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时，救世主们被选择性灭亡》清纯野猪杀手

5、标准

　　作者的话：除小说涉及的世界观以外，人物事件皆有原型。谨以此书纪念我的高中生活。谢谢大家的阅读，故事能被你们看到我深感荣幸：）

　　田菲菲的一句话让大家陷入思考。
　　没错，按什么标准选人，按什么顺序登船，这些问题关乎着整班人的生命，甚至，有可能决定未来人类的命运。
　　按照诺亚方舟的意思，登船的优先原则是选择能够为人类再次构建新世界作出贡献的人，这些人有权利登上这艘生命之舟，去往新世界。现在在船上的这八名女性，是以“现代社会是从原始母系社会发展而来”的前提登船的，从此看来，诺亚方舟系统所做的工作，是将地球社会的构建过程不断循环，而每一次的循环模式也将会大差不差，换言之，这是大刀阔斧的，缺失细节的，略显停滞的。但是，若要从人类的感性角度出发，在选择重建再一个人类社会的救世主时，当然是要同高考一样“择优录取”——选出更好的基因，让其为新世界做贡献。
　　楚悦涵站在船边，目光微微垂下，扫过抓马山上错落站着的九位男生的脸庞，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这几位与她相处了三年之久的异性。她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原来赵弘生的鼻梁上已经被镜鼻压出了消不去的红印；原来看似“上流”的李洙宴有戒不掉的抖腿的习惯；原来吴世渊在紧张的时候就会不停出汗；原来班长的脸瘦削了那么多……熟悉的脸，越看越陌生。自己竟然就要决定这些人的生死了吗？是这样吗？怎么做呢？真的配吗？无数问题在楚悦涵脑海中盘旋不尽……
　　所有人在此刻变得缄默了起来。男生们似乎还在理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而女生之间，似乎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就生与死的问题进行发言，似乎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自己都像一个微笑着，事不关己的刽子手，背后隐着寒冷的铡刀。
　　“周姐，选我啊！”
　　季星跳了出来，略显夸张地向着船上周笙琪的方向挥舞着双臂。
　　“周姐，你舍不得我的，对吗？求求你了，周姐～”
　　季星回想着之前，每当自己露出这幅模样，周笙琪都会和张鹤、程夏她们笑得很开心，他提什么要求，他的好周姐都会答应。他觉得，周姐肯定最喜欢他这样的“犬系”男孩。周姐说好的要罩他的，不可能说话不算数的，一定是这样，他坚信。
　　此时的周笙琪，听到季星突然这么有针对性地叫她，属实是吓了一跳。平时她确实是爱摆摆大姐头的架势，但是也是绝对不想在这种时候冒头啊。而且，季星似乎没发现的是，周笙琪刚刚已经偷偷和孙越嵩和李洙宴打好了眼神，她承诺，有机会一定先把他俩找个借口弄上来。毕竟，比起“痘肌175”的季星，还是“rapper180”的孙越嵩和“存款无上限”的李洙宴更能让她有面儿。周笙琪瞥了季星一眼，略显尴尬地吼了一句：“好了别喊了！”之后就把头别了过去，对着张鹤和程夏翻了季星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只“小狗”，只不过是周姐眼里的“小丑”罢了。
　　孙莓此时已经自己找了个角落，和对岸的沈子尧单独哭泣去了。
　　卢雨婵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冷冷地笑了一下，不发一言。
　　“大家，再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楚悦涵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一套选人的标准是应该被制定出来的。客观来说，我们现在没有办法保持理性，一套足够合理标准能够让我们作出不会太后悔的决定。”显然，楚悦涵也把刚刚两边的故事捕捉了个一清二楚。
　　“可是，到底应该怎么选啊？”孙莓看向楚悦涵这边，声泪俱下。
