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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长干里 ...

  •   待杜念换好衣服出来时,那堆碎成块的糕点只剩了点儿渣,阿妙正拿着手指去沾,还打算继续往嘴里送。
      他实在看不下去,拿出素帕给这位不讲究的小娘子擦了擦手,赶紧拉着她出门,“好了,快走吧,莫要迟到。”
      天边泛起一点青中带白的光亮来,阿妙抓着杜念的袖子,另一只手上抓了几根不知从哪里揪来的稻草,嘴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两根发带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甩来甩去,金簪也一闪一闪,看上去心情甚佳。
      领路的少年衣着朴素,腰间却佩了块儿温润细腻的碧玉。苍色欲滴,但并不艳丽,如山中青岚,笼成了两只圆润灵动的比目鱼,相对而卧。
      阿妙盯着微微摇动的玉佩发了会儿呆,又去看道旁打着哈欠的小贩烙第一锅胡饼。
      杜念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从宁府到书院的距离并不算远,但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跑偏,所幸不管如何,袖子上的那只手一直抓得紧紧的,倒也不怕丢。
      州郡向来有直吏于礼部的官学,但一来对学生的年龄和学问要求颇为严苛,二来离得实在太远,因此陈州刺史张瑥在族中设学,既收地方官宦的子弟,也允许白身前来旁听,收到了许多赞誉。
      杜念读书的地方,正是此处,名字倒颇为风雅,叫听竹书院。
      两人从后门绕过,再穿行一片沾染寒露的竹林,就看到了正堂。杜念神色如常,轻轻抽回袖子,往里面去了。身后的阿妙站在原地撇撇嘴,又露出了个烂漫纯真的笑来,小跑着跟进去。
      “哎呦,宁溪又带了他的小娘子来啦?”
      屋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之声。
      被嘲弄的人像没听到般,顾自卸下书箧,又从另一边背着的布袋里掏出阿妙的软垫,摆在旁边。
      带头起哄那人长得肥头大耳,是张刺史家最小的郎君,因是老来得子,家里宠爱,最是无法无天。他素来看不起出身贫寒的杜念,逮着机会便要作弄一番。
      宁县令为人随和,又有些古板守礼,总让杜念多加忍耐,只专注学问便是。
      阿妙头一次来便见到这张小郎糟蹋杜念的书,把它画得不成样子,气得当场就咬了这小胖子一口,此后永无宁日,两个人你来我往,已过数招。
      今天听了这刺耳的话,阿妙居然也没用眼睛剜他,而是颇为高傲地一抬脸,径直到杜念身边去了。
      张小郎怎肯轻易罢休,带着几个张牙舞爪的书童,过来就抢了杜念的书箧。
      “咣当”一声,木箧子在地上砸出巨大声响,两个铜扣一松,顿时成了两半。
      杜念只觉哪里不对,还未待作出反应,那敞开的缺口中“嗡嗡”窜出数十只蜜蜂,朝着张小郎一拥而上。
      阿妙边拍着手边嗤嗤地笑。
      周围都是些年岁不大的孩子,平日里虽然也有受欺负的,但在人家的地盘,怎么好和人家的子孙叫板,此时便也都觉得大快人心,偷偷捂着嘴笑。
      那团蜂群也不知怎的,只追着张小郎的屁股跑,几个书童怎么驱赶都无济于事,一行人呼啦啦地跑进院子里,又别无他法,只好叫了人来,慌乱而大张旗鼓地跑了。
      远处时不时传来两声张小郎的哀嚎,想必是被叮狠了。
      闹剧逐渐平息,杜念却始终板着脸。
      他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狼藉,阿妙凑过来要帮他捡书,被他躲开了。
      这么被挡了几次,阿妙急了,问道:“哥哥你生气了吗!”
      他不答,默然地拿着东西坐回矮几。
      阿妙看着他,着急地挠挠头,把发髻抓得更乱,“我,我不是故意把蜜蜂放进你的箱子里的!而且,而且……”
      她转了转眼睛,凑到杜念耳旁悄然道:“我在他的坐席上涂了百花蜜,沾了这东西,那些蜜蜂肯定把他围得团团转!”
      “你别生气嘛!别生气……”阿妙挂住他的肩膀前后摇晃,又伸手从他袖子里掏出个物什凑到杜念脸前。
      清冷的药香扑鼻,杜念都没发现她是什么时候塞进自己身上的,她有点得意地说:“刚刚我放在你袖中的,驱赶蚊虫可好用啦,放心吧,阿妙不会让你受伤的!”
