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啊飘（短篇合集）》枕水集

2、无疾而终

　　你很漂亮，性格也好。两家大人生意上有往来，我比你大，自然而然地照顾你。
　　你是住宿生，学校伙食不好，我给你点外卖，高中压力大，我开语音哄你入睡。逢年过节，大大小小的礼物，我送你一个又一个。
　　后来某天晚上，你和我告白，我拒绝了。
　　我说，不希望我们以后分了手，你回忆这段感情，自己的初恋却是我这样的人，你会难堪。
　　你被我说的话伤得很深，你问我怎么可以擅自判定这段感情的结局？
　　我没办法解释，只能逃避。
　　你的未来可以预见，一片坦途，平步青云。
　　你喜欢“姐姐”，喜欢我的优秀、强大，好像什么都比你懂，什么都比你会。
　　可是妹妹你知道吗？
　　我也是从不懂事的年纪走过来的人，不过凑巧比你年长几岁，经历过感情的是非，明白进退有度的暧昧。我不想等你长大了回头望，发现当年仰慕与迷恋的那个人，这样庸常和无能。
　　妹妹，“姐姐”只是一个普通人，耽误不了你的大好前程。
　　对不起。
　　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对比自己年龄大的“姐姐”动心。
　　我和她谈恋爱，听她喊自己宝贝，我陷入爱河，以为她是我的良人，我们真的有以后。直到分手那一天，我们对彼此说尽难听的话，相看两相厌，我才知道感情不过如此，好的时候光鲜亮丽，坏的时候面目可憎。
　　我不想你和我一起重蹈覆辙。
　　拒绝你的表白之后，我们关系变得非常尴尬。你和我赌气，不回我消息，拒绝我的关心，和其他女生亲热地说笑，把我晾在旁边。
　　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我应该接受的，只是看着你和别人玩得那么开心，我觉得心里好苦啊。
　　太苦了，妹妹。
　　那段日子比当年分手的时候还要难熬。
　　我没有立场嫉妒，也没有身份介怀。拒绝你的人是我，舍不得你的也是我。
　　我不想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了，半夜给你发消息。
　　“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不要再见面了吧，好好学习。”
　　你突然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那头一直哭，你问我，我是不是要离开你。你说你错了，不该和我冷战。
　　我眼睛发酸，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哄你。
　　我说:“没有在一起过怎么算离开？只是彼此冷静一下，可能过段时间你就不喜欢我了。”
　　“等你长大了，应该去喜欢更好的人。”
　　或许你喜欢的只是年长者的光环，不对等的阅历差带来的诱惑，你还没有学会我学会的东西，没有经历我经历的人生，所以向往，所以沉迷。
　　或许你应该喜欢自己的同龄人，她知道你今天的小情绪是因为一次考试的失利，还是朋友之间的别扭。她可以陪你做少年的梦，可以和你有同步的未来。
　　或许至少你要喜欢一个不会有朋友说，你年纪太小，配不上她的人。她不会为了社团活动忽视你，更不会忙于工作丢下你。
　　这些都是我当初没有明白的道理，现在我明白了，提前教给你。
　　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你不是我，我不是她，我不该这样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
　　妹妹听过一句话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不愿被咬，也不愿做蛇。
　　你不该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喜欢我这样的人。
　　世间感情不过两三种，多的是意难平。
　　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你今年高三，是重点班的尖子生，一个月放一次假。只要我有心，那么小一座城，两个人分开，也能一辈子不再见。
　　家里人问我，很久没有见我带你出去玩了，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说你高三了，太忙，没时间玩。
　　我笑得一定很难看吧，不然他们怎么会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劝我，我是姐姐，不要和你计较。
　　如果还能计较就好了，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不远不近，无瓜无葛。
　　所有人都以为我拒绝你是怀疑少年心性不定。
　　不是的，妹妹。
　　你还记得你给我分享过一首歌吗？
　　我很喜欢其中几句歌词——
　　“明明你也很爱我
　　没理由爱不到结果
　　只要你敢不懦弱
　　凭什么我们要错过”
　　你说的对，姐姐是胆小鬼。
　　我有多爱你，就有多害怕爱不到结果。
　　高考那两天，我去了你的学校。考场铃声打响，远远看见你和同学从考场里走出来，你憔悴了许多。
　　我上一次见你是两家大人组局吃饭，庆祝你联考拿了全校第一。你坐在我旁边，沉默不语，好像我们是两个陌生人，不得已拼桌吃饭。
　　你说食堂饭菜难吃，你说经常半夜才睡，你说……
　　你把我堵在过道拐角处，眼泪流进我的脖子里。
　　你说，你想我了。
　　我多想告诉你，我爱你。
　　那些夜不能寐，那些相思成疾都是你。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擦掉你的泪水，鼓励你专心学业：“姐姐静候佳音。”
　　高考录取结果出来之后，你的升学宴办的很盛大，连带成人礼一起。
　　我给你准备了口红、香水和高跟鞋。
　　这是你想要的礼物，你说你要成为大人，不要再当小孩了。
　　你问我，你长大了，我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妹妹，你以为长大就是学会化妆，学会穿大人的衣服，学会像大人一样说话。
　　那么傻。
　　“不是喜欢就要在一起。”
　　你不肯接受，眼泪不停在掉。
　　门外是客人们的笑声，我枕靠卧室的墙壁，有些绝望。
　　我总是让你哭。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不能在一起？”
　　因为姐姐希望你一切都好，希望你前程似锦。
　　即使这好是和别人的好，这锦上的花是别人的花也没关系。
　　我们不必有关系。
　　“后来呢？”
　　每个人听完这个故事都喜欢这样问。
　　后来，没有后来了。
　　“这个故事没有原型。”
　　我在Word文档里打下最后最后一段话，很轻地叹口气。
　　我和你，故事就到这里了。
　　“我们喜欢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找自己的影子。希望这个故事你们懂，又希望你们不懂。文名就叫《无疾而终》吧，无疾而终，相爱不必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