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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你怎么样都好看” ...


  •   窗外所见只有部分外景,枝繁叶茂的老树被墙壁和栏杆截去大半,冒出片段成为眼中唯一青绿。
      但仅剩的绿色也隐于傍晚沉重的黑里。不见风景,倒是给及时发现主任和老师到来提供便利。
      书雁盯着纸条,圆溜溜的双眼含情脉脉,从她手中露出的一角还带有标志性的青绿色。
      看了许久,她拿出小盒里收好的一张张便签,羞涩分享:“你看,这是吴音放在我桌上的,我们在一起之后他就开始写了,我早上一来就看见了。”
      凌清探头来看。便签纸左下角的初音未来好看极了,上方的字却东倒西歪。她眯起眼,努力从中辨别出文字。
      每张都是潦草的情话,其中都有同样的两个字作结语—“爱你”。
      “哇,好浪漫呐。”她满眼羡慕,收回视线。
      距上次提及“爱”这个字,还是在几年前的母亲节,凌清憋红了脸,才趁母亲做饭时,鼓足劲从嘴里蹦出:“妈妈~我爱你!”
      对她来说,这个字意义重大,神圣高洁,是最为真挚的情感表达,是气氛凝结时的真情流露。
      没想到吴音和书雁进展这么快,现在就已到达谈“爱”的地步。
      她有些不服地鼓起嘴,可转念一想,自己在第二天就牵手,一个星期拥抱,进展也不算慢,似乎与他们并无什么可比性。
      下课铃响,凌清抱起水杯,一溜烟到了葭忆桌前。
      最近为了提高大家的听说考试水平,老师特意嘱咐,早读时要加上听说的练习。
      站着读单词的时间因此减少,但同学们坐下后读书积极性不高,几乎保持安静。所以她想挑选一些能让他们感兴趣的内容,提高大家的参与度。
      “你想看什么样的练习视频啊?”她发愁道。
      葭忆本在专心于小说,闻言,立即翻开听力练习册:“这个啊。”她指着其中一段短文:“它的视频有雪,我觉得好好看。”
      “嗯嗯。”凌清点头,默默记下。
      回到座位,同桌正埋头绘画。
      括号脸再加上小五官,是一只可爱的小仓鼠。从同样圆鼓鼓的脸蛋就能猜出,这是书雁的个人动物形象。
      高一时,书雁与邻座的几位同学一起,选择某种动物作为自己代表形象。陆景漾虽不曾参与,但也被擅自纳入动物体系,而他所代表的,是一只狐狸。
      与通常狡猾聪明的狐狸不同,陆景漾版的小狐狸,眼神格外独特。双目无神的样子,跟本人简直完全一致。
      书雁把笔记本记载的动物介绍完毕,热心邀请凌清加入:“你想要什么动物呀?”
      看着“狐狸景漾”,她脱口而出:“兔子,我喜欢兔子。”
      就像某部动漫电影那样,狐狸和兔子,总可以成为默契搭档、灵魂伴侣。
      很快,寥寥又精髓的几笔下,跟本子里的动物们有着相同画风的小兔诞生,两旁鼓鼓的腮帮子尤为可爱。
      筱雅在这时经过,直奔低头收纸的女生:“清清~我来找你玩啦!”
      近在眼前的,是一张唇红齿白,有着浓密睫毛的美艳脸庞,她的头发有多乌黑,皮肤就有多光滑白皙。
      门前穿过的同学往来不断。
      美丽的少女莞尔而笑,直勾勾看着对方。
      “你可不可以帮我扎个麻花辫呀?”凌清打破沉默,似是没话找话。
      筱雅两眼弯弯,果断答应。
      凌清转身,看教室后方男生聚集打闹,看前方女生安静看书,看陆景漾专心完成今晚的作业。
      她蓬松的马尾被拆开,再梳顺,重组,很快编成一股层次分明的菠萝辫。
      “扎好啦!你看看。”筱雅认真审视自己的手艺,水波盈盈的双眸透出关怀的目光。
      “哇,谢谢你,扎得好好啊!”凌清轻摸后脑的头发纹理,抬眼对视后,她情不自禁盯着那晶莹剔透的脸颊,竟忍不住口出狂言:“我可以亲你一口嘛?”
