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买断 ...
-
“爸，你真会说笑。男女平等是一个非常宏观的命题，不提古时候，就浅显地说说当下约定俗成的社会现状吧。男女结婚，为什么是女方到男方家里来，入男方的户口本？生了孩子，为什么冠男方的姓氏？为什么妈是向太太，而你不是李先生？为什么女性不能抛头露面，而男性有那么大的社交自由度？为什么同样工作的女性要额外承担家务劳动、养育小孩、甚至照顾丈夫及丈夫家人的职责？为什么同样受高等教育，女性被默认为需要辅佐男性，照顾家庭，而男性则可以无后顾之忧去打拼。男性功成名就，有的是面对生活变数的底气。女性除了厨艺，只剩下不得不依附丈夫生存的无奈。所以，爸，你说的偏袒体现在哪里？”
“……我说不过你。”向东福无法诡辩他所谓社会偏袒女性的说法，不敢再对叶婉要工作的事表达态度。
向正浩烦透了向正卿。他不愿叶婉出去工作，何况这个打算叶婉并没有要与他商量的意思，一提出来像是在通知大家，他很生气，觉得叶婉不把他这个老公当回事。
哪料好事的妹妹竟这么支持叶婉，还为此与同样持反对态度的父亲振振有词地争论起来。他纵是百般不同意，此刻也只敢暗地里愤懑不平，而不敢吱声。
很想结束这顿饭，等叶婉回了房，他定是要责备她一番的。哪怕没有充分的反对理由，但仗着丈夫这重身份与威信，他就不信不能把叶婉管教地服服帖帖。
眼见向东福败下阵来，李淑芬急了。她心心念念想抱孙子，叶婉若真工作去了，那抱孙子这事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她瞟了一眼向正卿，说：“正卿啊，你不要这么偏激，我们就是觉得叶婉在家挺好，没有别的意思。”
“妈，我只是客观陈述社会对女性的偏见与歧视，怎么还成了我偏激了。再说，嫂子不是你，未必觉得在家挺好。你甘于围着厨房和花园转，我们尊重你，但你不要用自己的立场去为嫂子考虑。她是成年人，她有选择的权利，哪怕她的选择有悖于你们的意愿。”
根本不需要叶婉发声，向正卿挡在她身前，为她扫平障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们是一家人，万事都得有商有量才对，不能说心血来潮想工作了，就把家撂着不管。叶婉也老大不小了，做事要周全一点，考虑长远一点。现在是没小孩，还有心力，那等以后有孩子了，哪还有精力去上班。要我说啊，干脆别出去工作，尽早打算要小孩。”
向正卿暗自叹息，枉费之前说了那么多，简直是对牛弹琴。“妈，你真是……油盐不进。”
“我是为了叶婉好，怕她白费功夫空折腾。”
“行，我懒得和你争，如果这是你的意见，嫂子也听到了。但决定权在她，你给给意见得了，她自会参考。”向正卿说罢，转向叶婉，说：“嫂子，没人可以左右你的想法，干涉你的决定，你听从自己的内心就好，不用顾虑太多。”
“好。”叶婉点头。
要力排众议坚定工作的想法太不容易，饶是向正卿亦费了好大一番口舌，叶婉不敢想若没有她撑腰，哪能争取到丝毫机会，怕是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对声音中就被迫放弃了。
感觉此事已成定局，李淑芬不死心地盯着向正浩，问：“正浩，你怎么不说话？你的意思呢？”
向正浩懒懒抬起头，瞅了瞅李淑芬，又瞅了瞅叶婉。
叶婉忽视他，未给他一个眼神，自顾吃饭，仿佛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这种态度让向正浩更来气，碍于向正卿在，他怒而不发。然而对上母亲期待的目光，他作为叶婉的老公，此刻不表态也不合适。
他迟疑了会儿，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向正卿，见她没有盯着自己，这才斗胆道：“职场不是那么好混的，何必放着好日子不过呢。”
“可不是嘛。”李淑芬当即附和。
向正卿轻笑了一下，心想，母亲也没混过职场，哪来的发言权。但向正浩的话，她没好意思反驳。毕竟两口子之间确实需要沟通，需要互相理解，她不是当事人，不便插嘴。何况哥嫂之间还彼此生着嫌隙，她可不敢再添乱，得懂得掌握分寸。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两者并不冲突。”叶婉看着碗里的饭，面无表情道。
“你出去工作了，家里的事情就都丢给妈？你也忍心。”
