奔回了马棚，在一堆干草前停下。此时的沈云已经有些神智模糊了，身体也在瑟瑟发抖。马儿的前蹄轻轻往前一跪，整个身子倾斜下来，沈云便从马上滑落入干草堆中。
　　房间里，沈香三人原本正做着针线，聊着天。骤然间，天色暗了下来，翠云向外一看，说：“看样子，要下大雨了，我去外面收衣服……”
　　话未说完，“轰隆”一个炸雷在天边响起，翠云吓了一跳，拍拍胸口，这才往外跑去。
　　沈香正要起身一起去收衣服，突然想起什么，叫了一声“不好”，赶紧向外跑去。
　　柳儿不知发生了什么，回去拿了把伞，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狂奔，柳儿边给两人撑着伞，边问：“云香姐，”忽然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又改口，“香姐，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沈香一脸的担忧之色，边跑边回答：“云儿最怕打雷了！”
　　“别急，就是打雷而已，云儿已经这么大了，总该要勇敢一点的。”柳儿感到疑惑，只是怕打雷而已，沈香用得着这样着急忙慌地去找人吗？
　　沈云无暇解释什么，脚下飞奔，两人很快就来到兽苑。沈香边找边大声喊“云儿”，只是这个地方太大了，草木又长得茂盛，雨越下越大，几乎要把喊声淹没了。
　　柳儿还算镇定，她停下来，拉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找的沈香，把伞递给她，冷静地说：“香姐，这地方这么大，找人不容易的！你先在这里附近找找，不要走远，我回去喊人来帮忙！” 说着就冒着雨飞蹿离开了。
　　沈香急得不得了，她见识过沈云打雷天的状态，虽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她还是迫切地想快点找到人，以免沈云出什么意外。她记得沈云经常要来这儿骑马，那附近一定有马厩什么的，云儿可能在那里避雨也说不定。
　　往北走了没多久，她远远望见不远处真的有个棚子搭起的建筑物，心中一喜，快步往前奔去。
　　当沈香气喘吁吁地跑到马棚前时，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眼前的情形还是让她吓了一大跳，只见沈云浑身湿透地蜷缩在一堆干草上，脸色苍白，嘴唇也苍白，眼睛紧闭着，一动也不动，旁边蹲着一匹湿透的白马。沈香忙冲上前去，用手摸摸沈云的脸，急切地喊着：“云儿！云儿……沈云……”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沈香又摸摸她的手，她的身体，入手皆是冰凉冰凉的，如死人一般。
　　“云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沈香心中一慌，悲痛地大喊，用力地摇着沈云，但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沈香不敢去探她的鼻息，怕她真的死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是宝莹带着几个家丁赶了过来，柳儿也跟在后面。
　　众人见此情景，不由大惊，宝莹快步走上前，看看人事不醒的沈云，又看看悲痛欲绝的沈香，急问：“怎么了？她这怎么这个样子？”
　　“我……我不知道……”沈香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快，先把人抬回去再说！”宝莹命令道。
　　众家丁忙上前，刚抬起沈云，要将她放在其中一个比较强壮的家丁背上。
　　“慢着！”宝莹想了一下，又说：“回去两个人，带个担架过来！”
　　不多久，沈云已经躺在了自己房中，身上被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让翠云绞干了，样子看着好了一些。
　　大夫早就被人叫来了，看过之后，认为自己碰到了疑难杂症，病人全身冰凉，脉搏几乎没有，可呼吸居然还平稳。他摇了摇头，象征性地开了几副驱风散寒的药，只说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宝莹守在床边，关切地盯着床上的人，要是她真的死了，王爷回来怎么交待啊？
　　柳儿一副不解的样子，心道：打个雷而已，怎么这么严重啊？她看看沈香，满腹疑惑却又不敢问。
