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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

  •   第三章

      不记得谁说过,感冒是一种是很伤感的病。感冒究竟是不是一种很伤感的病,可遇无从得知,她只是更真切体会到:感冒是一种很容易传染的病。她在中秋节收到的礼物,居然是病毒。
      昨天没有参加聚会,他们一定会来兴师问罪。可遇正这样想,三个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我感冒了。”她可怜巴巴地说。
      “这不是理由。”小忆板着一张脸。
      “你自己说怎么办吧?”崇安妇唱夫随。
      许加沛倒是一句话也没说,不过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订婚呐!她不止不露面,连个电话也没有,而且还关机,太不够意思。
      “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可遇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先交待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小忆说。
      “我感冒了,”可遇颇为无辜地瞅着小忆,希冀能唤起她微不足道的那一点点怜悯友爱之心,她还预备打个响亮的喷嚏增加效果,可惜力不从心。
      “少来这一套,我才不会同情你。”小忆不为所动。
      “我错了,是我不对,我领罚,你们罚我吧!”可遇这块鱼肉自动跳到砧板上。这招她是跟小忆学的,以前小忆常这样对付她,不知道她用来能否凑效。
      “怎么罚?”小忆看向许加沛。
      “礼物,”许加沛把手伸向可遇,“先给我礼物再说。”
      “啊?”可遇一脸茫然。
      “我昨天订婚,你没有一点表示吗?”
      “有、有、有,”可遇从包里取出一只小小的包装精美的盒子,脸上陪着笑,“订婚愉快!昨天未来的新娘子一定很漂亮吧?有没有照片?”
      许加沛笑笑,取出照片给她。
      “好漂亮!加沛,恭喜!恭喜!”捡好听的话说一定没错。
      可遇虽然努力在拍马屁赎罪,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在上班,有顾客上门,当然要过来招呼。
      “请随便看看!”
      她走过去才发现走进来的是小睆。
      “请问是不是可以订做拼图?”小睆看到可遇,很意外,“可遇姐姐,你是在这里上班吗?”
      “是呀,你想订什么样的?”可遇在心中祈祷小睆不要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这个,”小睆给她看一幅彩色漫画,“我自己画的,怎么样?”
      “很漂亮!”她说,“你要做多少片?”
      “一千。是不是可以做成夜光的,让这些樱花在晚上可以发光。”像星星一样,樱花形状的星星,一定很特别。
      “可以,”她用笔记下,“只有樱花是夜光的吗?”
      小睆点头。
      “什么颜色?”可遇问。
      “粉蓝。”
      可遇开好票据给她,说:“五天后可以来取。”她话刚说完,冷不防一个喷嚏打出来。
      “咦?你感冒了?”小睆关心地问,“一定是昨天小聪哥哥传染给你的。”她还想问他们的中秋之夜如何,想想不合适,决定去问霍炜聪。
      可遇心中暗叫不妙:小忆一定不会放过她。
      果然,小睆前脚刚走,小忆凌厉的眼神就射了过来:“你昨天是和那位‘小聪哥哥’在一起是吧?他是谁?”居然瞒着她暗渡陈仓,可遇越来不老实了。
      “是不是霍炜聪?”许加沛随口问。
      事已至此,可遇反倒坦然。
      “是霍炜聪。”
      “霍炜聪?”小忆没想到是他,“你昨天跟他在一起?”
      “嗯!崇安说的,一个出色的男朋友就是最好的陪衬,我就去找霍炜聪当陪衬,那么巧他病了,我看他很可怜,就陪陪他,就这样……你别想太多。”
      “也就是说……”小忆转向崇安,“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崇安不说话。他并不迷信,但他很害怕那句誓言成真。她发现被骗后生气与誓言成真,前者的风险小得多。
      他们这笔帐稍后再算,小忆把矛头指回可遇,“你和那个霍炜聪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
      “可遇,”小忆一脸忧患,“如果你喜欢他的话,不要拖拖拉拉的,错过之后才后悔。”
      “我和他只是多遇见几次,你觉得我们很有缘份?”可遇笑问。这样就决定一段感情,是不是太儿戏?
      “难道不是?”小忆反问,“又有谁像他对你那么执着?”