　　“要考虑的方面的确很多。”卢雨婵开口了，“最先让人想到的标准，就是是否应该以保留最大人数为第一准则。如果诺亚方舟是以体重为测量变量，那么，体重轻的梁宁凯、黄一凡、李洙宴就应该优先上船。不过……“卢雨婵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快说啊！”季星又跋扈了起来。他已经成功接收到了他周姐给他传递的信号，没错，她一定先带自己上去，自己的小命可算是保住了。“这个卢雨婵又在这儿分析什么呢，真是浪费时间！”他的内心叫嚣着。
　　“不过，”田菲菲看卢雨婵被季星这一闹弄得兴致全无，便接着道，“这种方式真的有些过于国际人道主义精神了。只看重量不看质量，你觉得这合适吗？”田菲菲挑了挑眉。
　　“同志，重量在物理上和质量含义差不多呀！”赵弘生又挠了挠头，自觉幽默地接起了话把儿。
　　“那轻的，岂不是也笨？怪不得我看你不怎么聪明呢！”周笙琪一扬下巴，怼了回去。
　　卢雨婵心中松快一点儿了，继续道：“田菲菲说得没错，若要考虑诺亚方舟企划的另一个维度，事情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了。有一个更深层的‘隐藏条件’，这些男性是要被用来建造‘新世界’的，那么他们一定要具备一定的能力。”
　　“女马的，女良们儿怎么说话呢，怎么就是‘用’男人了？少在这儿物化男性！”季星急得跳脚。
　　这回卢雨婵只觉得好笑。亏得他还挺敏锐，又因为这些小事儿破防了，自己还在用带有女性色彩的词汇骂街呢，竟然还好意思说是女人在物化男性，这绝对是她近年来听到过的最炸裂的笑话之一了。
　　她直接无视了季星的反抗：“可是复杂的是，这种能力又该怎么衡量？领导力？执行力？沟通力？组织力？知识储备量？这些都能成为变量的话，权重又是什么？这都确定了之后，能力与体重计算的权重又是什么？这些又由谁来确定？”
　　卢雨婵的话让众人头都大了。
　　“那怎么办？”宋泫漪向前一步，掷地有声地抛出了一个几乎毫无指导性的问题。
　　“还有，各位……”楚悦涵举起了手，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大家是不是忘了，这水面还在上涨。现在的水面高度又比女生登船的时候上升了十厘米左右吧。这样下去，我们必须尽快作出决定，否则，在我们起航之前，已经会有男生因为洪水溺水而死了。”
　　是啊，一切的源头都是这场天谴般的洪水，不去考虑它带来的危险，会显得舍本逐末。梁宁凯看向自己一开始划下的三条水位线的方向，现在已经完全被吞噬了。
　　从刚刚决定登船到现在选定男生，时间大约过去了半小时。而每条水位线的间隔大约有十公分左右。也就是说。水位呈现每分钟上涨一厘米的趋势。当把山体大致锥形的地形考虑在内后，乐观来看，之后水位上升的速度会减慢。但是，可以供男生落脚的区域也变得越来越小，事态整体还是在变得越来越严峻。
　　梁宁凯在心中大致演算了一下，现在的水平面距离山顶约有五百米左右，就按照水面每一分钟上涨一厘米的悲观条件计算，整座抓马山将会在五个半小时之后被完全吞噬。到那时，仍留在山上的男生就只有死路一条……
　　孙莓看着站在男生堆角落里的沈子尧，一想到可能发生的结果，自己已经哭成了泪人。
　　楚悦涵走上前去，轻轻拍拍孙莓的背。虽说她也觉得孙莓平时有些“恋爱脑晚期”的症状，但此时，面临生与死的分别，楚悦涵也能够共情这种悲痛了。
　　“家人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直站在周笙琪身侧的张鹤发话了，“万一哦家人们，我是说万一，山已经被淹没了但是诺亚方舟还没有达到起航重量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确实严峻，这就相当贝者博中没有了筹码，怎么也无法翻身了。
　　众人纷纷附和，问着怎么办。这使得张鹤为自己的智慧而感到极度的自豪，并且，自己的这一句话，让男生讨论个不停，这简直是太爽了好吗？她似乎不怎么在意这艘船如果真的不能起航后的后果，现在她的人生已经得到了小程度的升华。
　　楚悦涵看大家七嘴八舌个没玩，赶紧出言制止：“大家，据我的观察，诺亚方舟的科技极其先进，不可能没有这种情况的预案。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决定登船顺序！事不宜迟！大家赶快！”
　　李洙宴向前冲了出来，破口大骂：“你个臭女良们儿，这船高科技得恐怖还用你说？是觉得我们男的不配上船没见过在这儿摆架子当权威是吧！我看你这么想决定那个破登船顺序就是想赶紧滚蛋溜之大吉吧！”
