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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5爱与不幸的距离是相等的 ...

  •   有些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它只是突然降临到你的身上,像一辆失控的车,一次意外的灾难。你应该躲过去的,可你就是没有,它们就是降临在了你的身上。然后,世界在砰地一声中陷入了黑暗。
      ——《玛格丽特·沙菲克的日记》

      通常来说,一个人在结婚之后很难得到真正的自由与幸福——你们会发生争吵,会怒火朝天,不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你得把你的世界拼命地撕扯开,让另一个人进来,然后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而你老了。
      艾琳·普林斯缓慢地坐下来,给自己泡了一杯寡淡的咖啡。她油腻而粗糙的黑色长发牢牢地扎起来,用手指缓慢地触摸着温热的咖啡杯。她的思绪穿过渺茫的大雪和寒风,忽然听见隔壁那个新搬来的美国女人正在唱歌,声音很轻很柔,非常模糊。她在唱一首摇篮曲,而艾琳·普林斯在此沉沉睡去。她恍然听见了那首无数次环绕在自己梦中和记忆里的歌:
      在那浅浅的溪流中/亲爱的/你会看见谁?
      梅丽娜·塞弗拉用她清脆响亮的声音缓缓唱着,漫不经心地用指节敲击着桌面做节拍,丝绒蓝色格纹裙伴着白色花边,又短又翘的头发垂落到肩膀上,眼睛灰的活像是一片雾,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梅丽娜·塞弗拉,而她只是唱着:在那浅浅的溪流中/亲爱的/你会看见谁?
      这女孩的才气像是一把匕首,会刺伤自己也会刺伤他人。艾琳无言地坐在她的身边。梅丽娜是天生就缺少谦逊和温柔的姑娘,她总是嫌弃亲爱的这种称呼未免过于肉麻和无趣,但只要唱出来就没有问题。艾琳待在她身边的时候通常只是沉默,而这次她却默默地,独自一人哭了起来。
      “哎呀,怎么啦,好姑娘?”
      梅丽娜温柔地凑过来,让艾琳的鼻尖萦绕着那股山茶花的味道。艾琳无声地哭泣着说她也不知道。她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来之后谁也不在了。我做了很多很多错事。
      “是这样吗?”梅丽娜狐疑地问,然后忽然笑起来:“嗯…你是做了很多错事啦,但是没关系。去改正去弥补就好了,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英国的法律有一条是规定艾琳·普林斯不准做错事的吗。”
      她狡猾地,生动地笑起来,脸上散发着健康如花朵一般的红晕。梅丽娜很耐心地说:“那么,十五岁的梅丽娜就原谅你啦。艾琳艾琳,不要再哭了。”
      艾琳·普林斯忽然想起来,这首歌只是她随口哼出来的:
      在那浅浅的溪流中/亲爱的/你会看见谁?
      她的小妹妹,一道风,一抹微笑。
      没有多少事物可以在阴影中生存,起码人不行。她的孩子没有在阳光下,用爱,童话书,呵护好好成长。他像一株歪歪扭扭营养不良的植物,梅丽娜的女儿也尚未完全自由地活在这个世界里。是的,他们的脚印太轻太小,后人无法窥见。可是谁能否认他们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和耐心,谁能否认,他们已经走了那么远,几乎已经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了?
      快点跑,瓦伦狄娜,你要跑到非常远的地方,一跃而下,成为飞鸟。你要奔跑,你要自由,要飞翔,最后消失在盛夏的末尾里。

      “不是这样,我是说,其实,我就是没办法去憎恨任何一个人呀。”
      玛丽·唐纳德慢吞吞地说着,用手撑着脸颊:“你瞧,你和斯莱特林的那个小姑娘交朋友的时候我也没说什么嘛。大家都不是纯粹的坏人也不是纯粹的好人,有好的一面就会有坏的一面。他们今天对我恶语相向,却可以对别人给予慷慨的帮助…这样说是不是很矛盾?”
      莉莉摇了摇头:“可是,你不能总是用这样的两面性看人呀。比方说有时候我做了错事,你也会原谅我,继续和我做朋友。那么他们对你做了坏事,让你不高兴的时候你当然也可以去憎恨。爱和恨,都是自由的情感。”
      是的,爱与不幸的距离是同等的。玛丽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金色头发。有时候我们离爱有多近,不幸也紧追在你的背后。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这些无意义的废话与支离破碎的片段了。咱们最好,还是继续讲一讲其他的。