拿这点说事，叶婉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平日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等家务活都是叶婉一力承担。若有了工作，她势必无法包揽所有家务，免不了要给婆婆增加负担，影响婆婆享清福。
对此，善良的叶婉心怀歉意，认为自己要工作的话，会损害婆婆的利益。可为此就放弃，她又心有不甘。
向正卿看出叶婉的心思，久等不来她开口，怕她习惯性牺牲自己来取悦他人，实在忍不住了。
放下筷子，盯着向正浩，正色道：“哥，嫂子还没嫁过来之前，家里的事情全是妈在操劳，那个时候，你这个亲儿子怎么不懂得体谅妈，不懂得为她分担？你现在拿妈当借口来约束嫂子，不就是吃准了嫂子生性纯良，善解人意，才对她进行道德绑架吗？”
叶婉但凡缺点德，谁也绑架不了。可偏偏她是个讨好型人格，心肠太软。
“正卿，什么道德绑架，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你哥就是觉得妈年纪大了，叶婉呢，手脚利索，比较能帮得上妈。”
“嫂子长大没吃咱家一粒米，上学没花咱家一分钱，凭什么要求她不要工作，不谋前途，全身心为这个家付出？”
正在气头上的向正浩听到向正卿犀利的言辞，气性一下子上头了。他一把将筷子拍到餐桌上，指着叶婉，气急败坏对向正卿吼道：“凭什么不能要求？她是我们家花28万彩礼娶回来的，好吃好喝家里供着，还不能让她干点家务活了？”
叶婉闻言，心凉透了，眼睛瞬间湿润。
关于彩礼，一直也是叶婉耿耿于怀的事情。没想到向正浩会说出这种话，仿佛她是件商品，向家花28万把她买断了。
向正卿万万没想到向正浩竟如此口不择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因他而感到无比难堪。
“正浩……”李淑芬慌乱地看了眼叶婉，心道不妙。
“向正浩！”向东福把筷子拍得更用力，倏然站起身，指着向正浩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现在向叶婉道歉。”
向正浩把头偏过去，横得让向东福直想动手。
“听到没有？赶紧的！”向东福催促道。
“爸，妈，我吃饱了，我先上楼了。”叶婉声音哽咽，丢下话，匆匆跑上楼。
再不走，场面只会更难堪。
老两口和向正卿目送叶婉的背影上楼，心里头均很不是滋味。
“正卿，你上去看看你嫂子，安慰安慰她。”李淑芬只能指望向正卿。
谁让这个家里只有向正卿最护着叶婉，想来女儿的话兴许叶婉听得进去，让她去安抚，总好过其他人。
向正卿犹豫了下，思索着是否让叶婉静静再说。然而看到父母拜托的眼色，怕他们担心，只好硬着头皮上楼了。
向正卿一走，向东福狠狠瞪着向正浩，训斥道：“好好一个家，给你弄得鸡飞狗跳，像什么话！你再和叶婉这么闹下去，这个家迟早得散。”
“都是我的问题吗，向正卿就没有问题了？又是鼓动叶婉工作，又是指责我道德绑架。”向正浩气恼道。
“正卿打小就喜欢据理力争，那都是就事论事，没有恶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你说叶婉的那些话，你自己品品，能听吗？”
向正浩不作声了，概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上一次的争吵还没过去，又给自己找了新的麻烦，懊恼不已。还想着今晚要好好整治一下叶婉，这一来，别说整治了，怕是哄都哄不好，徒添困扰。
“唉……”李淑芬悠悠叹了一口气，说：“一回来又闹成这样，早知道就不劝她了，想工作就由着她去工作，哪来这些个糟心事儿。”
“你也是，正卿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还在那边问。你要是不问正浩，能给正卿揪住话端？”向东福转而责备起李淑芬来，怪她不依不饶非要阻止叶婉的打算。
“你怎么还怪上我了？”
“不然呢？看到我闭嘴了，你还不识趣。”
“……”李淑芬半张着嘴，哑言。
怪来怪去，倒是不曾怪过宝贝女儿，李淑芬依稀有着和向正浩相同的委屈，难道向正卿就没有半分过错吗？
那么爱上纲上线理论，咄咄逼人的，任性地为叶婉争取工作机会，全然不顾家人的反对意见。
迟早要被她气死！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买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