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外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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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卿说话是直白了些，但也是就事论事。”
“……和她出去散个步，被她收买了？”向正浩一想到厂里的员工对向正卿的信服，就怕自己的妻子也如此。
“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还不乐意我和她搞好关系。”
“你是没看见她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哪有把我当哥。”
刚才兄妹俩的对话，叶婉都是听到了的，她不认为向正卿的话有什么问题。是向正浩口不择言在先，她才据理力争。
向正卿一走，他就在人后编排起向正卿来，叶婉很失望。
“她现在在厂里，那是一呼百应，可真会笼络人心。我看咱家这厂，迟早是得轮到她做主，到时候你就看看你老公我是什么下场吧。”向正浩似乎很希望叶婉能与他同仇敌忾，站在他这一边，吐槽向正卿，如此才得以安慰他自卑狭隘的苦大仇深。
然而，他的话又自相矛盾。
前头说向正卿棱角分明，情商低，不会做人。后头又说她擅于笼络人心，在厂里很有号召力。
叶婉暗暗叹息，心想，向正卿说得没错，做人不要太愚蠢，愚蠢的人，看起来真的很可笑。
“姜汤凉了，快喝吧。”叶婉不想继续听向正浩瞎掰扯，越说只会越不像话。
话说到这份上，叶婉依然不表态，向正浩顿时压抑不住内心的气急败坏。他盯着叶婉，因着喝了酒，眼里布满红血丝。
就那么盯着她，板着脸，红着眼，试图架起丈夫的威严。叶婉一贯温顺好拿捏，向正浩知道如何让她屈从。
果不其然，架不住向正浩紧绷的状态，俨然随时要爆破的气球，叶婉依稀感到害怕。
她若不说上两句向正卿的是非，今晚向正浩怕是就这么生着闷气，不会给她好脸了。
“正卿……就是得理不饶人，你以后说话做事注意点，不要被她揪着什么把柄。”
要说向正浩也是好哄，听叶婉如是说，为自己的威压沾沾自喜。他轻蔑一笑，冷哼道：“我行端坐正，有什么好注意的。”
“嗯嗯。”叶婉敷衍点点头，余光流连在碗沿，真想端起碗递到逞威风的向正浩面前，对他说：“大郎，吃药了。”
好不容易把向正浩劝上楼，叶婉一看时间，竟被耽误了一个钟头。原想给向正卿端一碗姜汤上去，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这个点了，向正卿多半已歇下，不好再去打扰。
她撑着脑袋，想再消磨一些时间，等到向正浩睡着了再上楼。
目光落到沙发靠背上，向正卿的外套静静躺在那。叶婉不禁重温了一下被向正卿揽入怀里的感觉，心头游离着难以言说的微妙。
她伸手取来那件衣服，在手里摩挲着。柔软的触感从手掌传达到内心，内心也随之柔软起来。
叶婉无法为自己的感觉找到合理的解释，索性不追究，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向正浩的呼噜声仿佛要把房顶掀翻。
叶婉侧身而卧，睁着眼，看着厚重的窗帘，毫无睡意，任思绪泛滥，杂乱无章。
她想起路灯下的两道影子，依偎得那么近，在寒夜里折射出温暖的光辉。
她想起向正卿悲切的眼眸，嵌在倔强的笑脸上。
她想起向正卿从容自若振振有词与人理论的神情。
她想起向正卿从书中抬起头来，露出隽秀清亮的眉眼。
她想起向正卿为她挽起衣袖，指尖划过肌肤，如蚁爬过般酥麻。
她想起向正卿熟睡时，一脸无害的模样。
她想起向正卿在菜市场门口向她递来一袋小葱。
……
全是向正卿。
叶婉后知后觉，眨了眨眼，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海里赶出去。
向正浩翻了个身，一只手落在叶婉腰间。叶婉受了一惊，转头看向正浩，依然睡得沉，只是呼噜声换了个频率，不似之前那般猖狂。
压在腰间的力量令叶婉不舒服，她轻轻扒开向正浩的手，仿佛企图保留住什么东西，一种她尚未弄明白的东西。
虽然睡得晚，但叶婉依旧起了个早。
刚下楼来，李淑芬已经在院子里摆弄零星几棵花草。
“妈，你怎么起这么早。”叶婉倚在门框上，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
“上年纪的人，觉少，最近是越来越不能睡了，床上干躺着也不是个事，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