      瓦伦狄娜拿着一杯热可可安静地坐在厨房里,她礼貌地向家养小精灵道谢,对方高兴地差点跳起来,随后又急匆匆地推过来一盘热乎乎的曲奇饼干,小心翼翼地问:“小姐,莉琪不想冒犯您,可是您的朋友怎么没有跟着一起来呀?你们吵架了吗?”
      瓦伦狄娜微笑了一下,有点困惑:“有些奇怪呀,好像大家都认为一个孤僻的人找到了朋友之后就应该一直和她待在一起了?对不起哦…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有些时候我们得学会享受孤独,在里面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下,对不对?”
      莉琪疑惑地眨着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既古怪又朦胧。她顿了顿,试探性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果递到小精灵手里:“这是提前送给你的圣诞礼物。没关系,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莉琪兴高烈彩地走了。
      瓦伦狄娜喝了一口热可可,味道很好,很温暖。然后一只手无端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女孩身上乱七八糟的,代表着学院的红色领带也一塌糊涂,看上去像数全身都湿透了。她毫不见外地露出微笑:“你好…也许我能拿一块饼干,呃,你觉得呢?”
      她默默点点头,礼节性地把盘子推过去,看女孩吃完第一块饼干后才从口袋里拿出魔杖,礼貌地开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也许这能避免你的感冒。”
      她轻轻挥了挥魔杖,对面的女孩身上立刻赶早起来。
      女孩兴奋起来:“你真厉害!我们还没有学到这个呢。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了。我叫奎妮,奎妮·格林,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她干脆地说出来。
      奎妮有着一头短短的棕色头发,她歪着脑袋看了瓦伦狄娜半天,然后恍然大悟:“喔!我想,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你就是安妮卡的朋友吧?我是她的堂妹呢,她还有一个姐姐,叫薇薇安,不过她在麻瓜世界读大学,现在已经工作了。”
      她显然和安妮卡·菲尔德不太一样,一说起话来就停不住嘴,脸上眉飞色舞的:“我早应该想到的!我是说,像你这样蓝头发的姑娘可不多见呀。堂姐还给我写过一封信,里面说的就是你呢。她说你既温柔又善良,只不过接近你得小心点,再小心一点,像对待雪花那样。”
      瓦伦狄娜只是捧着杯子抿唇微笑——事实上,她没想到过自己也在安妮卡的朋友范围之内。
      “这有什么的。”奎妮起身,如出一辙的棕色眼睛亮晶晶的,她用力地和瓦伦狄娜握了握手,而后很愉快地说:“你瞧,就是这么简单,现在我们也是朋友了。”

      “不好意思,你是唐纳德学姐吗。”
      一个黑头发的小姑娘拉住了玛丽·唐纳德的衣角,刘海几乎快要遮住了眼睛,声音微不可闻。
      玛丽疑惑地回过头来,随后好脾气地蹲下身:“是我,怎么啦,是不是找不到路?”
      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眼睛执着地盯着别的地方,似乎是不好意思和别人对视。玛丽点点头,微笑着说:“没关系,我刚开学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你下节课是什么呀?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僵硬地跟着她的脚步,很紧张很小心地抱着书本,嗫嚅着嘴唇:“克莱尔。我叫克莱尔·格莱玛。”
      玛丽顺口夸赞:“很好听的名字,好啦,我们走吧,你不介意我牵你的手吧?”
      “…不介意,谢谢你。”

