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星的游戏》芥末的末

4、4

　　身体像是被海水包裹着，感官有些浑沌，想睁开眼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林芥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伴随着海浪的声音。
　　“林芥。”
　　是谁？
　　林芥这辈子听过无数人叫过自己的名字，有的神采飞扬，有的娇声娇气，也有的咄咄逼人冷嘲热讽，但唯独这个声音，从始至终都是温柔如水。
　　黑暗中似乎有道光掠过，快的让人抓不住，林芥用尽全力想抬起手来，身体却猛的失重，向下坠去，让他一瞬间拉响了脑海中的警报。
　　快醒醒。
　　这个念头才刚划过脑海，身体就被一道力抬了起来，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背上，随之而来的是温暖的触感。
　　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的林芥猛地睁开眼，正好与凑到自己眼前来的章尚对上了眼，后者担忧的眼神就这样闯入自己的视线。
　　章尚光着上半身，微卷的短发湿答答地贴在脸上，剑眉星目，明明长了一张不笑的时候尤为严肃深沉的脸，却总是一脸憨笑地看着林芥，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永远都只装的下林芥一个人似的，他比林芥要高上半个头的样子，此刻正将林芥轻松地抱在怀里。
　　一种称得上是激动的感觉第一次从林芥的内心深处涌上，如同被藤蔓缠绕着心脏，连跳动都变得尤为轻和，他预想过很多次在见到章尚时会是什么心情，当初听到章尚死讯的时候他正被联合议会进行关押调查，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反倒是联合议会那群人看见自己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愈发跳脚的厉害。
　　但真的再次见到那个记忆中的人，林芥却觉得自己有险些要情绪失控。
　　在章尚疑惑的眼神中，之间林芥赌气般的将头重重靠在了自己的颈窝里，另他有些意外，黏腻的感觉并不舒服，但章尚却在此刻尤为温柔的紧了紧搂着林芥的手臂。
　　晚歌着急忙慌带着救援队的队员乘着救生艇敢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略显狼狈的林芥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并没像大多数男人那样光着上半身游泳，而是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色长袖泳服，衬得他露出来的皮肤愈发白皙，身型纤长却并不瘦弱，能看见包裹在紧身服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发尾在水里肆意摆动着，而长发的主人却像一只勾魂的海妖似的，让人很难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而此刻，这位受伤的海妖正被骑士牢牢地圈在怀里，不过仔细一看，这个骑士倒是更像是一条捍卫自己宝藏的恶龙。
　　晚歌摇了摇头把奇怪的念头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有些着急地询问他：“林芥，没事吧？”
　　林芥这才反应过来当下是什么情况，似乎是回到了十年前，刚进入研究院的第一天，就被章尚打着‘项目洽谈’的幌子，把整个研究小组都从研究院里骗了出来，最后却是包下了这片海滩，就是为了让大家在工作之余，能享受一下生活。
　　而自己却为了追一条罕见的花型海蛇，被浪卷了出去，还好章尚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这才没让事情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下去。
　　怎么会干这么傻的事啊，真是莫名其妙的，林芥的意识还有些模糊，浑身无力，呆愣愣地想着。
　　“先上去。”章尚似乎察觉出了林芥不在状态，但并没多问，只轻轻一托，就成功将还在神游状态的林芥送上了救生艇，随即自己也双手一撑，翻了上去。
　　林芥刚坐下，下一秒一块柔软亲肤的毛巾就被披上了自己的肩膀，林芥回头一看，是章尚。
　　而急救员凑上来拿着仪器给林芥做全身检查，冰凉的金属划过身体，却发出了异常的警报声。
　　“数据异常，请尽快进行急救。”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明明这位先生还好端端地在这坐着，怎么会数据异常，还需要急救？
　　“林芥，你真的没事吗？你这检测结果有点……”可以说是非常不妙啊，晚歌的眼珠子差点没贴到检测仪的屏幕上去，海风吹起她一头长卷发，扫在脸上有些痒，惹得她更加烦躁的胡乱拢了一把，恨不得想抢过检测仪自己上手再来一遍。
　　林芥意识终于彻底清醒，他‘嗯？’了一声，浅金色的眼睛微眯，看向了章尚，章尚有些心虚的从他耳朵上摘下了一个透明的中空耳钉，里面是能扰乱一切电子设备信号的‘氲’。
　　“您再重新检测一下吧。”章尚开口道，声音低沉。
　　急救员之前听见晚歌称呼对方‘林教授’，心里猜测着，对方可能是什么很厉害的人才吧，估计是担心信息被窃取或者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才会携带氲气吧。他手上没停，这下仪器给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回复。
　　“数据正常。”