“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忙你的去吧。”李淑芬拿着花枝剪，剪掉干枯的枝叶。突然又想起什么来，问：“那锅里装的什么东西？”
“啊？”叶婉一脸懵，随后想起来，解释道：“是昨晚煮的姜汤，给正浩解酒的。”
“又喝又喝，你也不管着点，那酒喝着能补身子不成，只会误事。我看啊，他哪天喝出事来就安分了。”
“……”叶婉倒是想管，也得管得住啊。连老两口都管不住他，她有什么办法。
“那姜汤喝不完就倒了，把锅洗了，能费多大事，别留到今天来收拾。”
“我特地给正卿留着的，她昨晚受了凉。”
“啧，没个让人省心的。昨晚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匆匆往外跑，叫都叫不住。”
“……”叶婉不搭腔。这要是让李淑芬知道是自己约向正卿出去的，并且还让她着凉了，免不了被责备。“妈，那我去忙了。”
“去吧。”
由此开启新一天的贫乏生活，可日复一日中，似乎堆积了新的期盼。至于期盼着什么，叶婉不知道，只觉得生活到底是鲜活了些，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晴好的天，清爽的风，纵是冷，也沁人心脾。
不是工作日，兄妹俩好睡懒觉，不到十点起不来。叶婉给老两口做了早餐，自己随意吃了点，出门买菜去了。
大多数人对家庭主妇总有一个误解，觉得她们很闲，事实是照料一家子的一日三餐就够忙活的了。更别提还要洗衣晾衣，买菜洗碗，收拾整理等。若是有了孩子，可就分身乏术了。
在婚姻中，单纯是个家庭主妇倒也还算幸运，悲哀的是那些既要上班赚钱，回来还要操劳所有家务活的女性。
诚然，家庭主妇是被动的，伸手要钱，哪怕再应当不过，难免会有尊严被践踏的感受。而经济独立的女性，要平衡工作与家庭，又谈何容易。
说到底，婚姻就是对女性的压榨，工作与不工作，均不是善法。
不结婚才是。
看完了《卡罗尔》，向正卿又从书房里翻了一本书出来，坐在露台上，晒着太阳，惬意地阅读。
她身体底子好，睡了一觉，啥事没有。但母亲说叶婉给她留了姜汤，不喝便拂了叶婉的心意。于是，手边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这搭配，属实养生。她想起母亲说她是回来养老的，不得不说，还挺贴切。
每个人对生活有不同的诠释，向正卿不是个热爱工作，追求名利的人。工作不过是谋生手段，物欲低的人，但求安稳，不为生计发愁，便是大好人生。
而不为生计发愁，不局限于当前的衣食无忧，不积累到一定的财富，怎能安心躺平。
她的目标不远大，目光却是长远的。要在自家厂里混，不改革，不扩展，怕是真要干到退休才能够躺平。她不想耗费太多时间在工作上，于是，她要寻求发展，要缩短奋斗的时间。
对面的露台上，方老太抱着她的孙子，抓着娃娃小小的手，朝着向正卿挥了挥。方老太笑着，嘴里说着什么，碍于距离，听不清。
向正卿放下书，走到露台边，扬起笑颜，挥手回应。
不由想，哪天她有了侄儿，李淑芬也会抱着小娃娃，做着和方老太一样的举动。
得到回应，方老太便抱着小娃儿玩去了。向正卿刚想坐回去，转身看到叶婉提着购物袋，站在大门口打电话。
她的脸色是向正卿不曾看过的沉重。出于关心，向正卿转回身来，竖耳聆听。
“为什么不继续治疗？”
“爸，外婆又不是第一次被下病危通知，之前两次不也挺过来了。”
“是医生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钱可以想办法啊。”
“那外婆现在是什么状态？神智清楚吗？”
“前两次也这样，过几天就缓过来了。”
“你把人都叫回去守着，外婆怎么想。不等于告诉外婆，大家准备等她咽气，给她办后事吗。”
“……回。”
向正卿眉心紧锁。
生老病死，最是让人难以面对。
默默看着叶婉进屋，那羸弱的身影，惹人生怜。
叶婉心情低落，进厨房把菜放下，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客厅各自看电视玩手机的老两口和向正浩，准备把外婆病重的事情和他们说。
“叶婉啊，今天太阳好，你去把我的被子抱到露台上晒一晒。”还不等叶婉开口，李淑芬吩咐道。
“……好。”叶婉被一打断，话又咽回肚子里，想着先把事情做了再说也不迟。
“嫂子刚回来，还没喘口气，你就让她做事。我哥在你旁边坐着，你不吩咐他。”向正卿缓缓走下楼来。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外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