      于是时间飞速流逝,我们却绕着它回到以前,看见了另一个同样天真的女孩。

      艾琳·普林斯为难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梅丽娜正跺着脚,倨傲又干脆地说:“我?后悔?我从不后悔!”
      阿布拉克萨斯一脸冷淡地看着她,仿佛是在质疑这番话的可信度。
      梅丽娜·塞弗拉当然拥有不后悔的资本,反正她回头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在,掉下去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接住。艾琳深知自己好朋友生性里的那种急躁和缺乏耐心,但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只是个被周围人养出来的天真美丽又不知世事的小公主,一个人不太可能拥有那样多的美德。
      她曾经问过梅丽娜为什么一直喷这个香水,对方很不走心地把面包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说:“喔,这个啊。我想想,其实我当时也尝试过什么玫瑰啊薰衣草之类的,后面时尚女巫杂志忽然给我寄来一大堆山茶香水,我就一直用了。”
      艾琳不可置信地喃喃:“好敷衍的理由…”
      反倒是梅丽娜笑嘻嘻地把脸凑过来:“那你想听到什么?喔我明白了,是我的好表哥阿布送我的高档山茶香水我才一直用的,你们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理由?”
      艾琳摇摇头:“倒也不是…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样…专一?”
      “这有什么的呀,喜欢的就留着,不喜欢的就赶紧扔掉。我在你眼里难道是这样不靠谱的形象?”
      是的,因为梅丽娜是一阵风。
      过了一会,梅丽娜就好奇地背着手,俯下身子去看阿布拉克萨斯:“你真的生气啦?要不要我道歉?对不起啦——你可以原谅我吗?”
      阿布拉克萨斯拧着的眉毛松了一点:“…我没有生气。”
      梅丽娜瞬间欢呼出声:“太好啦,那我先去吃饭咯!”
      说完,蓝头发的少女就拉着艾琳奔跑起来,艾琳看见她洁白的侧脸和笑容,阳光倾洒在她的脸上,在眼睛下方呈现出了一小片光晕,仿佛是她闪闪发光的泪水——或者,或者是一扇窗户,可以打开它,对梅丽娜的心灵一探究竟。
      她艰难地问:“这就可以了吗?还有,你为什么要跑?”
      “这还用问吗?阿布肯定会原谅我的啦。还是说,你把我很饿这句话当成借口了?”
      梅丽娜。
      你可不可以,不要长大?

      “我发现,大家好像逐渐开始忽视我了。”
      瓦伦狄娜一脸严肃地说出这话。斯内普对此见怪不怪,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恕我直言,你人缘比之前好多了,还是说这是你想去睡觉的借口?”
      “哎呀不是这样。只是好像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我身边一直会有人…但也并不是吧,大家都会需要自己的空间,需要独立思考自由呼吸。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好像他们在逐渐忽视掉我个人的想法呢。”
      斯内普毫无波动地把书翻到了下一页:“随波逐流才是大部分人类的正常行为。找到了同伴就意味着要舍弃掉一部分自我,你还能对那群脑子里装满芨芨草的家伙们要求什么?再次恕我直言,你像块石头。”
      “什么意思?”
      “自我意识太强,所以短时间内应该无法改变。”
      瓦伦狄娜愣了半天,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听见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莉莉·伊万斯满脸通红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梅林啊!我在找玛丽,你们有没有见过?她一直没有回来!”
      说完这话后,三人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天空。
      ——已经快要宵禁了,今晚很黯淡,连月亮都快要隐去了身影。玛丽·唐纳德会去到哪里?