      讲学的先生恰时进来,朝他二人投来一瞥。
      杜念把她的手扯下来,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在气这个。”
      阿妙也乖乖在旁边坐下,可是她不明白了。
      严肃稳重的老者在上面讲起了书,声音如古老的撞钟,浑厚而沉闷,窗外偶尔会停落几只叽喳的雀鸟,添几句婉转啼叫。
      杜念的掌心轻轻落在阿妙发顶上,只一瞬,又收了回来。
      现在看似平静祥和,恐怕他们已经闯了大祸,他尽量用阿妙能听懂的话轻声解释,“你今次这样捉弄他,若是他当下便要教训你,你怎么办?”
      “那我就狠狠打回去!”阿妙握起小拳头。
      他轻轻摇头,“我们现在,是在他家的族学里,寡不敌众,怎么比得上人家的势大。”
      阿妙又有些急,但碍着前面喋喋不休的先生,只能小声反驳,“难道要让他一直欺负我们吗?”
      杜念仍旧摇了摇头。
      他脖颈修长,眼前的少年像一只清越遗世的鹤,此间的俗事喧嚣又怎能困得住他。
      阿妙似懂非懂地听得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我们寄人篱下,待到有朝一日,他孤立无援,落入我们手中,再给他致命一击,教他永远也爬不起来。”
      这话阿妙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等再想起,却是很久之后的事。

      杜念料得不错。
      那日张小郎狼狈逃走后便好些天没来书院,听闻是身后被蜜蜂蛰满了包,坐卧都有不便,只能在塌上干干趴着。等终于好了些,便带了许多家仆来找他们算账。
      河岸旁的花枝刚结了些骨朵,浅浅绯色点在枯墨间。阿妙依旧是那样拽着杜念的衣袖,一高一矮地走在不太平坦的青石步道。
      只是还没走多远,她就一头撞在了杜念的后背上。
      阿妙懵然抬头,见张小郎带了许多手持粗棍的凶狠杂役,慢慢围了上来。
      杜念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身后。
      “宁溪,还带着你那童养媳呢?”
      他气势汹汹,看来是要为上次的事出口恶气。
      “你嘴上最好放尊重些。”
      阿妙似乎攥得更紧了点儿,杜念察觉,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臂。
      张小郎颇为不屑地从嘴里发出冷哼,“你还敢跟我提尊重?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也配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你又是什么东西,你们张家到了京城连给我阿翁提鞋都不配!”阿妙露出个脑袋,娇声喊道。
      “你这个小娘皮!”对方气急败坏,“今天老子就要好好给你个教训!”
      他朝旁边的家仆使眼色,杜念不躲,反而逼近了几步,威胁道:“你就算再怎么没见识,总不该连脑子也丢了吧?宁府这些日子来的是什么人,你当真不知?不要作威作福惯了,就忘了这陈州并不是你张氏所有。”
      这话说得张小郎有些底气不足,他隐约听说过宁县令家有身份显赫的贵客,甚至阿爷为这事儿还愁眉不展了几日。但这寒酸的宁家,能结交到什么贵人?想到前些时自己受的苦,又怎能轻易罢休。
      “你休想两句话就将我唬住,”他身量比杜念矮了不少,此时不服输地瞪着眼,“今儿个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讨个说法!都愣着干嘛?赶紧给我……”
      旁边几个家仆倒是犹犹豫豫,不知是顾及杜念的身份还是忌惮他刚才话里的几分真假。
      杜念打断他发号施令,高声道:“阿妙,把你的手帕拿出来,让他睁大狗眼看看清楚!”
