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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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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踏上了那条让我后悔一生的道路……
玲子开着车，我是不太敢跟她说话的，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多温柔的人，只要坐上主驾驶那么马上就会变成暴躁的主。
我按下车窗，用手去感受风的流动。原来，那些信件都实实在在地走了这么远吗？我突然觉得安雅的话确实是有一些道理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些紧张，是因为过去很久很久了吗？安雅应该也是个亭亭而立的大姑娘了吧，想着她，我挺心疼的。从小无父无母，只有年迈的奶奶，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这么说来徐岚也不算恶不可赦，他帮了安雅很多，只是……我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大腿，有些惆怅地望着窗外。
“紧张？”玲子看着前路开着车。
“有一点吧。”我也只是看着窗边。
“诶玲子，你说她看到我站起来了会不会很不习惯啊，她还没见过我装上腿过。”
“可能会的吧，不过她不是也知道吗？”
“那倒是。”我又倒向一边，看着窗外去了。
“哎亲爱的”玲子叫我。
“怎么了。”我坐了起来。
“拿我手机给我拍几张照发朋友圈呗。我那几个大学同学老说我开车技术差，哼，让她们看看。要不直接录像也行。”玲子右手摸了摸车中间的盒子，把手机摸给了我。我也打开相机，开始录像。
确实，我后来没有开过车，因为已经算残疾了，是不允许开车的，不管去哪都是玲子开车，开久了，玲子的车技也越来越精湛了。
我拿着手机，保持着平衡，录了录玲子开车，又录了一些路上的风景，然后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我们现在，要去找一个老朋友了，一个只用信件交流的老朋友。”然后我又把摄像头对准了前面，过了一会儿关掉了，然后发了朋友圈。
这趟旅途比我想象的还要久，毕竟那是在H市边上。玲子开的有些累了，于是我们就在休息区停了车，下车透了透气。
我坐得有些疲累，随手掏了一支烟，熟练地点上。轻吸一口，然后吐出长长的烟龙。啊，享受。
“能不能别老抽烟了。”玲子站在我的面前，双手抱胸，生气地看着我。我一只手扶着脸，看了看她，很可爱。
“太累了嘛，抽一支，提提神，充充电。”我转过身去，靠在了车上。
“我开车我没喊累呢，你还先累上了？”
臭豆这会儿也从车上跳下来，听到玲子训斥我，走到我面前挠了挠我的鞋。
我看着面前玲子，挠了挠头说：“那要不，你也来一支？”然后露出期待的表情。
“来你的大头鬼！最后一包了！抽完不许抽了！”玲子一拳打在我的胸口，给我疼得蹲在地上。
“别装了，抽完上车走了。”玲子转身走向了驾驶座。我抽完了烟，打开门也坐了进去。
一上车，烟的劲头上来了，冲得我直迷糊，于是就放倒了座椅，开始呼呼大睡。直到玲子停了车，摇了摇我，我才醒来。
“别睡了，到了！”我把座椅靠背调上来，揉了揉眼睛，看着周边的一切。一个小村子，都是一些村民自建的平房居多。
我们下了车，我把臭豆抱在面前，然后我们在村里慢慢逛着。这就是安雅生活的地方吗，我在心里想。村子里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年轻人没看到几个，自然也没有偶遇安雅。我们顺着户号找，这十分困难，因为房子各不相同，有些房子上还
没有户号，我不得不聚精会神地盯着走过的每一个房屋上下左右仔细寻找。
走了一会儿，我们经过一个小学，一个普通的乡村小学，原本是不应该注意到的，但是小学里的墙上，用玻璃框框柱了几则好像是新闻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些图片，正是图片里那个熟悉的面孔，吸引了我。我拉了拉玲子的衣服，往那边指去。玲子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转过来看着我。
“徐岚？”她有些疑惑。
“走吧，看看去。”我拉着玲子走进了学校，当时正是小学寒假，学校里没有一个学生。随着我们的靠近，我们逐渐看得清晰了。徐岚以个人身份，为这所学校捐了不少钱，还盖了一栋实验楼。上面的图片，是徐岚拿着一个捐钱的公示牌和一大堆孩子们的合照。上面的徐岚看着人畜无害，俨然一副善良大哥哥的模样。臭豆跑过去，对着照片里的徐岚，拼命地挠着，我都怀疑是不是他家暴小臭豆了。