      “你们先去找教授吧。我会在这里帮你再找一会。如果找不到,我就自己回寝室。”
      瓦伦狄娜轻轻拍了拍莉莉的肩膀。她看见斯内普不自在又僵硬地扭过头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女孩子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三个人要分开,但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于是瓦伦狄娜独自走在冰冷的霍格沃茨里,脚步轻而柔,寻找着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女孩。她看见月光倾洒在安静的走廊里,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她发出的脚步声。
      不知道曾经也有多少人在这样的夜晚里走过这个走廊,玛格丽特会不会也带着自己刚刚写完的文字快步走过,梅丽娜拉着艾琳本来的走廊会不会就是这一条?她想起来自己曾经路过一片海,那个时候海水就涌上来,金灿灿的夕阳照耀着它,整片大海都是金色的,翻涌着无数的幸福,最后弄湿了瓦伦狄娜的靴子,弄得里面湿漉漉的。回家之后那一天里梅丽娜和劳德难得和谐相处了一会。劳驾亲爱的,你可不可以帮我倒杯咖啡?喔,没问题。而她蜷缩在沙发里调试着电视频道,窗外的小猫喵喵叫,她偷偷撕了一小块面包喂给她,回过头的时候,梅丽娜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瓦伦狄娜的身子顿时一僵,但是梅丽娜什么也没有说,她甚至也扭头看了看劳德在哪里,随后轻轻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猫咪的头。
      那个时候她看见了女人被月光照得莹白的脸,微微笑起来的眼睛——她从其中看见了以前的梅丽娜,她的少女时期。
      所以瓦伦狄娜坚信,这是那片金灿灿的海水带给自己的好运,所以她才得以看见自己妈妈柔软的一面,才得以让梅丽娜微笑起来。
      她的脚步忽然顿住了,似乎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或者说为什么会忘记。
      所以你看,我们总是有过幸福的瞬间的,哪怕只是瞬间。
      不知道曾经也有多少人走过这个走廊。亲爱的霍格沃茨,可靠的霍格沃茨,你能否把那些幸福的,洋溢着欢欣的情感和幸运再次赠予我?我发誓我会宽容,纤细,敏感,善良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走上母辈们的道路。我发誓我会坚定地做好每一个选择,我发誓我会永远坚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她忽然看见一个小女孩躲在角落里哭泣,瘦小的身影一颤一颤的,犹豫了很久还是上前:“你怎么了?”
      女孩被吓了一跳,眼睛黑的吓人:“不…我没有什么事。我做错了事情,可以被原谅吗?”
      瓦伦狄娜耐心地蹲下身子:“这得看是什么样的事情呀。如果无伤大雅的话当然可以原谅你,毕竟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如果特别严重的话…”
      女孩屏住了呼吸。
      瓦伦狄娜笑起来:“那就去补偿人家,补偿你的过错,取得同意。没事的克莱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我恰好记住了。”
      克莱尔·格莱塔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声谢谢便飞快地跑走了。于是瓦伦狄娜继续向前。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室友在二年级的时候经常跑到二楼的洗手间里,鬼使神差般,她顿了顿脚步,飞快地向楼下飞奔——她跑得实在是太快了,肺部都开始有了灼烧的感觉。斯内普躲闪的眼神,哭泣的小姑娘,鬼鬼祟祟的罗尔齐几人,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跑到了洗手间的时候近乎缺氧。
      她几乎已经确信斯内普——或者斯莱特林一部分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真相,要么是默许要么是参与了进去。但是在亲眼看见之前,她还是宁愿相信自己只是想多了。
      瓦伦狄娜的手脚都开始发软,她缓慢地一步步走进潮湿的洗手间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又冰冷又诡异。
      她看见桃金娘——这个乳白色的幽灵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声地哭泣。她听见脚步声后立刻抬头,黑色眼睛黑的吓人——她看见了那个蓝发姑娘苍白的面庞,平静而冷淡,仿佛她才是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幽灵。但不是的,不是的,她拥有一颗柔软鲜活的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着,她拥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她为了一个并不认识的姑娘而牵扯进这场麻烦之中——她是个愚蠢,但是善良温柔的好姑娘。
      蓝发少女开口了,她的声音很清楚。
      桃金娘听见她问:“玛丽·唐纳德。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在哪里?”
      是啊。她惊恐地想着,在哪里呢?
      爱与不幸的距离是同等的。
      玛丽·唐纳德,你是否依然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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