      张小郎狐疑地看着他俩。
      阿妙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记得帕子上有绣什么代表身份的徽记,但还是乖乖地掏出来,放在了他摊开的掌心。
      岂料就在合掌握紧的这一刹,杜念的衣袖翻飞处有劲风扫过,他如同灵燕般绕到张小郎身后,手中那段锦绸被利落地抻开,刀锋利刃般勒紧了堆满横肉的脖子。
      变故来得太快,众人都来不及反应,还是张小郎率先发出难受的咳嗽声。
      “不想你们家主子受伤就别再靠近。”杜念略紧了紧帕子。
      “阿妙。”他唤她过来,轻声道,“到我身边,莫跟丢了。”
      杜念带着她慢慢后退,一步步挪出包围,然后猛地松开张小郎,朝他后心狠踹了一脚,拉起阿妙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身后似乎传来吵嚷的叫声和忙乱的脚步,杜念的记忆中鲜少会有这样不计后果的,失态的时候,书箧也扔了,帕子也顾不上捡回来,可阿妙的手心温暖而柔软。
      煦日下溪水流淌而过,他心中没有半分旖念,天地可鉴。只是此刻阿妙在他身边,他觉得以前的种种隐忍和此后可能会面临的风雨都没有那么煎熬了。
      春风剪开前路,杜念耳旁只余猎猎之声,旁边的小小身影似是永远也不会觉得疲惫,边跑边笑。
      她翩然而行,裙角变成丁香色的云雾,又轻又柔。可她却突然松开了手,所有热烈的笑意都化在了浅色眼瞳中,模糊在云烟溶溶里。杜念急切地去追,十里歌声,古榕深院,哪里都不见阿妙。
      他追得愈快,那阵春风便卷得愈疾,把云都打散,到最后,竟是连阿妙的模样都记不明晰了。
      杜念闷喘几声,终于惊醒,坐立起来。
      天光将明,照进窗纸晕成朦胧的雾。杜念梦了身冷汗出来,寝衣湿漉漉地贴在后脊上,他却一动不动,这样坐了许久。

      ******

      昨夜没睡好,萧闻棠拴了马后一路打着哈欠朝文渊殿走。没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揽住了肩,不是陆回年还能是哪个。
      “怎么这样没精打采,该不会还在气昨天的事吧。”他随口问道。
      谁知闻棠听了此言却来了精神,神秘地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给他看,又迅速地收回去。
      “你拿鱼合胶做什么啊,弓坏了吗?”陆回年不解。
      “非也。”对方狡黠一笑,伸出手指摇了摇,“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新雪尚未消融,被太阳照得晶莹,衬出萧闻棠琥珀色的眼睛来。谢家祖上有过胡人血统,闻棠的眼睛像他阿娘,生了这么副棕发浅瞳的样貌。
      许是时辰尚早,文渊殿的人不多,萧闻棠在殿前为学士设的书案旁晃了晃,又对旁边侍墨的小书童耳语几句,才回了自己的位子。
      杜念出门有些迟了,来不及到藏书阁取书帛,便直接去了文渊殿,打算等会儿叫侍墨去拿。
      殿中的众人坐得整整齐齐,倒是再没有缺席的,他特意看了眼萧闻棠,那人用手撑着下巴发呆,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居然还冲他笑了笑。杜念自然不理会,只上前去了。
      不知为何,总不见那侍墨的身影,但也不算什么大事。
      书道一课不需要太过繁杂的明文经史,诸如字林、字经这等基本功,已经不在授业范围。昨日摹的是尚书中周书旅獒篇,他只略略讲解其意,再分别用石经三体书了序段以作示范,便让那两位瘟神给打断了。
      两相见礼,杜念在案前坐下,续上昨日没讲完的。说了几句引言后正待提笔,又突然收回了手指。
      他素日里用的皆是鹤颈羊毫,多产自宣州,径细而峰长,但笔尖柔软顺韧。方才抬眼一看,这笔锋略有些结绺,杜念不解,待细细瞧去,只见笔架上那排纤秀的杆身外不知裹了层什么亮油,熠熠反光,人影可鉴。
      他心下好笑,抬首对上几张茫然的面孔,一一看过去,连陆回年都露出不解之色,可萧闻棠仍是副悠闲而镇定的样子,甚至眼里还有些压不住的期待。
      杜念清了清嗓子,又作势要取笔,那人果然上钩,眼珠子紧紧跟着他的手转。
      眼见又要落空,萧闻棠嚣张地发问:“学士怎么如此犹疑?总不会忘了字要怎么写吧?”
