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的蔓珠沙华》几也

3、第 3 章

　　小贩又挥着手臂赶人：“买不起就滚，别挡我摊位。”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晦气。”

　　“谁买不起啊！你瞧不起谁啊，狗眼看人低。”浓妆艳抹的女人往前挺了挺胸，“老娘就这胸，能买你这条街的奴隶。”

　　周兮心想难怪刚才撞的时候感觉那么软，万幸刚才那一撞没歪，不然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她道：“他说的是我们。”

　　还要骂的女人扭过头来，把准备骂人祖宗十八代的话憋了回去，道：“你们没钱啊？”

　　众人点头，同时目光炯炯地看向她。

　　“多大点事。”浓妆艳抹的女人吃吃地笑了起来，她把手往肖川肩上一推，娇羞道：“早说嘛，今晚陪我一晚，给你五百金币。”她又挺了挺胸部，“姐姐人美，活好。”

　　周围人也跟着起哄，肖川不着痕迹地推开她，求饶道：“姑娘，您就饶了我吧。”他转头求助的表情看向众人，众人默契地避开他的视线，他又把眼睛转向周兮，周兮沉痛道：“肖兄，委屈你了。”

　　这话浓妆艳抹的姑娘不乐意了，大嗓门道：“什么委屈，老娘也不是什么货色都上，老娘能看上他是他世修来的福分！”

　　街道上爆发出哄笑声：“就你这骚货，还挑上了笑死人了。”“王麻子长得那么磕碜你都下得了嘴。”“哈哈哈……王麻子算什么，我听说她连狗都不放过。”

　　本以为她会发火，没想到浓妆艳抹的女人却笑了，还颇为得意：“老娘愿意上谁就上谁，你管得着吗？老娘就算上猪上狗那也我老娘愿意。” 在浓妆艳抹回怼众人的缝隙，肖川抽住机会挣脱了，他抹了一把汗说准备走，那浓妆艳抹的女人又挡住他的去路，道：“做不做，五百个金币哦，你们就可以买五个奴隶了。”

　　别人又哄笑了起来，肖川连连告饶，只差给她跪地求放过了，她这才罢休，还切了一口“当老娘稀罕你啊，给脸不要脸。”她搔首弄姿地去挑奴隶，小贩也开始了吆喝，集市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买家卖家讨价还价，逐渐的奴隶渐渐减少，长相端正的，长得粗壮的都被挑走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啧啧啧，又买走了一个。”阮绵绵吹了一下刚涂好的指甲，“再晚一点就没了。”
　　她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几乎所有人下意识看向肖川，肖川笑得很勉强，道：“你们不会打算牺牲我吧。”
　　“比起失节，我认为保命要紧。”赵磊说。

　　肖川一噎：“那你来？”

　　赵磊说：“她瞧不上我。”

　　阮绵绵说：“她也瞧不上我。”

　　卫杰明也说：“她也瞧不上我。”

　　看着肖川皲裂的表情，周兮觉得好笑，也加入了队伍说了一句“她也瞧不上我。”谁知她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回应：“我瞧得上你。”众人回头一看，是一个膀大腰粗的男人，他光着膀子，露出结识的胸膛，再往脸上看，浓眉绿豆眼，还龇着龅牙。

　　男人继续道：“小娘子你长得俊俏，你要肯跟我，我给你一千两金币。”

　　从小周兮所受到的教育是不以貌取人，但看他说话时，周兮没法控制不住往他牙齿看，她连忙摆手：“我其实长得也就一般般，就我这长相，在我们村那是垫底的，大哥，改明儿我给您介绍一个漂亮的媳妇。”

　　“不不不……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壮汉脸色浮现出赧然的神色。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哈哈大笑声，几人应该都是老熟人了，那个贩子边笑边说：“老熊，不行啊，人嫌弃你看不出来，还热脸贴人冷拍屁.股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人家一朵鲜花肯□□牛屁.股上！”

　　这一说，众人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有一人也笑道“你会不会说话啊，她有那功能吗？”壮汉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个熊奶奶的，你不看看你长成怎么熊样，筷子腿，腰都没有我胳膊粗，连奴隶都不肯跟你好。”

　　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周兮总算深刻体会到这句话了，对象换成了自己，肖川现世报说了一句“委屈你了。”周兮无语凝噎，她正准备说点什么，前方又是一阵骚动，一个人打着鼓，哐哐当当地进来：“接单咯，接单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没有要接单的。”

　　有人问：“什么单？”

　　打鼓人道：“送点货。”

　　又有人问：“多少金币。”

　　打鼓人道：“两百金币。”

　　“切”的一声，众人纷纷道：“牙缝都不够塞，你越来越扣了。”

　　“人越有钱越抠。”

　　“剥削！严重剥削，大伙都别干。”

　　“对，都别干，让他交不了差。”

　　打鼓人道：“你们不干有的是人干。”他完全不把他们的威胁放在眼里，继续敲锣打鼓道：“接单咯，肥差，活轻松简单报酬丰厚。”他打着鼓，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了，边走边吆喝。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跟了上去，离开了奴隶市场，肖川拦住他：“那个，我们能不能接单？”

　　打鼓人觑了他们一眼：“一百金币。”

　　“刚刚不是两百吗？”

　　打鼓人道：“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降价了，爱干不干，不干有的是人干，现在是一百，说不准一会就五十了。”