“我就说徐岚其实还不算太畜生吧。”我说。
“哼，他爸安排的罢了。”玲子一声冷哼。
我们循着公告继续看下去，然后目光不约而同地停留在同一张照片上。照片上，徐岚蹲在一个小男孩的身旁，微笑着看着镜头，而小男孩看上去有些害羞，缩手缩脚地盯着地面看。下面写着，“徐岚先生出资直接扶持的特困户”。而那个男孩，有些眼熟。
“那个男孩，好眼熟。”玲子盯着照片，思考着。
“安乐！”我们俩异口同声。
“你为什么会认识他！”我们俩又异口同声。
然后又同时说话，但是这次谁也没有听清对方说话。
“你先说。”我看着她。
“安乐，在徐岚家啊，徐岚收养了他。”玲子说到。
“啊！！？”我嘴张得巨大。
“那你呢？你怎么会认识他。”
“他，是安雅的弟弟，我在医院见过几次。”这一下，我们俩都一头雾水了。
“那安雅呢？”我问到。
玲子摇了摇头。
“先去找吧，找到安雅就都知道了。”玲子点了点头，跟着我一起走出了学校。
这时候有一辆小三轮驶过，原来是邮政的。等等，会不会。我想到些什么，拉着玲子跑了起来，追着那辆小三轮。
跑了一会儿，我看到三轮在一个小破房子旁边停了下来，我和玲子在路边停了下来，弯着腰喘着气，只有怀里的臭豆一点都不累，从我怀里蹦出来，慢悠悠地走着。
那个小破房子，太破了，一点都不像有人住的样子。我们休息了一会儿，慢慢走过去。送信小哥下了车，在手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一封信，随手放在了小房子的窗台上，然后上车驶向前方。
我们走到屋子面前，看得更加清晰了，我也肯定了，这是一件已经很久无人居住的屋子了，可是每次我往这里写信，都会收到回信，我cpu已经烧了。我看了看窗边那封信，那确实是我我寄过来的，然后开始伸头从窗户往里面看。里面的陈设都很老很老了，屋子里也全是灰，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小男孩跑出来，从我和玲子的缝隙中挤过来，一把把信拿走，然后又从我们的缝隙中穿过，准备走了。
我一头雾水，反手抓住了男孩的手，他像是被惊到了，突然激动起来，又是跳又是往地上躺的。我不敢松手，于是便将手一扭，那个男孩便被我锁住，站在了我的面前，脸上一副痛苦的样子。玲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我拧住了那个男孩。
“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拿这个信！”我大声问到。
男孩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开始大哭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这让我突然有些害怕，环顾了四周发现没什么人过来才又用力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继续大声问：“我问你，谁让你拿着个信的！”他还是在哭，一个字也不说，我真的很头大。
这个时候身后臭豆在挠我的脚，同时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我。”
玲子先看过去的，然后也拉了拉我的袖口。我放开拉着男孩的手，男孩逃离了挣脱，跑到了声音的主人——安乐的身后躲着，并把信件交给了安乐。
“安乐？”我和玲子同时发出疑问。
“你不在家你来这干嘛？”玲子先开口了。
安乐没有说话，只是悲伤地看着地面。
“你姐姐呢安乐，她去哪了。”我紧接着问。
安乐只是继续看着地面，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喃喃着。
“姐姐，到底还是瞒不住了。”
……
“要先从哪里讲起呢？我想一想吧”安乐坐在我们家里，手里拿着信，双眼无神，盯着地板，像是在回忆。
“从认识岚哥那天讲起吧……”
“那会儿，我还在上小学，那所小学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去我家是一定会经过的。那一天，岚哥来了我们学校，我听见什么捐款什么的，没一会儿，校长来班上，找我，把我带了出去。然后我就见到了岚哥，他蹲下来给我说，以后会对我一直负责，不管是上初中高中还是大学，所有的费用他都会帮我出，让我好好努力，认真学习。然后我们就被叫去集合，只有我没有去，岚哥带我去停车的地方，然后从车后箱给我拿了好多东西，新书包，新文具，然后还给我戴了一只手表，是那会儿刚出那种，可以打电话的那种。当时我高兴极了，但是也有些担心。之所以能够选择我，校长没有把这个名额给别人，不是因为我家最穷，而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家最穷，校长才不敢把这个名额给他的那个侄儿子。是啊，所有人都知道我家最穷，所以那会儿，所有人都欺负我。”说到这里，安乐的眼神更加悲伤了。