　　在场的人终于都放下心来，急救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偷偷看了几眼林芥，心道，这位先生长得真好看啊。
　　林芥正好看向这边，与她的眼神来了个交错，急救员猝不及防被林芥这张无可挑剔的脸撞了满眼，一瞬间都忘了避开视线，直到林芥朝她礼貌地笑了笑，收回了视线，她才回过神来，一瞬间就红了脸，低下头愈发心不在焉。
　　事发地离海岸并不是很远，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岸边，众人陆续下船，林芥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轻轻一跃也下了船，而章尚沉默地拿着浴巾跟在他身后，研究小组四五人全都在岸边焦急地等着，他们在听到林芥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生怕发生什么意外，在看到毫发无损的青年后，大家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我了，我这一把年纪真的经不起刺激了。”说话的是林芥的导师，周慈，也是研究小组的组长，已经年过60的他，头发白了一半，看起来比现在的许多年轻人都精神，一张微圆的脸泛着红，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被吓的。
　　“小芥没事，您可别撅过去了，那我们才是真的要折寿，出来玩一趟全是事故，难道是老天不愿见到我如此贪图享乐的堕落状态嘛？！”周慈左边站着的青年咋咋唬唬地开口，声音清朗，与大家心里规整严肃的研究员不同的是，他染了一头浅金色头发，这还是因为几个月前林芥来报名时他看到了林芥异常晃眼的义眼，当下就决定要把这玩意儿染成金色的。
　　虽然还是有些翻车，但当时青年顶着一头甚至算得上泛黄的头发在实验室里哀嚎‘科技都这么发达了，为什么理发师的技术还是不见长啊！到底是谁能从理发店笑着走出来啊！’任让人记忆犹新。
　　如今黄色褪去了几分，倒是更接近他当初想要的那种效果，不过好在青年的五官条件十分优越，长了一副不做研究员就能原地出道的明星脸，偶尔的翻车也不会有太多影响，跟林芥差不多高的他，看上去要比林芥更强壮一些，时常会被人误会是不是什么靠脸吃饭的职位。
　　“塞弥尔，你是乌鸦嘴嘛？今天出门的时候是谁说了一句‘好久没去海边玩了，我都怕一个浪给我卷走了’啊？！你再多说一句我都怕老师当场晕在你面前了！”队里年纪最小的实习生小姑娘菲娜重重拍在塞弥尔身上，打断了他的叫唤。
　　大家吵吵嚷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林芥的耳中，自从研究院发生爆炸之后，他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的。”林芥走上前，语气中时难得一见的柔和。
　　塞弥尔绕着林芥转了几个圈，在确认他真的毫发无伤的情况后，在林芥背上狠狠一拍，没把林芥打疼，倒是自己先哀嚎起来了。
　　“嗷——！”塞弥尔甩着手想要缓解疼痛，周慈一行人被他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做的啊？这是碳基生物能具备的硬度吗？！”塞弥尔夸张的叫起来，一张脸在疼痛的加持下显得格外喜感。
　　林芥拉下拉链，将泳服往塞弥尔身上一扔，里面竟还有一件无袖的背心，在菲娜目瞪口呆的视线中，留下一句‘多了解一下研究院的成果’后便离开了沙滩。
　　“怎么会有人在泳衣里还穿背心的啊？”
　　……
　　“不说话？在想什么？”林芥一直走到换衣间，才回过头问。
　　章尚琥珀色的眼睛里只有林芥一人，他走上前给林芥轻柔的擦拭着湿发，实话实说：“只是有些惊讶你没有像以前那样抗拒我的接触。”
　　林芥终于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太对。
　　现在是十年前，他跟章尚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未来的那种程度。
　　一时之间林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虽然他回来是为了改变重大节点而重写未来的剧本，但他并没有想将一切全都打乱的计划，只要改变最重要的那几件事就好，时间线如果被打乱的太严重，那未知的情况就会更多，也更难以控制后续走向。
　　按照本来的剧情走还是随意？林芥有些纠结。
　　就在林芥还在头脑风暴时，章尚笑了笑，轻轻擦了擦他还沾着水珠的下巴：“我让荧惑准备好了这次合作的资料，林教授赏个脸，帮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林芥小小地诧异了一瞬。
　　接上了？当初是因为自己从水里出来后还心心念念着那条花型海蛇，章尚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说让自己审核资料，但这次自己什么都没说，他竟然也说出了同样的话。难到是因为时间线能自我纠正的原因吗？
　　回溯仪的诞生虽然预示着人类打破了时间与空间上的束缚，但也是仅仅只是一个入门的水平而已，没人知道改变了过去会发生什么，但从他们所掌握的资料来说，时间线的确有自我纠正的意识。
　　他的诧异也不过持续了一秒，下一秒章尚就看见青年撇了自己一眼，昂了昂下巴，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之前的亲密都是自己的错觉一般，缓缓道：“你脸可真大。”
　　章尚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拿了件浴袍给他披上：“先去换衣服，我让人去通知周教授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