      “怎么会,”杜念和蔼地笑,他起身,缓缓向外踱步,“只不过……这石经本就书于碑石,以古文、小篆、隶书为体,尚书、春秋为文,刻在其上……平日里写,倒总觉得缺些风骨。”
      他站在殿门前,清冷卓绝的一个背影,迎着院中雪景。
      “恰逢融雪未消,我看院中这座太湖石上也积了不少,念今日就卖弄一番,倒也不怕各位郎君嘲笑。只愿这附庸风雅的拙作,能抛砖引玉,陶冶情趣,也不算辜负。”
      闻棠被他说得云里雾里,周围更是神色各异,太子最先站出来,道,“学士未免太过自谦,我等自然拭目恭请。”
      杜念走入园中,信手折了一小枝枯梅,踱步到那耸如奇峰的景观石前。
      太子领头,带着众人围在旁边观看。
      梅枝不如羊毫笔直,暗褐色的一截被白玉般修长的指节卡住。杜念抬手,宽袖自然滑下,露出清瘦却有力的腕骨。他人是温润的,字却犹如冷刃在鞘,端正整齐而锋芒毕露。不多久,三种字体跃然而上,纂刻在浅雪之中。
      闻棠看他泰然自得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又去瞧他冻得发红却始终流畅运笔的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面上讪讪,低头摸了摸鼻子。
      这一低头,恰好看到杜念腰侧佩了块澄如碧水的美玉。栩栩如生的两条鱼,合抱着中间那轮镂空的圆月,正随着主人的动作而轻晃。
      萧闻棠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
      那人毫无察觉地专注笔下,挺拔颀长的身姿像孤傲的鹤鸟。

      ******

      太极殿内。
      一身赭黄的天子背手而立,地上一本摊开的奏章,朱批简略,却红得刺目。
      下首的五人的朝服颜色不尽相同,最右的老者紫袍金带,面上虽有岁月雕刻,但不难看出五官深邃,高眉浅瞳。
      他率先请罪,动作却全然不见慌乱,萧穆在他近旁,自然也跟着伏身而下。
      这样一来,几个人纷纷跪下,天子见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诸位爱卿这是何意,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地上凉,阁老请起。”他嘴上道,眼睛却没看那老者。
      谢究当然不会真的起来,他声音苍老,却含威严。
      “臣应向陛下请罪,此次春闱之事,是臣之过失。”
      最左边的年轻人嗤笑了声,他长相俊美,凤目微挑,将身上的绛红色官袍穿出些张扬的意味。
      他开口,嗓音如清泉般悦耳,“阁老忧国之心天地可鉴,但也不必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不如先听听两位考官做何说辞,再请陛下定夺。”
      天子没有言语,似是默许。
      萧穆瞥了那年轻人一眼,向前复拜一礼道:“裴中丞言之有理,此事微臣难脱其咎,但臣斗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自科考推行以来,朝野上下无不称赞,每年参加乡试会试的学子只增不减。以至于自兴训二年始,主笔出题者不得不别出心裁,遴选文曲,题目也难免会透出些个人的心性风骨。或有师从相似之道的学子,不免如鱼得水,反之亦然。”
      “臣以为,此事可大可小,但也需从严审问,有些或许是考官的无心之举,可若有心之人借此暗通曲款,卖官鬻爵,便是包藏祸心,目的不纯。”
      萧穆言毕,又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天子背着身,看不见表情,声音也没什么起伏,“杜侍郎,你怎么看。”
      杜雍光跪在最中,面色温和,神情带笑,“肃从兄言之有理,臣也深以为然。陛下圣明,无论寒门贵士,皆想为君国效力,这是好事。为臣尽心尽力,选拔人才,更是美谈。自高宗以来,各州县冶学之风盛起,学子之多,空前绝后……”
      他语气渐慢,说到此处,长叹一声,“……然贤师有限,有居京都者,也有居山野者,两者之间,可是天差地别。”
      赭黄色的袍角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圣人垂首踱步,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还是那年轻的裴中丞先道,“杜公似乎有些避重就轻。”
      杜雍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只点头诚恳道:“臣确实想不出万全之法,不知如何为陛下分忧。”
      “陛下……”眼见他东拉西扯,萧穆正想开口,却被谢究不动声色地压住了衣袂。
      “陛下。”老者直起身,“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此次春闱无人中举,是各考官的失误,也是老臣这个统领之人的无能。但臣相信,正如杜侍郎所言,此案未必是有什么天大隐情,反而是各部都太过谨慎用心,才落了这么个结果。”
      谢究年事已高,那双眼也有些浑浊,可透出的光仍是锐利的。
      “考官推陈出新,学子们难以招架,督考恐不公不允,一时之间,无法定夺。况且,依臣之见,恐怕还要恭喜陛下。”
      软靴落在地板和衣角摩挲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究面不改色,对身前的人笑道:“此前试题虽难,但总有出彩者,能得考官赏识,乃江山代有才人出。而今虽无人崭露头角,却未尝不是野无遗贤,天下人才皆尽归于陛下矣。”
      大殿之中,针落可闻。
      半晌,天子大笑,扶着老者起身,“岳丈大人言之有理。”
      “都平身吧。”
      他重新拾阶而上,便有内侍来捡地上的奏章。
      “诸位爱卿为国为民,我都看在眼里,杜卿方才的话,我也深虑已久。”
      天子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回荡在大殿每一个角落,“礼记有云,乐正司业,父师司成。国子监置司业,是为督促官学子弟,然私学何解……朕已拟旨,新设司成一职,位同司业。掌各州府学私学,领督查与顾问之事,兼教学冶学,重新培养天下人才。名单已经拟好,不日便可执行。”
      萧穆额角微跳,谢究倒似平常般以手抚须。
      众人神态各异,最终都化作一句震彻天际的,“陛下圣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长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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