“那天晚上，我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不知道谁蒙住了我的头，把我摔到地上，然后就有很多人吧，我想应该是要有四五个的，一直对着我猛踹，我不敢动，只是抱着头，任由他们踹我。”安乐的眼睛里开始泛起泪来。
“他们踹了一会儿，好像是累了，然后把我的新书包抢了下来，扔进了臭水沟子里。我只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连哭都不敢大声哭。我爬了起来，感觉全身都很疼，不知道怎么回事，手表拨通了岚哥的电话，他听见我在哭问我怎么了。我开始控制不住的大哭，什么都说不清楚。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元旦节的前一天傍晚，我坐在家门口，姐姐和奶奶还没回来，是去镇上的小诊所给奶奶输液去了。天都大黑了，她们还是没回来，我在家门口坐了好久好久，岚哥说他一会儿来接我。我走到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满脸是灰和血。我想自己拿毛巾擦擦，可是真的很疼，我又走回门口，等着岚哥来。终于他来了，看见我这个样子，吓坏了，他赶紧把我抱到车上去，用湿巾帮我擦了擦，我忍住了，一句话没喊疼。”到这里，玲子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而安乐也哽咽了。
“车上，岚哥一直说没事没事，马上就到医院了，让我忍一忍就好。他车开得飞快，而且他还喝了酒，我闻到了一些酒的味道，但是我不敢说话，只是安静地呆在座位上，忍住不哭。车开着开着，突然一阵急刹，我人猛地砸到前座上，特别疼。我爬起来，从座位上往外看，有个人躺在路边。”说着，安乐看向了我。我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然后岚哥一直在打电话，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在说什么，然后来了另一个人，开着车，岚哥坐到了我的旁边，轻轻抱着我，说没事的没事的，他能解决的。我只是蜷缩在他的怀里，直到到了医院。”说到这，安乐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到腿上。
“对不起泷哥，其实也怪我，如果我没有出事的话，如果没有打电话给岚哥的话，你不会有事的，都怪我。”安乐开始哭了起来。我没说话，只是坐到他旁边，轻轻搂着他，摸着他的头。
“那你姐姐呢，你姐姐怎么样了。”我低头轻轻问他。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然后说：“走吧，去找她，让她给你说好了。”然后我们又出来，带上了臭豆，继续开着车。
听了安乐的，我们先去了一趟徐岚家，他上去拿了一束鲜花，然后又下来上了车。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找到我们呢？”玲子一边开车一边问。
“我看到玲子姐的朋友圈，我就知道你们要去了，我就打个车过去了。”说完安乐便看向窗外，眼神有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
看着安乐手里的鲜花，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我们到了，是那个对我而言像监狱一样的医院。难道，安雅还在医院？生了什么重病吗？我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而后，安乐把我们带到了另一个更绝望的地方，医院的后山。越是往上走一步，我的心越是跳得更猛烈。我们一直爬到，一直走到山顶最边缘那个亭子，穿过亭子，我才发现，原来那里还有一道楼梯，直通往山后。我们沿着楼梯，慢慢地绕到了山后，然后，我便看到了她——安雅。