      这倒是。的确没有谁像他那么执着。
      回去的路上,可遇反复想着缘份这两个字。她对自己说:如果这时候霍炜聪在她眼前出现,她就试着接受他。
      她一路风平浪静地走回去。
      看来,他们并没有缘份。
      她很早就上床睡觉,但很久都没有睡着,也不知是几点,电话响起。
      “可遇,是我,这么晚吵醒你,不好意思,不过有件东西我真的很想现在给你。”霍炜聪在电话里说。
      她穿好衣服准备下楼。打开门,他已经站在门外,手里提个盒子。
      看来像个蛋糕盒子,可遇疑惑地打开。真是蛋糕,浇了一层香甜的芒果酱,缀了几颗草莓,看起来挺诱人的样子。
      “尝尝看。”霍炜聪说。
      可遇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他半夜三更找她,就为了这块蛋糕?难道蛋糕是他做的?
      “怎么样?”他看来有点紧张。
      “好吃。”她说。
      “我有一份新工作,在蛋糕店,”他说,“这是我做好的第一个蛋糕。”
      “第一个?”他还挺有天份。
      “是,”他深深凝望她,“我希望今后的人生都有你参与,这块蛋糕就算是起步的纪念,好不好?”
      如果她说“好”,是不是就像许下一个承诺?
      “好。”她郑重地说。
      她怕自己真的会错过,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她很失望。她发觉自己其实很希望他出现。也许,所谓的爱情,已不知何时,在他们之间出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下次不要做芒果的,”她说,“我比较喜欢桔子味。”
      有个男朋友,可以吃到心爱的桔子味蛋糕,很不错!
      “现在,我能拿回那片拼图吗?”
      她摇头,她要那块空白保持原状。
      “好!这样你想我的时候,可以睹物思人。”
      “随便你怎么说。”
      “可遇,”他很认真地看着她,“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是啊!她点头。

      她恋爱了,不过,恋爱的早晨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似乎为了否定她的结论,手机很大声响起来。霍炜聪的声音也和手机铃声一样有力量。
      “可遇,早上好!”
      “好。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我耳朵快聋了。”
      “你出门了吗?”
      “……我看见你了。”他车上那束红玫瑰十分醒目。他不是想把这束鲜艳到让人头晕的玫瑰送给她吧?天哪!
      “看见你真开心!知不知道,我昨天一晚都没睡好。”
      “看得出来。”他的兴奋和这束玫瑰一样四处洋溢。
      “你老盯着这束花做什么?”他抱歉地说,“这不是给你的。”
      呼——她把目光移开。好险!她无法想像她抱着这么大棒红得这么放肆的玫瑰走在街上,会是怎样的情形。
      他从身上掏出一只小小的盒子,放到她手上。“这个才是你的。”
      会是什么?她有些紧张。
      她想不到是只八爪章鱼,一枚银制章鱼别针。
      “长得好丑!”她把章鱼放在手背上,挑三拣四。
      “它丑没关系,我帅就行了。”
      “是呀!你帅!”她把章鱼放回盒子里,“帅哥还有何指教?”
      “今天别去店里,一起去送花,我今天一整天都想陪着你。”
      是想让她一整天都陪他吧?可遇说:“我是打工的,做不了主。”
      “我陪你去请假。你老板不会那么狠心,硬要阻碍我们的爱情之花享受阳光的照耀,这可是很不人道的。”
      “我老板出远门了。”她说。
      “不是更好?你可以自己做主。”
      “我是一个负责任的店员,”她一本正经地说。
      “是么?”他凑过脸,“你不想做一个负责任的女朋友?”
      “看情况。”
      “在什么情况下,可遇小姐会答应我的邀请?”
      “如果,今天没有顾客来取定做的拼图的话。”她已经做出让步,看老天爷肯不肯眷顾他。
      “你先去送花,”她说,“我去店里看记录,等你送完花回来,就知道今天会不会有一个免费的帮工。”
      “行。”他骑车走了。
      她自店里取出记录本查找,他的运气还真不错,今天并没有人要来取拼图。
      他不仅把花送到,还从花店领了下一份工作。
      “怎样?可遇小姐能否赏光?”