　　赵磊气道了，都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肖川抢先说：“干干干，一百就一百，送什么货。”’

　　“跟我来。”打鼓人把鼓一收，领着他们往前走，走到一家匾牌上写着“镖局”两字的店铺前，周兮打量着里面的陈设，几个柜子，里面大箱小箱的，就很凌乱，像是快递站点，打鼓人敲了一下鼓，招呼伙计把一个箱子拿过来，递给他们：“把这送给赵寡妇家里，这是她家的地址。”

　　肖川拿着箱子道：“那金币呢？”

　　“急什么。”打鼓人不耐烦道，“等赵寡妇确认收货，就给你。”他又催促道，“这是加了急的件，天黑前你们送不到赵寡妇家，钱你们也别拿了。”说完他又骂骂咧咧地进了后院，后院里传来他一会骂伙计干活不利索，一会骂他们蠢的声音。

　　前面搬箱子的伙计面色都不太好，但敢怒不敢言，其中一个伙计好心道：“你们赶紧出发吧，再晚一点天黑了还真赶不上，赶不上你们不光佣金没有了，说不准还要赔偿呢。”

　　几个人没办法，只得出发，地址上是有地图的，他们沿着地图走了一整天天即将黑时来到了一个村子。
　　村门口有个巨形的棺材一样的石碑，今天还是阴天，云覆盖了太阳，在这口棺材的映衬下周遭阴森森。

　　他们靠近，只见棺材上刻着一行字——非我族人，擅入者死。

　　这行字下面还有一段文字介绍村的发展历程。

　　村口是用类似白色涂料画出的一条线把里面和外面格开来。

　　赶集的村民都进了里面，众人都站着村口不敢入内，流氓男直接爆粗口了：“我操尼玛的，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谁说不是呢。”软绵绵说，她直接找了一个大石头坐了下来，又拿起了粉底来补妆，说，“谁进去？反正我是不进去。”

　　“不进去也得死。”肖川苦笑着说，“这东西天黑前必须送到赵寡妇家里。”

　　“咱们这里不是很多人吗？”阮绵绵不在意地说，“也用不着全军覆没，有几个进去不救可以了，死了就刚好不用我们动手。”

　　“说的不错！”流氓男似乎得到了解决方案，他笑了起来，看向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阴阳怪气地说，“哎，那个什么大学的教授，你不是很圣人吗？现在到了你展现自己伟大的时刻。”

　　这话臊地那个卫明杰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老婆林翠花替他呛回来：“你怎么不去送死啊！”

　　“我流氓男，跟你老公这个伟大的圣人可不一样。”流氓男贱贱地说。

　　阮绵绵噗嗤一笑。

　　卫明杰脸色更不好了，肖川无奈地说：“阮绵绵，你别拱火了。”

　　阮绵绵耸了耸，她冲着碑文前的周兮说：“小妹妹，有什么发现了没有。”

　　周兮摇头说：“没有，横看竖看都没有异样。”

　　赵磊瞅着门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喃喃说：“姐，进去……”吗字还没出口，就见流氓男抬腿往前面的人踹了一脚，那个男人身子往前摔，在摔倒前本能地两手乱抓，刚好抓到了周兮，两人同时跌进了村口白线内侧，“你干什么！”

　　“送他们一程呗。”流氓男哈哈大笑起来，又惋惜道，“唉，怎么没事。”

　　这波操作属实惊呆了周兮，她没有想到这坏人能当得这么明目张胆，阮绵绵叹了一口气说：“姐提醒你一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这里的。”

　　流氓男说：“赶紧去找，天黑前不送到，老子剁了你。”

　　林德荣瑟缩了一下。

　　“我们进去吧，留在外面的未必是安全的，”周兮说，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流氓男，“说不准外面才是最危险的，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她说完就看到赵磊进来了，周兮说：“你进来干什么？”

　　赵磊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说外面才是最危险的吗？”

　　“……”周兮发现有时候赵磊真是个脑子不转弯的，她那是气话都听不出。

　　“有道理，”肖川也进来了。冯秋梅犹豫了一下也牵着小女孩的手跟上来了。

　　其他人在原地踌躇着，想进又不敢进，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没有人敢再进来。

　　他们四人往村子走，村口没有人，一直到村里面也没有人，直到走到村尾，听到了铿铿锵锵的声音，以及呜呜咽咽的唢呐声音，这把几个人吓得不轻。

　　几人当即抬不动脚，那声音由远即近，没一会迎面走来一只丧葬的队伍。

　　头戴白绫，身着黑衣，前面男人在抬棺，后面女人在哭丧，周兮寒毛都竖起了，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赵磊差点把人挂在周兮身上了，他一米八的大高个躲在她身后。

　　“你不是说自己胆子大吗？”周兮说。

　　“那是在鲜红的社会主义红旗下，我都特么见鬼了！”赵磊很委屈，“你让我胆子怎么大，肖哥，你说说，我特么没吓尿是不是已经算不错了。”

　　肖川轻咳了一声：“算，你很棒了。”
　　他也没敷衍，也确实，他自己也算是有胆识的人，也经不住吓。
　　“嘘！”林德荣“嘘”了一声，送葬的队伍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立即噤声。

　　队伍径直地从他们面前走过，掉在尾部哭丧的一个中年妇人停了下来，阴沉着脸看他们：“几位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