      “可以呀!”筱雅的侧脸贴得更近。凌清嘟起嘴,抬头靠近。
      莫名的嘲笑和悲鸣从后方炸开:
      “阿虎头上好像绿绿的哦。”
      “她怎么不亲你啊陆景漾。”
      凌清悄悄别过头偷看。
      周边杂音散去,只见一张通红的脸“噗通”栽倒,不顾他人的指指点点,埋进桌面臂弯里。

      宿舍里,灯光一熄灭,苏九便趁宿管巡来前开启每日杂谈。
      沐榆和万欢还不慌不忙在床边徘徊,其余人都在床上坐着,或乖乖躺好。
      “凌清。”苏九冷不丁一个点名,被呼叫者刚准备戴上眼罩。
      “怎么了?”她颤颤巍巍坐起。
      天边微光斜照进门上小窗,在这少许明亮下,门边四周皆已陷入黑暗。凌清仍直直看向那角落,试图找出苏九身影。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小心点,今天小万都看见你们俩抱在一起了。”
      “啊!什么时候?”即使身处黑暗,她依旧感觉脸颊飞来一抹羞红。
      文欢本在跟沐榆嬉笑,听到这对话也很快安静下来。
      只听远处飘来一句:“下课的时候,他在背后抱着你,然后小万刚好进来,她看了好久你们才放开。”
      “啊?!”凌清不禁凌乱:“那个时候,他在帮我剪指甲,不算抱吧?”
      “反正别人看起来像,而且那么亲密。”
      回想当时情景:陆景漾双臂从背后环绕,双手帮她修剪指甲,呼吸的气流缭乱她的发丝和心跳,以至没能及时发现班主任的到来。
      凌清捂住发烫的脸:“好尴尬啊啊啊!”
      “知道尴尬就好,以后小心点。”苏九淡然。
      “没逝的小凌,小万肯定习惯了。”文欢这么说着,笑脸在微弱的光照下忽隐忽现。
      “对啊小清,说不定小万早就看过很多次了。”沐榆还在照床边栏杆上挂着的镜子,一边护肤一边说出貌似安慰的话。
      安慰对象正瘫在床上,眼中无光。
      虽有心理准备,可她却没预想到,确认班主任目睹亲昵举动后,自己能有如此尴尬,尴尬到心无杂念,只想清空记忆的地步。
      好在任何烦恼经过一觉都会消散。
      早读时凌清如愿播放预定好的听力短片,可惜收效甚微,同学们依旧该睡觉的睡觉,该聊天的聊天,要么就是看着视频默不作声。
      “那肯定啊。”葭忆一语中的:“我们又不会答,而且书上有答案,读完第一部分都不错了。”
      “老师都还没教我们怎么答,谁知道啊……”
      “又不是谁都像你英语那么好。”她皱着眉补充一句,说话间嘴角按耐不住向下撇。
      话音刚落,凌清顿悟。如果换作是数学早练,她肯定也会不情不愿,甚至将其丢在一边。
      既然如此,那也没法强求。
      沉默之际,苏九的出现恰巧转移注意:“你要不要看他们打羽毛球哦。”她说完跑到走廊,尽力探出头:“站这,你看得到吗?”
      紧随其后的凌清踮起脚尖,眼睛似要越过栏杆:“被挡住了,只能看到一半。”
      加装的防护栏密不透风,连手臂都难以通过,偏偏他们在教学楼下方空地打球,刚好处于视野死角。
      两人干瞪眼看了好久,总算等到熟悉的身影出现。
      “你看,陆景漾。”苏九提醒道。
      “看到了,但是,”凌清双手扒拉封得严密的栏杆:“没看到他跟谁打。”
      没打一会儿,球拍就由下一人交接。她们则自然退回教室。
      赖小帅一回来就告状:“阿虎刚刚在跟女生打球哦,打得可开心了!”