      “你猜。”
      “假如我车上那束百合是双数,就代表答应我。”他跑出出数了一下,不多不少,一十七朵。
      “单数还是双数?”可遇微笑着问。
      “双数。” 他撒谎撒得很自然。
      “我们走吧。”她站起来。
      “等一下,”他说,“你还是把那只章鱼戴上吧。”
      好!满足你,她从盒子里取出别针,考虑该别在哪里。
      “这里,”他指指自己的胸口。
      她摇头,把别针递给他,说:“你帮我别在肩上,左肩上,谢谢。”
      他别别针的样子,很专注,很温柔,让她恍惚间有一丝甜蜜。
      “好了,”他欣赏自己的杰作。这只小章鱼趴在她的肩头,像一只听话的小庞物。他在心里对它说:你可要帮我看好她。
      “这束百合好美!”她俯下身嗅了嗅。
      “喜欢吗?”他笑道,“今天每一束花都是给你的,而且,你看不到它们凋谢。”
      “你真是有经济头脑!”害她不能工作,竟然还拿别人的东西作空头人情,还笑得那么恬不知耻。
      霍炜聪让她坐到前面的横档上,她略一犹豫,坐了上去。长大之后就没坐过车前面,她怀念起小时候趴在爸爸单车龙头上的快乐。
      “你在干什么?”他发现她一直低头看那束百合。
      “十七朵,”她在数百合,“你撒谎。”
      “你数错了。”他面不改色。
      那束百合送达的地址在城市边缘,可以望见远处的桔园。桔园里硕果累累,一派丰收景象。
      “你最喜欢的水果是不是桔子?”霍炜聪问。
      “是。”可惜吃太多会上火。
      “我们将来搬到桔园去住,在屋子里能闻到桔子的香味,在桔树下散步,伸手就可以摘下一个桔子来吃·····”他说得那么美好,她都有些陶醉。
      “到了。”他把车停下,上去确认门牌,然后敲门。
      她没想到开门收花的是位像百合一样的男孩子,洁白,纯净,像被泉水洗过,没有一点杂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染烟尘的人类。
      霍炜聪留意到她的失神,移几步,挡住她的视线。
      挡我?!吓吓你。
      她扯起嗓门大叫:“蛇呀----”
      “蛇?在那里?”他一把将她拉到怀里,退后好几步。
      笨蛋!她悔得脸都红了。怎么会想到这种蠢办法?她只是偶尔心血来潮小小恶作剧一下,这样也会连累到自己,太背了!
      “我······看错了。”她试图挣脱,他却扣得更紧。
      “不许盯着别的男人看。”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很有些威胁的意味。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
      “听到了,放手。”她撇见那个百合花样的男孩子正在偷笑。
      “好,”他把她牵到车上,“坐好,我要飙车。”
      飙车?就凭这部两个轮子的纯机械运动工具?
      “不要以貌取车。”他深吸口气,调整状态。
      车逐渐加速,最后真的像箭一样冲了出去,若不是载着她,会更快。普通单车能骑成这样,着实有两下子。
      “过瘾吧?”他微微喘着气,放慢速度。他们已经进入车辆密集区,一辆单车很容易“飙”掉他们的小命。
      霍炜聪接下来要送的是一大捧满天星,满天星通常只用来搭配,她从未见过有谁单独送满天星的。人们送花大都投其所好,将要得到这束满天星的人,会不会也是一个奇怪的人?她充满好奇。
      出乎她的意料,收花的女子从长相到装束都没有任何异样。不过,事情往往不能看表面,也许她看似平淡的外表下有一些独特的习性,谁知道呢?但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猎奇的人,疑问到此为止。
      “没有见到一位英俊的异性,很失望?”霍炜聪还在对她盯着那个男孩子不放耿耿于怀。“艳遇不是经常有的。”
      “你是不是经常有艳遇?”她侧起脸问。
      “那还用说。”
      “送花的时候有艳遇,是不是比在公司有艳遇更有成就感?公司那些女孩子盯着你小老板身份,买花的女孩子却是为你这张脸。”
      “你呢?你盯上我什么?”