　　楚悦涵真心懒得和这个少爷争辩，叹了口气道：“李洙宴，你真是失心疯了，少拿你自己那套低级的想法揣测我，数学公式还有个适用范围呢，你的思想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况且，你觉得我们女生上了船了就万事大吉了吗？这艘船到底什么来头，要带我们去哪儿也都是未知数。新世界也就是说得好听，到底是天堂或是地狱什么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谁不是待宰的羔羊？你少来张口咬人。”
　　李洙宴还想骂，被梁宁凯喝止了：“好了！现在让利益最大化的方法，就是让女生们赶紧决定，这才不至于让人被洪水冲走枉死！”
　　男生那边安静了，只能听到李洙宴背过身去踢树骂街的声音。
　　“诺亚方舟配备了智能人数调整系统，”突然，电子音再次响起，“系统可以根据救世主的备选人数，自动调整起航目标质量。”
　　诺亚方舟看来是听到了他们的疑问，开口解答了。这个答案，似乎在让大家为张鹤提出的“全员被困”假说而安心的同时，也在昭示着，诺亚方舟不会因为总人数少，就让所有人都有上船的可能。
　　想到这儿，岸上男生的心又凉了下去。
　　这时，卢雨婵凑到楚悦涵身边，开口道：“悦涵，这些人之中，我只能信得过你，你在我眼中是完全中立的，剩下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心许或者交好的男生。现在，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楚悦涵愣了愣，自己素日里和卢雨婵交情并不深，这时候能得到她的信任，自己有些惊讶，也有种安心的感觉在心底升腾。自己虽说心慕于班长，但这种感情也是淡淡的，不会对理智造成威胁的。她拉着卢雨婵的衣袖，稍稍远离了众人：“你说。”她道。
　　卢雨婵看她如此回复，眼里闪过一丝喜悦：“我相信你能看得出来，现在的进展太过于缓慢，要是一直这么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楚悦涵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现在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大部分人都是乱了阵脚，只能抱怨或者不断提出质疑，真正想解决问题的人少之又少。”
　　“是啊，唯一贴近解决方案的话题，就是刚刚涉及到的‘标准’。”
　　“你真的觉得存在这样的标准吗？”
　　“存在。但是无疑，我们没有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这个公式的能力。”
　　“你说公式，这就太客观太理性了，在这种课题上，真的能做到不考虑人性和感情吗？”
　　“你说的我完全认同。人类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如果我们真的一味去追求那个所谓的公式，反而就落入了窠臼之中。”
　　“所以，这种固定的‘标准’，也是诺亚方舟的一个陷阱？”
　　“不，标准是我们自己提出的，诺亚方舟没有对此提出引导。反而，我倒是觉得，诺亚方舟在给人类一个提示，或者说，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
　　“诺亚方舟的制度，在提醒我们，理性和感性是两面一体的，不可分割的。”
　　“这是什么？辩证法？”
　　“类似……但不全是……我也说不清楚……”卢雨婵顿了顿，“这是我心中的一种感觉，我之后找机会慢慢和你解释。现在首要的，是定出一套非公式的，笼统的模式，来决定谁能上船。”
　　“认同。你的想法是什么？”
　　“最简单的——设立女性审判委员会，判决原则就是少数服从多数。”
　　“这不成立！女生数量是双数！”
　　“可以成立，只要我们需要设置剔除残差过大的值的机制。我的意思是，每当审判一个男生时，与它最相关的那个人将被禁止表决。比如，在审判沈子尧的时候，孙莓就得出局。”卢雨婵语毕，瞥了抽泣的孙莓一眼。她何尝不心疼这个孩子？虽说她一向厌弃异性恋，但当这样的灾难来临，她更希望所有女性能够团结。
　　“明白了，的确可行。”楚悦涵认同这套理论。旁观者清，如此一来，就能在理性和感性中得到一丝巧妙的平衡，并且协调且合理地放大了理性的权重。
　　“可是，”楚悦涵继续言道，“审判的顺序是？”
　　卢雨婵的眼光似是要将楚悦涵望破。她默默从身后掏出一套刚刚从船舱内找到的抽签道具。
　　“剩下的，就交给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