　　沈香此时正站在门外，抬头望天，双掌合十，嘴里喃喃祈祷着：“老天爷，求求你，不要打雷了！求求你……”
　　翠云端着药碗进门，经过沈香身边时，听到她的祈祷声，也是满肚子的疑惑，为什么沈香祈祷不要打雷？为什么沈云连中毒箭都不会死，突然就病入膏肓了呢，难道是中了毒箭的后遗症？想了一会儿想不通就不想了，她在床边坐下，把药吹凉，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往沈云嘴里喂，柳儿在一旁帮忙把沈云的嘴掰开一条缝。药是慢慢喂进去了，可沈云的喉咙根本没有吞咽的动作，不一会儿，口腔里积满的药液就从唇边溢出，翠云低声惊呼一声，忙用帕子给她擦拭，柳儿和宝莹更是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雷声闷响，门外沈香不知道屋内动静，依旧对天祷告着。
　　就在此时，天上的乌云骤然间散开，仿佛沈香的祈祷灵验了，天空顿时就亮堂起来，隐隐的雷声也消失了。沈香大喜，又对天空拜了几拜，这才奔到床前去看沈云。
　　与此同时，床上有声音幽幽传来，“姐姐……姐姐……”像死人般昏迷的沈云终于有动静了，众人相视，不禁一喜，沈香忙凑到床前，抓住沈云的手，覆耳倾听。
　　“我的包袱……把箱子里的包袱给我……”沈云依旧闭着眼，但好像已经有意识了。
　　沈香忙不迭地去翻箱子，虽然她不明白沈云在昏迷不醒之际为什么要那个包袱，但沈云身上有太多难以用常理揣夺的情况了，她就不再多想。她找到包袱把它揣进被窝里，紧贴着沈云放好，这才对旁边几人说：“云儿应该没多大问题了，这里我守着就行。”
　　三人面面相觑，对沈云状况担忧的同时又对这姐妹二人奇怪的行为深深迷惑着。
　　到了晚间掌灯时分，沈云终于醒了，沈香在床边守着，见她睁开了双眼，惊喜地说：“云儿，你好点了吗？谢天谢地！老天爷保佑你！”
　　“好多了，”云儿依旧苍白着脸，努力对沈香微微一笑，“姐，倒水来，渴。”
　　沈香忙起身倒水，喂好水，又轻声问：“你饿不饿？厨房里煮了粥，一直煨着呢。”
　　沈云摇摇头：“我不饿，再睡会儿。”说着就又闭上了眼睛。
　　沈香看着又陷入沉睡的沈云，叹了口气，心下既忧且疑，忧的是沈云一遇打雷就犯病的事。疑的事就太多了：刘少爷莫名其妙之死、沈云怕打雷的事、那朵黑色花苞的事（她从未在别处见过有黑色的花，而且沈云的那朵黑花好像不会枯萎）、沈云挡毒箭安然无恙的事……她甚至怀疑沈云不是人，可她已经对沈云倾注了感情，无论沈云是什么，在她心里，沈云就是她失散的妹妹又重回身边，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梦中，沈云感觉自己在进行一场拔河，她拼尽全力要把绳子拔回自己身边，而绳子的另一端，是一朵黑莲！黑色的莲花，这让她联想到了自己从山上带下来的那朵花苞。
　　在山洞里时，她就感觉自己与这朵诡异的花苞有某种联系，她们仿佛是一体的，又仿佛是敌对的。现在看来，她们好像是敌对的，自己的虚弱应该是它造成的，所以她现在要拼尽全力与它对抗，夺回自己的东西。那朵花不会说话不会动，还没有成精，实力却不弱，它韬光养晦蜇伏在她身边吸取她的能量。她们在无声无息中，暗暗较劲，分毫不让。沈云额上沁满了汗珠，沈香拿着帕子擦了又擦，又慌又急，不明白她又没有发烧怎么会出这么多汗。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终于，她胜了！
　　当天开始蒙蒙亮时，沈云再次睁开了双眼，此时她脸色已不再苍白，而是神采奕奕了。沈香正拧了帕子要给她擦汗，见她突然醒了，不禁一怔，柔声问：“是不是饿得睡不着了？”
　　“我不饿，”沈云摇摇头，看到沈香一脸憔悴，突然有些心疼，“姐，你怎么不去睡觉啊？”
　　确定她是真的清醒了，脸色也恢复了红润，沈香一阵欣慰，眼睛湿润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她擦了擦眼睛，关切地说，“你大病初愈，身体需要营养，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来。”说着就出了房门。
　　望着沈香的背影，沈云微微一笑，她发现自己有些不一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的情感在心底里生长——这难道就是人们的七情六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