      “我?”她说,“我没盯上你,是你盯着我不放。”
      他笑,是啊!是他盯着她不放,而且,永远也不会放。

      可遇住所的房东是个瘦小的老婆婆,催房租比谁都快,骂人比谁的嗓门都大,可遇尽管没跟她起什么冲突,但光听她与其他住客吵架,就够受的了。
      在经受若干次折磨后,霍炜聪终于忍无可忍。
      “可遇,搬家吧。”
      “说得容易,好房子哪儿那么容易找,”可遇不以为然,“何况我白天大部分时都不在这里,没多大关系。”
      “不如你搬到我那里。”
      “你那里?”她露出戒备的神情。
      “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他笑得不怀好意。
      “我还真怕你吃了我······不许胡思乱想,把你脑袋里那些龌龊的画面给我删掉。”
      “你怎么知道我脑袋里的画面很龌龊,”他握住她一只手,“难道你想的和我一样?”
      “看你色迷迷地样子就知道了,”她甩开手,“你们这些男人,吃饱饭没事做净想些不入流的东西。”
      “不开玩笑,说真的,”他收起不正经的脸孔,“我那里地方大,环境也好,而且不用你花钱,可以把每个月的租金省下来,多好!”最重要的是他有更多时间与她相处。
      可遇犹豫一下,随即摇头,“你成了我的房东,难保你不对我颐指气使,不行!”她岂不成了变相女佣?绝对不行?
      “所有打扫擦洗粗重活我来,你只要偶尔做顿饭,这样就好不好?”他笑着说,“而且,我保证决不偷偷溜到你房间骚扰你。”
      她低头不说话。
      他那么大套房间只住一个人,确实太浪费了,放着现成的地方不住,每个月白白给别人赚一笔,确实很不划算。何况,他这个人勉强还算信得过的。
      “我这么帅这么好欺负的房东,打着灯笼也难找,别犹豫了。”
      “好吧!”她抬起眼瞧着他,“看你这么有诚意,不过,我们先约法三章。”
      “没问题。”三十章都没问题。
      “第一,不准支使我做家务,做不做饭也得看我的心情;第二,不能干扰我的作息时间;第三,绝对绝对不准对我有不轨的企图。”
      小忆听到这约法三章,一个劲儿直摇头。
      “简值是卖国条约!可遇,你也太狠了,”她叹口气,“难怪有人讲爱情这场角力,爱得多的那个人总要处于下风。”
      “有多狠?有你当初折腾崇安那么狠吗?”那桩惊人壮举早已成为母校的爱情经典。
      “你叫霍炜聪去做,他还不是一样照做。”
      “他才不会,”她并不很了解他,但对这一点十分肯定,他才不会为了她做那么丢人现眼的事,那种事,只有崇安做得出来。
      搬家那天,她,霍炜聪,崇安,小忆忙了一个下午,晚上大肆吃喝庆祝,回到家里,霍炜聪送她一个又大又可爱的蛋糕花园作为欢迎礼物。
      “这些花长得好有趣!”每一朵都乐呵呵地,“吃掉多可惜。”
      “如果放发霉更可惜,”他指着笑得最卖力的那朵说,“先吃它好不好?”
      “好哇!它笑得像你一样蠢,先把它消灭掉。”
      “像我吗?”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真的有点像,啊!原来我这么爱你,竟然把自己做成蛋糕给你,真令人感动!”
      “呵呵!是呀!”可遇抹他一鼻子奶油。

      某天,小忆颇为担心地对可遇说:“你好像胖了。”
      “有吗?有吗?”可遇着急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她的脸似乎真的比以前圆了一点,都怪霍炜聪那些美味的蛋糕。
      “你呀,是过得太幸福了。”小忆说。
      “幸福?”大概是这样吧。幸福的人客易发胖,因为幸福太多没处放,所以变成脂肪贮存起来。所以不幸的人会消瘦,因为幸福在流失。
      “霍炜聪真的很爱你,”小忆问,“你爱他吗?”
      可遇看着她笑,“你觉得我不爱他?”
      “至少你的爱份量比较轻。”
      “爱得多的那个人总是比较吃亏的,”可遇说,“我要一直爱得比较少,这样就不会落下风。”
      “看来你爱得还很不够。”小忆感慨。
      “为什么?”
      “一个爱得头昏脑胀的女人哪会记得什么上风下风。”
      “所以这种女人很容易受伤害。”可遇撇一眼小忆,“你一直在说我,你自己呢?你爱崇安爱得死去活来吗?我可是一直只看见他在头昏脑胀。”
      “起码我爱得比你多。”
      “是、是、是!”可遇把小忆从少发上拽起来,“既然这样,你用行动支持我。”
      “干什么?”