      陆景漾立即辩驳:“是你们不想和她打,非要让我上场的。”他看着凌清再次解释:“我很快就输了,没打多久。”
      苏九在一边跟柯威开起玩笑:“心寒了,你打球都不打我。”
      柯威佯装生气,不停晃动苏九:“你不要说这样子的话~”
      ……
      上课铃声及时将娱乐时间终止。
      小万通知:“从今天起,临本生,就是我们班前十,晚修后必须留在教室学习。”
      “啊?”书雁和凌清同时发声。
      她们不久前才信誓旦旦,表示绝对不会用额外的时间学习,却未曾预料到强制性要求来得如此突然。
      万楂首先幸灾乐祸:“这下你们也要留下来了。”
      “不想要这样的一家人整整齐齐啊!”书雁抱头哀嚎。
      尽管满是抱怨,晚修放学,她们还是乖乖留下,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离开。
      凌清来到厕所洗手,抬头被镜中人夺走注意。
      外套拉链滑到胸前,显露出黑色的修身高领秋衣。刘海的弧度也恰如其分,搭配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饱满的嘴唇,让她忍不住切换了好几个角度欣赏。
      教室已空了大半。
      刚臭美完的凌清兴冲冲返回,穿越过道上拥挤的人群。正欲开口,才注意到陆景漾身旁已经站着一位男生。
      解题过程被她打断一会儿后继续,凌清收起笑容,自觉回到座位。
      刚坐下,书雁递来一张纸条:“对不起,我刚刚写作业没理你。”
      “还有,你今晚很漂亮。”
      凌清本就没有怨气,在看到最后一句话时更是眉开眼笑,又拿起小镜子偷偷自恋。
      但这股欢喜劲并未维持多久。一觉睡醒,她惊讶地发现鼻头冒出了一些红点。
      造成这一状况的唯一可能,就是她昨天使用的水杨酸棉片。
      即使说明书明确写着首次使用的注意事项,她还是直接将棉片敷在鼻头。
      鲁莽的后果,就是红点很快有了形状,变得显眼。
      凌清难受极了,又不敢轻易动手。只好在聊天时捂住鼻子,生怕被人看见。
      “你看这个狐狸,和你好像哦!”她装作若无其事。
      “你怎么了?”陆景漾关心道:“让我看看。”
      她放下手,又立刻用画遮挡:“你看,狐狸和兔子,是我们两个耶!”
      “这个啊,好久没见过,我都忘记了。”他说着,把画抽走,迅速抓住她的双手,目光不偏不倚落在鼻头那红肿的痘痘上。
      “我长痘痘了,不想让你看见。”凌清委屈坦白。她感到此刻比以往何时都要窘迫,低下头尽力掩住脸。
      上课时,苏九传来纸条:放心吧,我替你教育过他了,别难过,你长痘也好看。
      随后又出品了一张教育指南:
      1.女生和你吐嘈自己长痘痘了,不能说她,而是要安慰她。例如“没事啊,不影响你的好看”。禁止:哈哈你长了我没长(容易导致自卑,怕长痘了不好看你就不喜欢她了)
      2.女生要经常夸。你无意间的一句“你今天好好看”她可以开心一天。禁止:不能太刻意且要发自内心,不能让女生觉的你在嘲讽她(你要觉得她好看你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能促进感情且会让生越来越自信)
      3.不要问为什么,照做就对了
      4.女生和男生思维不同,别乱讲话
      刚看完,陆景漾的学习成果就传达过来:没事的,你怎么样都好看。

      周日早晨,阳光明媚。
      走廊上难得安静,教室里也一片静悄悄。凌清随即作出推测。
      果不其然,桌面有瓶熟悉的牛奶,给牛奶的人却已不见身影。
      “他们去打羽毛球了,”书雁建议:“要不我们去看看?”
      此时在场上对决的,是柯威和赖小帅。柯威率先发球,赖小帅成功截住,可惜几个来回结束,赖小帅终是被人接替。
      “到吴音上场了诶。”凌清戳一戳书雁。
      风声躁动,男生的欢笑声在操场环绕,夏主任手握口哨,停留片刻便走掉。赛场不远处,还有两人躲在拐角观看。
      羽毛球飞了许多来回,上场人员也更换几次。嘹亮的口哨吹响,夏主任在楼上吆喝着:“回教室准备上课!”
      闻言,楼下的同学纷纷收好球拍,跑上楼去。
      书雁却有些闷闷不乐,趴在桌面郁闷:“刚刚陆景漾都有回头等你,吴音就自己走,追上去他也不理我,明明已经看到我了。”
      回想在楼梯间目睹他自顾自前行的背影,凌清也不知如何宽慰。
      “你要干嘛?儿子走了,你也不愿意陪我吗?”她扑闪双眼。
      “不是,我想喝水。”
      “快坐下。”书雁拍拍凳子,见凌清靠在墙边无动于衷,她一下夺走水杯,威胁道:“你想走?”