一个小小的坟，安安静静地伏在医院的这山后，一块小小的墓碑，正对着这整个城市，在这里能看到城市的全部风景。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慢慢走到她的坟前，然后慢慢坐了下去。为什么，怎么会呢？是生什么重病了吗？她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会啊？我坐在地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墓碑，清清楚楚地看着上面毅然写着她的名字。眼泪开始涌出来，慢慢淹没我的视线。
“怎么可能！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啊！”我大声嚎哭着，玲子走到我旁边蹲下，一只手已经在捂着脸哭了，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而我只是坐在那，脑海里浮现着过去的一切。臭豆静悄悄地走到我的旁边，用头轻轻蹭着墓碑。
我只是不愿意相信，可是这眼前的一切都搞告诉我，这都是真的。安乐走上前了，给我递了一封信，我慢慢拆开，那是和之前所有信字迹都不一样的信。“之前的信都是我写的，姐姐拜托我这么做的，她不愿意你知道，你看看吧，这是她留给你的唯一一封信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擦了擦眼泪，慢慢展开信纸。
“你好啊泷哥，等你看到这封信，应该很久很久了吧，反正我是看不到你了。没事，刚刚他们推你进去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看你呢。跟一个刚刚还在见面的人写信也真是，太奇怪了。泷哥，其实我骗了你，我不是什么胃溃疡，我其实，其实，其实是我这里，头里面，长了点东西，所以我才傻傻的哈哈哈哈。真的谢谢你泷哥，在我人生这最后的时光，能够这么陪着我，我很快乐了。以前我啊，可没有这么幸运啊，生活真的好苦好累的。不过后来有岚先生，说实话，他真的帮我太多了，我欠他很多，但是我没有机会跟他道谢，你能帮一下我吗？求你了泷哥，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但是就帮我一下嘛。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我泪流不止，狠狠地点了好几下头。
“泷哥，我有个遗憾，就是没有见到过玲子姐，我觉得她一定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吧，能让你这么挂念的。泷哥，其实我也不算跟你说再见了，因为，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哦，就在你那里。我偷偷去做了配型，我怕你出意外嘛。然后，他们就来通知我了，我就开始写这封信，其实我真的真的特别舍不得，可是，我又能活多久呢？这颗心脏，在你那里，可以跳动得更久，我也算跟你一起活着了。那天你说我救了你一命，其实你说反了，是你救了我一命。你现在去医院后山后面那科歪脖子树上看，那里还有我挂着的绳子吧，原本我都已经要挂上去了，我听见了你的声音，然后我就没有死啦！所以那一次你救了我一命，这次，就让我救你一次吧。泷哥，我想偷偷给你说句话，你不要说给别人听哦，也不要把信给别人看哦。泷哥，我喜欢你啊，嘿嘿。泷哥，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我的心脏，要在你身上继续跳动了，太好了，再见泷哥，再见了……”
夕阳渐渐落幕，照在山上的我们，我，臭豆，玲子，安乐还有安雅。
我已经哭到缺氧，慢慢没有力气，慢慢躺在了地上。
我看着天空，憎恨他为什么不肯给安雅留一条活路，为什么留下了我，让我死就好了啊……老天爷，你为何如此不公啊，安雅这短短十几年，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你为什么就要把她带走啊，你为什么不放过她，你冲我来不好吗。
要是……当时，徐岚把我撞死就好了。
我感受着我的每一次心跳，都这么有力，都这么亲切……
臭豆老了，很老了，她走到我的面前，轻轻舔舐了一下我的脸。然后慢慢走向安雅的坟旁边，无力地倒了下去，慢慢地失去了呼吸……
后来，我们吧臭豆葬在了安雅的旁边，让臭豆去陪伴一下安雅。我们离开的时候，那棵书上确实还挂着半截绳子，在空中飘荡着，像是在向我招手。我慢慢走过去，走到树边，坐了下来，这里能看到好多房子，好多山，好多人。我只是安静地坐着，大概那一刻，安雅也没有舍得这个人间吧。
我的背突然有些痒，我回过头去，竟然是一只小猫，在轻轻挠着我的背。我把它抱到怀里，它顺着我的衣服爬到我的脸上一直舔舐着我。
“安雅，是你你就眨眨眼。”我把它放在手心。然后它眨了眨眼，我笑了笑，把它抱在怀里，然后看向了夕阳的方向。那是安雅长眠的地方。
“晚安，安雅。”