      “上街,买礼物,”可遇兴致勃勃,“经你一番提点,我决定做一个称职的女朋友。”
      她并不知道要买什么,只是随便乱逛,一两个小时下来,反倒是小忆看中了一条皮带,买下给崇安。
      “我看你今天是白跑了,”小忆说。
      “不见得,”她看中一条浅灰色的领带,领带质地很好,摸在手上十分柔软,她决定买下来。
      “蛮贵的,”小忆看看价码,“照你这种买法,霍炜聪收下一份礼物可能要等很久。”
      “不一定,”可遇说,“也许下次我送他一支棒棒糖。”

      霍炜聪收到礼物很有些意外。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没有,”她笑眯眯地说,“我只是想买件礼物给你,喜不喜欢?”
      “你送的,当然喜欢,”他拆开来,发现是条领带,他已经很久没有系领带了,她忽然送条领带给他,会不会有特别的意思?
      “你想让我回公司?”他问。
      “怎么这么问?”她不知所以。
      “我不回公司,哪有机会打领带,”他笑着说,“你不是叫我穿西装卖蛋糕吧?”
      “我没想那么多,”她说,“我只是觉得你打这条领带会很好看。你千万别误会,我可没有叫你不卖蛋糕回公司,不过······你以后不要做蛋糕给我。”
      “怎么?怕胖?”
      “我已经胖了。”她苦着一张脸。
      “怕什么?”他捏捏她的脸蛋,“我又不会不要你。”
      “你不介意我可介意,”她白他一眼,“你以为我们女人注意形象只为了取悦你们男人?”
      “你也算是‘女人’吗?”他笑得很可恶。
      “你说什么?”她顺手就是一拳。讲出这种话,实在太低级了。
      他抓住她两只手,在她脸上啄一下,长叹口气,“有个这么保守的女朋友,真是一场不小的考验······可遇,你可要看紧点,当心我出去偷腥。”
      “你不会,”她看着他,“除非,你不爱我。”
      “如果我会呢?”他还想逗逗她。
      “如果你做了,我就离开你,”她的表情很严肃,“我不是开玩笑,如果你真的对不起我,我一定会离开你,我说到做到。”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他怎么可能让她再从他身边走开?

      圣诞将至,各处五彩缤纷,争奇斗艳。老板不在,可遇也不会偷懒,尽职尽责地布置一新。
      “挺漂亮!”戚与悦站在门外,欣赏可遇的杰作。
      “终于舍得回来了,这两天我快应付不过来,你回来就好。”临近圣诞,订做拼图的顾客多出好几倍,她一个人又要看店又要跑玩具厂,恨不得把自己劈开来使,幸好可燃偶尔来帮帮忙,不然她早已宣告阵亡。
      “你大概还要忙下去,”戚与悦抱歉地说,“我今天又要走。”
      “又走?”可遇讶异,“你才刚刚回来。”以前她出门从不超过一个月,这次去了两个月还有多,怎么又要走?
      “对不起!”她拿出一叠相片给她,“这些等忙过这一阵,你有空闲再拿去工厂。”
      “好吧!”可遇把相片收进抽屉。
      “可遇,”戚与悦看了看她,说,“你恋爱了?”
      她点头,“可燃告诉你的?”
      “你和从前不一样。”恋爱中的人,会有一种特别的气息。
      “你······也不一样了,有什么事吗?”尽管她看上去仍是一贯的散漫,但眼中分明多了一些忧郁,一些困惑。
      是啊,有事。她从来没有这么混乱,她理不清头绪,所以逃回来,回来之后,却更混乱,她只有逃住另一个地方。
      “这些天辛苦你了。”戚与悦说。
      “希望你能早点回来,”可遇笑问,“下次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有礼物?”