      “没,没有。”凌清不禁心虚,声音微弱。
      书雁更起劲,伸手假装掐她:“你让他来救你啊。”
      陆景漾正和同桌说笑。
      “陆景漾!”凌清沉默许久后开口。
      见状,书雁满意笑笑,抱起书走了。
      不安的情绪轮到凌清承受。
      难道是我声音不够大,他没听见?
      不管原因是什么,陆景漾都没采取任何行动,她就这样被喜欢的人无视了。
      凌清心中的怨气越积越多,为了让他有所察觉,她刻意让自己一直保持生气状态。
      课间,日语生回到教室。
      她仍趴在桌上,以倒下的脑袋和倔强的脊背展示“我生气了”的姿态。
      书雁的郁闷已然消散,她大方分享吴音传来的道歉。好看的便签上写着杂乱的字:对不起,因为当时夏主任在附近,我担心会被发现,不会再有下次了。
      看完纸条,凌清只轻轻点头,继续保持趴着的姿势,试图引起别人关心。
      好在最后终于如愿听到同桌询问。她趁机将生气的原因和想法全盘托出。书雁听后果然表示赞同,支持她的接着表演生气的做法。
      于是凌清腰都酸了,依旧坚持不肯起身。
      见此情形,书雁把消息透露给陆景漾,提醒他注意某人的不对劲。
      很快,书雁递来一张纸条,内容只有四个字:你怎么了?
      凌清立即坐起,提笔埋怨:叫你的时候都不理我,那现在也别管我了。
      她当然清楚,这件事不值得生气。她只是希望自己被重视,能被喜欢的人关注。
      纸条再次传来:如果是我没有理你,我向你道歉,但是我真的没有听到,对不起。
      其实她已完全消气,但因感觉生气的理由过于荒谬而尴尬,随手把纸条甩到一边。
      这一举动刚好被柯威目睹,并向陆景漾转达。
      后方的讨论声不时传入耳中,凌清安静听着,更加不知怎样顺势和好。
      焦灼的气氛持续到放学,陆景漾立即拦在桌前,小心试探:“怎么了?”
      她站起身,一声不吭地从旁掠过。
      心虚导致的不敢抬头在陆景漾眼中却是:完了,还在生气。
      “她什么时候叫我了?”
      凌清听到他这句小声嘀咕,独自懊悔:现在怎么办,我刚刚应该说我不生气的啊,可是好尴尬啊啊,早知道不装了……
      原以为午休过后,一切就会自然而然地回归原样。
      可当她带着睡眼朦胧的脸进入教室,陆景漾就快步到桌边:“对不起。”他弯着腰,表情真挚。
      “我不生气了,”凌清坦言:“我中午的时候太过分了,没有理你。”
      “没事,”他微笑:“怪我没听见你叫我,因为我还没听过你喊我名字,所以不太习惯。”
      “那我,以后大声一点?”
      “好,”陆景漾语气肯定:“我不会不理你的。”
      误会解除,比两人都先松口气的,是他们的军师柯威。看他释然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刚在宿舍给陆景漾上完思想教育课。
      “我看你这样下去以后能有什么用!”
      凌清脑中闪过一句咒骂,那是父亲大发雷霆时发出的感叹。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她陷入反思——
      记事以来,父亲对人就是一幅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态度,稍有不如他意的情况,皆会被他极力呵斥。
      那横眉瞪目的可怕模样,至今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如果你的父母有某些你讨厌的地方,那么很大概率,你也会具有这些特征。”这是凌清无意间看到的短句,现在想来,也颇有几分道理。
      这样的话,我就是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才变得这么易怒?!
      或者说,是因为父爱的缺失,才导致对难得出现的异性格外珍视。
      这么想着,凌清袒露心扉:“我今天会那么生气,应该是受我家庭的影响。”
      陆景漾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因为我和我爸关系不好,你又是我第一个关系亲密的男生,所以……”
      “所以你把我当你爸了?”
      凌清抿了抿嘴,闭上眼睛当作白眼:“所以我下意识想依赖你啊!”
      “我开玩笑的,”他得意地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说话间,陆景漾头上仿佛长出了狐狸耳朵,不停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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