      戚与悦淡淡地笑笑。能找回丢失的记忆,是否是老天爷送她的礼物?是的话,这份礼物,未免太残忍。
      店里中午顾客很多,可遇的午饭一直拖到三点钟,她用开水冲好方便面,盖上盖子,耐心地等待。
      “可遇,又吃方便面?这个给你。”梁可燃给她带来一盒凤梨酥,“与悦呢?怎么没见她?去玩具厂了。”
      “她不是又去旅行了吗?你不知道?”面泡好了,她开始进餐。
      “什么?”可燃很诧异,“早上她没对我说。”
      “可能她是临时起意,你回家看看,她应该有留言。”
      “她有说去哪里吗?”刚回来就走,而且走得这么仓促,一点也不像与悦的行事作风,太奇怪了!
      可遇摇头。
      “可遇,”可燃问,“你有没有觉得,与悦这次回来,好像……变了。”
      “也许她恋爱了。”说完这句话,可遇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什么是恋爱?为什么她一下子就想到恋爱,而不是其它?是因为自己在恋爱吗?
      “恋爱?她爱上谁?林间,还是谷谡勰?”可燃觉得问题蛮严重。
      “也许有人疯狂地追求她,把她吓跑了。”
      “谁有那么大能耐?”泰山崩于前都懒得变色的戚与悦会被吓跑?
      可燃打电话给林间,但林间什么也不肯说。她们心头所有的疑问,只能由戚与悦亲自解答。

      下班回到家,霍炜聪做好一个精致的桔子味蛋糕给她,她望着那个蛋糕,呆呆地。
      “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口味吗?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开心?”
      她摇头。是太开心了,她今天才发现,她的爱情一直都是快乐的。爱情不是酸甜苦辣都有吗?她现在这么快乐,会不会连将来的快乐也预支了?
      “我们会一直这样么?”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倦恋这种生活,这让她很不安。
      “当然。”他肯定地说。
      可遇觉得今天的蛋糕特别美味,为了这么可口的蛋糕,再胖也值得。
      “我把所有的工作都辞了。”吃完蛋糕,霍炜聪说。
      可遇本来在收拾碟子,听到这句话,停下来,“你把所有工作都辞了?”辞掉工作,他想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最近店里很忙,我可以去帮你。”他把碟子拿到厨房去洗。
      “你爸叫你回去?他找过你?”她跟到厨房。
      “没有。”他倒几滴洗洁精,预备清洗。
      “你找到了新工作?”
      “不是。”
      “你先跟我来。”可遇把他拉出来,摁到椅子上,她从房间拿出一本存折,摆在桌上,存折里有10万块钱。
      “虽然你从来不问那20万的事,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这10万是我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我捐了5万出去,还有的除了给小忆动手术,我痛痛快快玩了一个月。这笔钱,家里人并不知道。”她突然有这么大笔钱,他们要疑心的。
      “既然备不时之需,你拿出来做什么?”
      “不管你要干什么,我希望这笔钱可以帮上忙。”
      “你以为我要重立门户?”他笑着问,“我斗不过他,你给我钱,不过是扔到水里。”
      她一头雾水,“你爸没来找你回去,你又不找工作,又不打算东山再起……你吃什么?”
      “你有10万,你养我。”他涎着脸凑过来。
      “想得美?”她鄙视他,“我那10万块是给你做本金翻倍的,既然不能生出钱,当然不能浪费在你身上,霍少爷是要改行做小白脸?”
      “看来你是不肯做雇主,我只有重新另寻出路,”他说 ,“你别后悔。”
      她挑眉瞪着他。
      “你这个样子,有点妒妇的味道了,”他很高兴。
      “少嘻皮笑脸,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她才不信他会坐吃山空。”
      “我今天到找老爸,过一个星期,我回公司,这一个星期我就缠着你·····别这副表情,我回公司是从头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忙,你现在嫌弃我,到时候一个人独守空闺······嘿!嘿!”
      “你忙我会死啊?”她满不在乎,“你最好天天在公司不回来,我乐得自在。”
      “这是你说的,可别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少了他,地球还不是照样转。

      霍炜聪到店里帮忙并没有使情况好转,人手虽然多,顾客也在增加,因为买拼图的大多是女孩子,这使可遇忍不住抽空打量他:他真的那么帅?
      “你老是偷窥我,会让我分心的。”他突然附在她耳边说。
      “哪有?”她否认,脸上不自觉泛起一层红晕。
      “脸都红了,还狡辨。”他得意洋洋。
      可遇一时无言以对。
      快下班的时候,霍炜聪接到小睆的电话。
      “小聪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有,”他问,“什么事?”
      “你有空就行了。”她只是想买件礼物给可遇,她是小聪哥哥的女朋友,他应该知道她的喜好。
      小睆看中一条湖水绿色的丝巾,她把丝巾拿在手里,问霍炜聪,“你说可遇姐姐会不会喜欢?”
      “会”他说,“不过你不能送。”
      “为什么?”
      “因为我要送,”他把丝巾从手上拿过去,“我觉得这条丝巾我送比你合适,你再挑其它的,好不好?”
      “我好不容易看中的,”她撅起嘴,“小聪哥哥不讲理。”
      “是小聪哥哥不对,”他哄她,“我送你双份圣诞礼物赔罪。”
      “双份不够,我要三份······不过小聪哥哥现在这么穷,难为你了吧?”她存心奚落他。谁叫他明明是硬抢,还假惺惺地问好不好。
      “放心!我发财了,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你中奖了?”
      “差不多,”他说,“你要什么,我给你去买。”
      他都这么大方,小睆当然不客气。她专心至致挑选自己的圣诞礼物,差点忘了给可遇的那一份,直到她看到一套精美的书签。
      书签的底色是那种旧书画的颜色,印制了一幅幅写意山水,放在一只别致的木盒子。
      “可遇姐姐喜欢看书,送这个好。” 小睆很满意自己的选择。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看书?”霍炜聪问。
      “她不爱看书,她身上书卷气哪里来的?”
      他不禁莞尔。“到现在为止,除了杂志,我没见她看过书。”
      “她不看书?”小睆很讶异,“难道她吃书?”香香公主吃花身上有异香,莫非她吃书,所以有书香?
      吃书?他笑出声。
      亏她想得出来!
      他回到家,可遇正在看电视,用遥控器一个一个地换台。
      “吃过饭了?”可遇问他。
      “吃过了,”他换上拖鞋,坐到她身边,“我买了糖炒板栗,还是热的。”
      “在哪里?”她看到他手里没东西。
      “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个纸袋,放到她手上,确实还热 。
      她剥好一颗,塞入他嘴巴。
      “你不问我小睆找我做什么?”他拿一颗板栗在手中把玩,“小睆经常来找我,你不担心?”
      “担心?”她斜眼看他,“是谁说看到她就好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照顾,现在又这么问,我不担心你很失望?”
      “你不吃醋吗?”他说,“我都没见过你吃醋,真的很失望。”
      “你们这些男人,吃醋就嫌烦,不吃醋又不满,孔夫子那句话早该改写,改成: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听你拽文,我想起一件事,小睆托我问你,有没有吃书的习惯?”
      “书?你说啃书本?没有。”她才没那么勤奋。
      “不是啃书本那种吃法,是吃饭那个吃,她怀疑你是不是拿书当饭吃,所以身上吃出了书卷味。”
      “书卷味?”她倒是听人说起她身上有书卷味,“那不是吃出来的,是熏出来的。我爷爷是名语文教师,有一屋子的书。”
      “你爷爷把你放在屋子里----熏?”他笑问。
      “知道‘熏陶’吗?我爷爷老读古诗给我听,还教我背,什么《将进酒》、《琵琶行》、《孔雀东南飞》,跟玩似的。”
      “照这么说,你应该喜欢书。”
      “兴许是小时候吃得太饱,长大就塞不进去了,”她伸手在纸袋里掏,“咦?没有了?”不知不觉,一袋糖炒板栗被吃光光。
      “过两天圣诞,你有没有礼物给我?”
      “你说圣诞卡?我明天去买,”幸好他问起,她都给忘了。
      “一张卡就打发我?”
      “不然怎样?我每年圣诞都只送贺卡。”送贺卡最方便,又最经济。
      “小睆拉我出去就是想买份礼物给你,你难道只送她一张卡?”
      “小睆?”糟糕!
      “你……不是没算她那一份吧?”她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小睆就像是他的家人,她似乎没想过跟他的家人增进感情。
      “这几天店里太忙,我明天一早就去买,”她看出他不高兴,“你陪我去,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对不对?别黑着一张脸,笑一个!”
      “看你有悔改之意,原谅你一回。”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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